基爾用長劍尖端敲敲這東西，沒想到竟然發出邦邦的堅硬物才有的清脆碰撞聲。
    “哎，還沒完啊。”
    基爾自語一句，不敢用手去觸碰這東西，於是用長劍貼著這東西底部一挑，將這個東西從周圍的血肉殘骸中挑出來。
    在做這些的時候，基爾的右手一直緊緊握持著魔法匕首，並且匕首的尖端直直的對著地上的琥珀狀東西。一有不對，他就釋放火焰燒毀對方。
    基爾將這東西稍微撥遠離開還在燃燒的鳥類血肉屍體，也是防止等一下這東西可能會利用那些還沒燒完的屍體。
    直到這時候，基爾才仔細打量麵前地上的大鳥神明。
    “喂？還活著麽？”
    他試探的大聲問了一下。
    沒想到，琥珀狀物質中，那個小小的木頭鳥雙眼‘亮’了起來。這個所謂的亮，是祂的雙眼被深邃的陰影覆蓋，變得漆黑起來了。
    “哎呦，您還活著呢？”基爾嘲諷一聲，同時將右手的魔法匕首對準地上的大鳥神明。
    大鳥神明沒有發出嘲諷，就隻是那麽用自己漆黑的雙眸盯看著基爾，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基爾也毫不畏懼的緊盯著祂。
    兩邊就這麽直直的對視著，基爾剛剛打敗這位過氣的神明，根本不懼怕祂，氣勢直接壓倒顯得弱勢的大鳥神明。
    格啦——格啦格啦——
    琥珀狀的東西開始破碎，並且化作稀薄的陰影神力原地蒸發掉。隻看這個，基爾就覺得大鳥神明的實力估計大幅下降了。
    之前哪怕很落魄的時候，祂的陰影神力都是漆黑無比，看著妙用無窮。結果現在，不僅陰影不再黯淡漆黑，像是兌了水一樣發灰，而且少量的陰影神力都無法在現實世界自我維持住，在失去控製後，都會直接蒸發消散掉。
    基爾就這麽看著這些保護木頭鳥的琥珀狀物質一一消散，最後，地上隻剩一隻斷掉翅膀的小小木頭鳥。
    “真的值得嗎？”
    基爾對著地上的大鳥神明問道。
    “嘎……什麽值不值得？”
    大鳥神明回應了，聲音小小的，要不是基爾耳朵靈敏，都差點聽不到對方的回應。
    基爾蹲下身子，靠近地上的木頭鳥，但他的右手依舊握持著對準對方的魔法匕首，而且手指一直緊貼在魔法紅寶石上。
    “就因為我言語行為上不尊敬你，所以你就跟我這麽大打一場？結果呢？你我雙方都成了這個樣子。”
    基爾左手將長劍插在地麵，隨後用手指指了指周圍的一片狼藉，以及自己身上大片破損的盔甲，還有盔甲下依舊在疼痛的身體。
    除此之外，整個林中空地都被他們倆的一係列打鬥破壞的不成樣子了。
    之前的林中空地還算是看起來寧靜祥和的一處好地方，此刻，周圍地皮草坪都被掀飛，露出底下的泥土。周圍的大樹也多有破損，樹枝折斷，樹葉吹落，並且遍地都是各種可憐鳥類們的屍體，並且還有兩堆屍體此時依舊在燃燒，發出濃烈的黑煙與臭氣。
    “吾是神明，受人敬仰尊敬，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嘎？”
    大鳥神明反倒是一副不正常的是基爾的語氣向其質問。
    基爾一滯，但他接著說道：“不管我尊不尊敬你，但你想把我的戰馬當作祭品，就是不行。舔血草是我的戰鬥夥伴，你拿它當作祭品，就是在挑釁我，那我肯定要跟你鬥一場的。”
    “可是吾以前就是這麽做的，一直都是這麽做的……嘎。”
    大鳥神明說完後，突然愣住了，別問基爾如何從一個木頭鳥的臉上看出表情，他就是發覺大鳥神明此時愣住了。
    “但問題是，到了現在，已經沒有一個正常的神明會要求人類進行這種古老的獻祭行為了。別說拿人類的生命進行獻祭，就是戰馬都不行，我的戰馬更不行！”
    基爾解釋起來：“獻祭，可以用一些其他拿來吃的動物，比如牛，羊，豬或者獵人們打獵捕捉到的一些野獸進行獻祭，而且還得是人類自願去進行的才行。這已經是人類社會如今所能容忍的獻祭程度了。至於更多的時候，教會則會組織信徒們進行集體祈禱，用祈禱的力量來籌集信仰與神力，回饋神明，求得保佑庇護。並不用搞什麽獻祭之類的儀式。”
    “所以，基爾，嘎……”
    大鳥神明弱弱，又猶猶豫豫的說道：“所以嘎，吾，不，我是不是，已經顯得淘汰，落後，呃，陳舊了……”
    基爾看著一動不動的木頭鳥，歎了口氣，帶著遺憾說道：“恐怕是的，古老的神明啊，你已經被不斷進步的時代給淘汰了，舊的那一套東西，在現在這個時候，已經不行了。”
    “對不起……嘎。”
    大鳥神明沉默一陣後道歉了，祂竟然道歉了，一個神明竟然對一個人類道歉了？這可真是夠離奇的。
    基爾有些吃驚，他沒想到，這個一直以來嘴上頑固的不行，行動上落後守舊的不行，而且還不遵守約定的老家夥，老古董！竟然會給一個凡人，雖然是打敗了祂的凡人，進行言語上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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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爾沉默起來，隨後決定跟祂談談，之後再決定要不要摧毀祂的這個存在依憑。
    林中空地上，難聞的羽毛燒灼的味道四處飄散，屍體燃燒的黑煙更是直直升上天空，要不是此時是晚上，這道黑煙肯定會被旁邊山穀裏的難民營地以及托裏托村的人看到。
    “你從狩獵之神教會逃走，不，是被他們故意放走後，究竟有沒有真正的去了解一下如今的時代呢？”基爾問道。
    “人類沒什麽變化。”大鳥神明還有些嘴硬。
    基爾立即反駁道：“但人類的社會發生了變化。一些事情以前可以去做，但現在做不了。一些事情以前不可以去做，但現在則變得可以了。你有發覺這些社會的變化嗎？”
    “沒有……”
    大鳥神明所依存的木頭鳥，就這麽仰躺在泥土地上，斷掉的翅膀根處，還在不斷的向外流失著會自動蒸發的陰影神力。
    “所以，我是不是需要一段時間去觀察這個變了的世界？可那些狩獵之神教會的獵犬們，他們一直在追捕獵殺我，以及我新發展出來的信徒與鳥群……”
    基爾歎了口氣：“這就是他們想要的，不斷的去逼迫你，給你巨大的壓力，在生死存在的壓力下，你沒有意識到，也沒有時間去了解如今的人類社會該怎麽正常的融入進去。他們並沒有給你學習的機會。”
    “而你也沒有學習的想法，你甚至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還以為幾百上千年前的那一套東西可以在現在接著用。”
    基爾總結道：“說出來可能很殘酷，卜多麗卜多拉卜易卡，你不過是狩獵之神以及狩獵之神教會他們一個宗教活動中的助興節目罷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每過幾十年，他們就會舉行這樣一次活動，狩獵一些稀有的強大存在，比如一個古老又不適應時代的弱小神明？”
    “嘎……”
    這一次，大鳥神明沒在嘴強了，默認了祂古老，又不適應如今這個時代，以及是個弱小的，甚至使出此時全部能力，也打不過一個人類凡人。
    “你知不知道，類似你這樣的存在，在狩獵之神教會裏，有多少個呢？”基爾隨口問了一句，沒想到大鳥神明給了他一個意外的答案。
    “我被關押的保管庫，我逃走時看了一下，大約還有十多個類似的建築。嘎……基爾，真對不起，沒能完成與你的約定。”大鳥神明說道。
    基爾體會著身體上的各種痛楚，搖了搖頭，指指周圍大片大片的鳥類屍體，說道：“你還沒明白嗎？你真正對不起的不是我，而是周圍這些因為你的呼喚，而聚集起來，卻死在這裏的無數鳥兒們。”
    基爾有些生氣：“你自詡為羽翼的庇護神，結果你就是這麽庇護它們的？你給過它們什麽好處了？讓它們因此而喪命在我的手裏？而且我今天殺了這麽多鳥類，雖然它們不是人類，但它們被我殺死，哎，哎……也不知道之後我還能不能睡個好覺。”
    大鳥神明老老實實的回答起了基爾的問題：“我從前些天就派出了我的使者，在附近的鳥群中宣揚我的存在，承諾會庇護它們，但它們要聽從我的命令，服務於我。真遺憾嘎，本來覺得這麽多的數量，一定能打敗你的……”
    基爾嗬斥道：“絕大多數都是因為你將它們聚集起來，形成那個怪物，太多的鳥兒就被憋死擠死在怪物的體內了。你不尊重它們的生命，你不尊重你所庇護的信徒們的生命，你從來沒把它們放在眼裏，心上！鳥兒們並不聰明，因此它們太容易相信你的承諾，來得容易，自然就不會去珍惜！”
    大鳥神明又愣住了，隨後說道：“原來是這樣嘎，謝謝你，基爾。你的睡眠，與你之前的約定，我會完成的嘎。我以後會，如果還有以後的話，我會好好庇護鳥群的，我也會學習適應這個時代，如果我沒有消亡在狩獵之神教會的捕獵中，我也會努力去做一個遵守約定的神明。”
    基爾眯著眼睛看著地上這個有些奇怪的木頭鳥，覺得這家夥說話有些奇怪。
    下一刻，地上的木頭鳥就裂開了，小小的木頭鳥碎裂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木頭碎屑，而在這些木頭碎屑的最中心，則是一個隻有指甲蓋大小的漆黑光球。
    這東西沒有了外麵依存的木頭鳥作為依憑存在，一接觸外界，表麵的陰影神力便開始蒸發消散。
    基爾挑了挑眉毛，不知道這家夥到底想要幹什麽，是自殺了？還是要自爆？明明剛才已經聽起來有在反省的樣子，結果這時候又在搞什麽？
    “嘎——”
    一聲嘶啞的鴉類叫聲響起，基爾趕緊站起身，遠離地上那個有變化的漆黑光球。同時他手上的魔法匕首也一直沒有挪開瞄準，手指也一直搭在匕首的魔法紅寶石上，隻需他一個【焚敵】口令，便能一道火焰，摧毀敵人。
    但他並沒有輕舉妄動，先看看情況再說。
    地上的漆黑光球逐漸從地上飄了起來，表麵上的陰影神力大量釋放，周圍也逐漸變得漆黑起來，陰影遮蔽了天空的月光與群星，周圍的大樹變得影影綽綽模模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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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遠處依舊燃燒的鳥類屍體上，逐漸冒出了一個又一個的黯淡模糊光影，基爾扭頭看去，卻看不太清楚。
    這時候，他插在地上的長劍獵殺，劍柄末端的配重球，即月光鐵製作的配重球閃亮了一下，一道光芒從這塊圓形的配重球上擴散升起。
    被這道圓形的光球掃過，周圍一下子起了變化，讓基爾大驚失色。
    因為在他的周圍，原本空無一物的地方，地麵上，半空中，遍布一隻又一隻的虛影鳥類。
    但它們形狀上卻並不是正常的鳥兒，一個個或是被壓成餅狀，或是被扯成了長條，又或者身體殘缺不堪，或者身體斑駁潰爛，不像是它們活著的時候，反倒是它們死後屍體的模樣。
    “這是死去的鳥類的靈魂？這麽多？”基爾高聲叫道。
    實在是不由得他不驚訝，因為周圍死去的鳥類實在是太多了，之前看不到的時候就罷了，此時被月光鐵激發顯形，周圍環境一下子就變得擁擠了起來。
    漆黑光球動了起來，祂投射出了一個又一個小一些的黑色光球，到周圍遍布的鳥類靈魂旁邊，祂每投射出去一個小光球，祂自己也就縮小一圈。
    本來就隻有指甲蓋大小的漆黑光球，很快就隻剩玻璃珠大小，再分散，祂就隻剩麥粒大小了。
    最後，祂全部分散出去，變為了將近一百多個小小的黑色光球。這些黑色光球飄飛在一個又一個的鳥類靈魂旁邊，稍微晃一晃，那些無神遊蕩的鳥類靈魂就投入了黑色光球之中。
    一百多個黑色光球不斷吸收死去的鳥類靈魂，這讓周圍原本到處都是的鳥類靈魂快速減少著。
    基爾看得目瞪口呆，他甚至摒住了呼吸，生怕驚擾了周圍的情況與鳥類靈魂。
    他不傻，聯想到之前大鳥神明所說的最後一段話，他大概猜到了此時在發生什麽。
    祂說要完成與基爾的約定，以後不再做一個不守信不違反約定的神明，那麽這個約定還能是什麽呢？當然是之前就與他約定好的一項大鳥神明的能力。
    [陰影鳥]
    說實話，他之前戰鬥中似乎見過類似的陰影鳥，而且裏麵還包含鳥類的屍體，算不上厲害，甚至有些惡心。如果大鳥神明所說的能力就是這個的話，那他可不滿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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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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