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那時年少,流離之人追逐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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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了抬手,楊治在見識到許願手段後,麵容重新掛上和善的微笑。

    他示意兩個保鏢收掉槍械,貼臉暴擊都擦不掉一滴血。

    手裏拿著的槍械,此刻比手機上的卡通掛件也強不了哪去。

    和善的表情重新出現在楊治臉上,說明他徹底認栽了。

    不過麵對許願話裏行間,模糊不清的信息,楊治還是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他很好奇,這個超凡之人終究和自己有什麽瓜葛,能對他身上發生過的事,掌握的這麽清楚。

    聽著楊治的話。

    確定自己鎮住場子後,許願大大咧咧癱坐在豪華軟座上。

    他歪了歪腦袋,看著楊治這張飽經風霜,略顯冷酷和疲憊的麵孔。

    關於楊大俠的事,曾經的循環記憶裏,自己的確有過幾次和他接觸的軌跡。

    好幾次喝過酒,聽這家夥斷斷續續,吹噓著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

    相比如今這個冷酷理性,斯文痞氣,掌管禦盾護衛集團公司的生意人楊治。

    他心底深處最向往的,反而是曾經無暇的年輕時期,在國外求學那段時光。

    楊治心底認為,那時候的他才是活著的............

    意氣風發,懷揣著滿腔學識和抱負。

    原本準備學成歸國後大展拳腳,卻被家裏突如其來的巨額債務壓在身上,逼著他放棄光明燦爛的前途,扭頭徹底走進這條黑暗和灰色並存的道路上。

    盡管如今靠著他的能力,混的風生水起。

    但楊治潛意識裏依然會向往曾經的那個自己。

    模糊的循環記憶,能夠記起來的信息不多。

    關於楊治的片段回憶,許願隻記得,這家夥是吳州當地數一數二的大佬。

    用昂貴的西裝和冷酷外表偽裝自己。

    實際上,內心深處蜷縮著的依然是那個,隻有趁著喝醉後,才敢冒出頭喘氣的衰仔。

    不記得到底是因為什麽和楊治這個人接觸過,但許願明白,他曾看過這家夥最絕望,也是最真實的一麵。

    那副模樣,根本不是商人楊治能展露出來的姿態。

    比起現在這個楊治,用純黑的西裝和黃金襯托自己,冷酷的像是頭獅子。

    另一個他雖然是個衰仔,顯得窩窩囊囊。

    但眼睛裏卻睡著真正的雄獅,能夠向全世界咆哮出自己怒吼的聲音。

    兩個人都是他,卻因為選擇不同而走上了不一樣的道路。

    凝望著楊治鏡片下那雙藏匿著求知欲的眼睛,許願微微一笑,對著他開口說道。

    “該怎麽說呢,你就當是我做了一場夢。

    不是有很多例子嗎?

    預知夢和現實重疊在一塊的類型。

    夢裏我們一起喝過酒,吹過牛逼。

    我見過那樣一個衰仔,明明靠著出類拔萃的能力考上了國外名校。

    在其他人的眼睛裏他簡直酷斃了好不好,仿佛整個人身上都鍍上了一層光。

    但實際上,國外名校裏多的是更加天才的人物。

    他引以為傲的光芒遇到更加耀眼的太陽後,微弱到簡直模糊不清。

    但沒辦法,別人認為他應該閃耀,他就算強裝也得裝出那個範兒。

    環境變化,陌生的人際關係,初期時一切都不適應。

    衰仔覺得自己很孤獨。

    真正孤獨的人從來不去想它,因為如果你已經很孤獨了,又救不了自己,你所能做的隻是不想。”

    ..............

    天馬行空的談及,隨著許願看向楊治的眼睛。

    這個生意人似乎感觸到了什麽,默默抽著嘴裏價值不菲的古巴貨雪茄。

    濃鬱的可可香氣,順著煙霧朦朧了他的表情。

    孤獨?

    這個破爛的世界裏,誰td不孤獨。

    沒有說什麽,也沒有多餘的肢體動作,楊治的沉默示意這段話可以繼續說下去。

    略帶玩味的笑容出現在許願臉上。

    他攤了攤手,繼續說道。

    “那段時光可以說是人生黑暗,不過越是黑暗的時候,總會有一束光仿佛按照設計好的劇本套路,照在你身上。

    撕開長夜,窺見時會顯得賊吉爾耀眼。

    孤獨的衰仔被同為華裔的師姐給撈了出來。

    說是撈出來,其實也就是帶他融入了一些曾經他不敢想象的圈子。

    感激涕零這種事就這麽簡單,在你覺得孤獨的時候,有那麽一個人對你伸出手,帶你做一些讓自己感覺充足的事,替你挑選一套合適的西裝出入交際會所和派對,哪怕那片光不屬於你,誰說不能蹭個溫暖,暖暖身子。

    遇到這樣一個人,誰敢說不曾心動。

    衰仔覺得自己不止心動,簡直快心梗了。

    可惜,為什麽叫他衰仔呢。

    你總會遇到那麽一個驚豔的人。

    明明不屬於你,蹭著那個人遺漏下來的光小心翼翼藏在手心。

    寂寞的時候就貼臉上,然後感慨真t溫暖。

    暖著暖著,一輩子就沒了。

    但為什麽沒想過,遇見的時候稍微勇一把,勇一次女人和麵包就都有了。

    哦,對,因為師姐有個多金帥氣的男友。

    衰仔見過他,覺得自己要是個女人,遇到這麽一個量身定製的富二代瞎眼男友,自己也得跪。

    他引以為傲的資本,在更優秀的家夥麵前微弱的像是螢火,扯著嗓子吼一聲他都做不到。

    他不敢,不敢去賭自己的重量,也不敢去賭那個女孩的未來。

    所以衰仔隻能把一切感情藏匿鎖在心裏,沐浴在陽光下,夜深了再默默感歎自己好t孤獨。”

    許願的聲音明明很輕,但他說出來的故事卻沉重到讓楊治眼角皺起了皺紋。

    他彈掉雪茄煙灰,默默昂起頭。

    “是啊,真t是個爛人。

    衰仔看似光輝靚麗的簡曆,實際上全是某個人給予他的虛假光環。

    他不敢去賭,生怕賭輸了就連假的自己都把握不住。

    偶爾會偷偷摸摸的幻想,說不定師姐的男友最後會拋棄她。然後在她感到孤獨的時候說不定會貼近自己,尋求那一絲溫暖。

    但幻想就是幻想,人家感情好的像是哪個作家專門寫出來的一本書。

    書裏有男主和女主,以及施舍下幾滴筆墨,一筆帶過的路人角色甲。”

    自嘲的笑容和眼神,讓如今飽經風霜的楊老板流露出一閃而逝的青澀。

    他狠狠掐滅了手上的雪茄,深歎一口氣。

    稍稍停頓了幾秒,隨後繼續說道。

    “或許也曾勇敢過,被人慫恿著,等到盛大婚禮那天去打爆婚車的車胎。

    可惜衰仔因為某些原因放棄了學業,跌落到最低穀的黑暗裏。

    有些時間點錯過一次,就好比錯過了一生。

    有些事你發狠就能牛逼,大部分事你懷著希望賭上命都沒用。

    衰仔到頭來還是那個衰仔。

    哪怕他在黑暗裏,用昂貴的黑色西裝和領口裏襯著的黃金,將自己偽裝成別人眼中那個拉風又酷拽的厲害角色。

    實際上時間再回到那一天,他還是不敢抓住女孩的手。

    不敢在過去那個光芒萬丈的未婚夫男友麵前,站起身開口說話。

    我有些相信你說的預知夢了。

    說不定在另一個平行世界裏,我們真的認識。

    或許是不知夢的緣故,流離之人追逐幻影...............”

    .............

    徒手掐滅了雪茄上的火光,疼痛此時並不能讓楊治露出痛苦和淚水。

    他靜靜地鬆開掐滅雪茄的手掌,突然咧嘴笑了起來。

    這張風霜侵蝕的麵孔上,露出罕見的爽朗笑容。

    笑著,笑著,笑到眼角笑出了淚花..........

    “嘿,這不是能憋出不錯的名言句子嘛。

    楊大俠如果要去寫書,說不定會寫出全國暢銷爆款的神作。”

    看著楊治此刻說不清道不明的表情,許願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大家夥老熟的姿態對他安慰到。

    麵對許願的安慰,楊治有些失控的表情很快就恢複如初。

    他依然是生意人楊治。

    是掌控著吳州地區,黑暗裏龐大資源和人脈關係的皇帝。

    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楊治猛地從座椅下的金屬凹槽裏拉出一個金屬手提箱。

    手提箱不大,但打開後裏麵放著滿滿一箱子的紅燦燦。

    成熟的生意人,身邊永遠會帶著一筆價格合適的現金。

    要麽買人,要麽買命。

    楊治深知此道,所以他每次出行都會專門準備一筆錢。

    金屬手提箱裏的鈔票,換算出金額大概有五十萬的現金。

    他打開這個裝滿錢的箱子,將視線直視向許願這雙眼睛。

    “真是個不錯的故事,如果你想嚐試著出版或者連載,我一定會投資這本書。

    兄弟這個朋友,楊某認下了。

    這裏是五十萬現金,雖然不多,權當做是聽這個故事的一筆打賞,也不用還錢。

    希望拿了這筆錢之後,兄弟下車能夠忘記我們見過的事,楊某也不會記得這個插曲。

    你們都翻一翻,身上帶著多少現金都拿出來。”

    臉上重新恢複了冷酷圓滑的表情,楊治用眼神掃視了車內這些人。

    被老板這麽一說道,剛才持槍的兩名保鏢微微有些發愣。

    但是他們的執行力依然很強,摸索著從身上湊出了三萬多現金,扔進許願敞開的登山背包裏。

    甚至就連一直默默無聞,企圖抹除自己存在感的司機,都含淚從西裝口袋裏抽取一疊紅色大鈔,友情打賞了一萬多的現金。

    看著粉白色的登山背包裏逐漸變得鼓鼓囊囊,接近六十萬的現金鈔票塞滿了背包空間。

    楊治出門在外,現金能湊出這麽多很不容易。

    掂量著背包裏的重量,許願展露笑顏。

    他將背包抱在懷裏,對著楊治點了點頭。

    “楊大俠果然敞亮人,放心,規矩我都明白。

    既然如此,那麽,大家山水有相逢!”

    今早專門來一次信仰之躍,為的就是湊齊一筆擺爛按腳的經費。

    如今,楊治大方出手,許願也不是磨磨唧唧的性格。

    這種時候,拿錢利索走人就成。

    隨著他說出這句話,這個臉上掛著清爽笑容的年輕人抱著懷裏的背包。

    他突然拉開了後座車門,一個翻滾,迅速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裏。

    速度之快,若不是打開的車門正呼呼往車廂裏灌入猛風,仿佛這個人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樣。

    許願來的突然,走的也一樣。

    車流似海的高架路通道上,消失一個人至模糊成黑色的小點是很快的一個流程。

    所有人都沉浸在剛才的插曲中,似乎大腦還沒有回過神。

    直到司機合上了後座被拉開的車門。

    兩個保鏢這才一臉憂心的轉過身看著楊治,向自家老板開口追尋問道。

    “楊,楊總?

    剛才那個人,需不需要我們動用關係,查一查他的底細。”

    小心翼翼的試問,讓楊治擺了擺手。

    他抱拳沉思著什麽,開口說道。

    “用不著,這樣的一尊大神,用五十多萬現金就能送走,應該算我們占了便宜。

    沒有必要為了點錢,去沾染一位可能涉及超凡的角色。

    再說了,真查到了什麽,誰去解決他?

    剛才子彈都打不透人家的那張臉皮,你們誰敢出手去試一試這條過江龍的手段?

    行了,剛才的事情全部忘掉,總部那裏也不需要匯報這個小小的插曲,隻要不影響今天的生意,什麽都不重要。”

    冷酷決斷的姿態,讓楊治迅速封了底下人的嘴。

    跟著楊治的家夥,也都明白這位老板的脾氣。

    楊治需要的是徹底服從,就像是君王下令。

    伴隨著聲音的消失,車廂裏很快就恢複了平靜的氛圍,隻不過這種平靜顯得稍有一些尷尬。

    抱拳沉思著,楊治目光始終透過車窗玻璃的折射,看向鏡子裏逐漸映照出來的那張模糊麵孔。

    不再年輕,眼神裏也遺漏了光。

    這張臉變得飽經風霜,變得猛然一看,似乎自己都快認不出自己到底是什麽模樣。

    冷酷狠辣,斯文敗類,這些名詞似乎就是為鏡子裏這個人量身定製的一樣。

    經曆過徹頭徹尾的黑暗,楊治早就變成了黑暗裏的那個孤獨的黑色皇帝。

    沉默了許久,他突然打破了尷尬的平靜。

    像是自言自語一樣,呢喃了一聲。

    可惜,寂靜無聲。

    無人,敢給予回應。

    “我曾經還真試過,和朋友們一起連載發表。

    那時候,我們年輕到可笑,認為我們可以改變這個世界。

    時間過的太久了,久到我都已經忘記了曾經那個筆名。

    是叫什麽來著.......

    好像...........叫做鷓鶘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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