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圍在那，以雷浩和李伯為核心，東一處西一處地在田間逛著，商量著這個高品質果園該怎麽個建法，每個細節該用怎麽樣的標準，配套什麽技術特征的設施。
    而作為特別小組的副主任，不怎麽插得上話，也不太願意插話的楊默反倒是閑了下來，於是幹脆找了個田埂坐下，笑吟吟地看著這群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這篇鬆軟的砂地上走著。
    “師父，我能不能請教你一個問題？”
    這幾天一直宛如啞巴般跟在後麵的小尾巴忽然開了口。
    楊默瞅了一眼白蒙蒙手上那本總算記了幾頁紙的筆記本，笑了笑：“哦？你想好了？”
    這對師徒目前都處於一種“非正式關係”，白蒙蒙未必真的願意把楊默當成師父來看，楊默也未必就真的要收下這麽一個看上去挺可人的小徒弟。
    總之，白蒙蒙現在還處於考察期，按照約定，在兩個月的考察期裏，她總共隻有三次主動向楊默請教提問的機會，因此楊默才會有這麽一問。
    白蒙蒙歪著腦袋想了想，最終眨巴眨巴眼睛：“嗯，我想好了。”
    楊默點了點頭：“那成，有什麽問題，你問吧。”
    白蒙蒙瞅了瞅附近，發現旁邊十米處都沒什麽人，這才挨著楊默坐在了田埂上：“師父，我想請教一下，現在的環境如何你應該很清楚才對，但你為什麽要投入那麽多錢，搞了那麽一係列項目？”
    這個疑惑其實是源於雷浩之前的提醒。
    如今的經濟環境完全可以用“冰火兩重天”五個字來形容。
    國內的倒春寒是個人都看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而雪上加霜的是；原本被寄予厚望的外貿，也因為阿美莉卡的那番表態，變得前途暗淡了起來。
    因此，白蒙蒙非常難以理解，在這種情況下，自己的這位師父為什麽會不計成本地打算在十餘個村子之間投建包括高品質果園、濃縮果汁加工廠、果汁冷鏈儲藏中心等一係列項目，並且還有信心找到銷路。
    楊默聞言，隻是笑了笑：“因為你看問題還不夠深入，這場動作未必有你以為的那麽嚴實，阿美莉卡的態度未必會有你以為的堅決不說……包括歐洲和日韓在內的一係小弟，也都各有各的心思。”
    說著，楊默忽然反問了一句：“阿美莉卡的話是今年6月5日放出來的，眼下已經是八月初了，中間足足隔了兩個月的時間，按理說該有的反應都有了，但問題是……不管是南朝鮮的啤酒項目，還是穆主管跟島國洽談的一係列合作項目，伱有看到停下了的跡象麽？”
    白蒙蒙頓時一呆，她這才反應過來，好像這次的行動，力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麽大。
    事實上，兔子能頂住1989年的這次大棒，固然跟其高超的周轉手腕有直接聯係，但包含阿美莉卡在內的西方各國本身態度就不夠堅決卻也是個不容忽視的原因。
    最簡單的一個問題：明明1989年阿美莉卡就已經放話了，但直到1990年，中國才真正意義上地出現了出口困難，1991年便迅速地回暖不說，1992年甚至得到了全麵發展——在那一年多一點的時間裏，真正受影響的出口項目主要是一些當初由官方牽頭的輕工業項目和來料加工項目，如果你是學政治經濟學的，應該很明白這其中的貓膩。
    “為什麽會這樣？”白蒙蒙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楊默聳了聳肩：“因為作為直接導火索的那事是站位問題，作為西方世界的老大，阿美莉卡不得不表態；但口號是口號，生意是生意……西方是小政府社會，很多事情不能用咱們國家的眼光去看它”
    說著，自嘲似的笑了笑：“好歹咱們是一個12億的人口大國，就算是經濟基礎差了點，那10億消費者的消費力有點慘不忍睹，工人的效率也暫時沒提上去，故而製造成本也沒能降下來，但不管怎麽說，也是一塊前景可期的大市場不是？”
    “沒瞅見哪怕帝都吉普項目這麽些年始終沒有什麽出色的業績，品控和成本也一直沒能提上來，但ac的新總裁喬斯.戴德沃德還是抽風似的動不動派人往帝都跑，甚至在上個月把咱們國家的代表請到拉斯維加斯，搞了一場聲勢浩大的簽約儀式麽？”
    總結式地攤了攤手：“西方各國的企業這幾年的日子並不好過，他們不能失去中國市場，就如同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一樣……所以，有些東西你不能看他們表麵說了什麽，你得去看他們怎麽去做！”
    作為重生者，楊默這話說的很實在，而作為改革開放以後中美之間第一個，也是最大的合作項目，帝都吉普的這個公案很具有代表性……像ac公司這樣態度的企業並不是一家兩家，而是大多數。
    所以比較搞笑的是，明明這個大棒是阿美莉卡自己揮下來的，但在一些眾所周知的規則下，他們“禁止高ceng互訪”的決議不到半年就成為一張廢紙不說，未來的兩年裏，阿美莉卡在中國的直接投資協議額分別上漲了78.4和85.7，實際投資額高達41.9億美元，堪稱西方國家之最，直接推動了國內改革開放後的第三次吸收外商投資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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