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場這種地方似乎一年四季都保持這同樣一種場景，人聲鼎沸卻又溫情四溢，即便是今天這麽冷的天氣。方爾站在一旁看著林森和菜農說話，嘴角微微翹起。她已經逐漸習慣了這個站在聚光燈下麵承受眾人仰慕眼神的人，半蹲在地上，手上撥弄著蔬菜，和那些農民伯伯隨口聊著天的樣子。
    她甚至覺得這一副畫麵看起來很融洽。
    以前方爾好奇過林森是在說些什麽，看起來也不像是在砍價，走進不經意地聽見，才知道他們是在說著方爾從來不以為林森會說出口的話，也讓他能夠完美融入這片環境的話，有關於收成，有關於生活，但是和他們的生活並沒有什麽關係。
    方爾的眼神更加柔和了些，她覺得心底有一個地方被什麽東西撩撥著，她想撓一下，可是撓不到。
    “想吃排骨嗎？”
    “嗯？”方爾回過神來，看著不知什麽時候起身的林森，略微思索了一下：“排骨比較費時間吧，隨便弄點就行了。”
    “精致的東西才費時間。”林森說了一句聽起來很有哲理，可並沒有什麽實際意義的話，笑著伸手要去揉方爾的頭發，方爾意識到他要做什麽，情不自禁的往後麵退一步，皺了皺鼻子，“你手剛剛弄東西了。”
    林森聞言哭笑不得，把手放下來又去拉方爾的手腕：“那這樣總行吧？”
    方爾看著已經被林森拽在手心裏的那一截手腕，努了努嘴：“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趁著林森轉頭的空當，方爾嘴角忍不住的上揚。
    接下來的食材購買方爾並沒有一個人站得遠遠的，而是和林森一起挑挑揀揀，兩個人看起來就像是普普通通的一對夫妻。
    離開菜市場的時候，雪已經停了，天也已經黑了，地麵上還有幹噗噗的一層，看起來就像是月光強盛時落在地麵上的清冷。林森兩個手裏都拎著塑料袋，方爾兩手空空的走在他身邊，神來之筆的問道：“林森，你覺得我和你最開始認識的那個人一樣嗎？”
    林森的心情很輕鬆，聞言低低一笑：“哪裏不一樣？哪裏一樣？”
    “說正經的呢！”方爾瞪了他一眼。
    林森腳步頓住側頭看了方爾一眼，嘴角微微彎起：“不一樣了。”聽到這個不一樣，方爾的心控製不住猛跳了一下，一雙眸子死死的盯著林森，說話都有些結巴：“哪裏……哪裏不一樣？”
    旁觀者清，或許，林森看自己要看的更加清楚一點，方爾有些沉重的想。忽地眼前一暗，方爾一抬頭就看見近在咫尺的林森的臉，微微一愣，兩人之間的距離更加拉近了，她感覺到林森的額頭和她的額頭輕輕貼在一起，耳邊響起林森低低的笑聲，然後是落在唇上的吻，輕輕一碰就離開。
    路燈下，林森那雙眸子清涼的勝過他身後的路燈，亮的讓方爾有些不能直視。
    “我的小姑娘，已經變成大姑娘了。”方爾刹那間聽見了自己清楚的心跳聲，還有林森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大抵這句話其中的情意，隻有兩個人才能知道吧。
    林森看方爾呆傻的模樣輕笑，叫她：“走了，晚上比較冷，你穿的少。”
    因為天氣比較冷，出門的時候方爾本來是打算開車過來的，林森攥著她的手說要維護世界和平，節約資源。所以兩人現在也隻能頂著冷風回家，可方爾卻覺得心裏暖烘烘的，落後了幾步，她小跑著上去，走在林森身邊，時不時的歪著腦袋看林森幾眼。
    “看什麽呢？”林森含笑看了方爾一眼，在紅路燈旁邊停下來，等著過馬路。
    方爾抿嘴輕笑，眼睛彎成月牙：“看你呀。”
    這個時間路上還有人，恰好也有人在等路燈，不小心就強行被塞了這把狗糧，聞著空氣中彌漫的戀愛的酸腐氣息，忍不住側目看了一眼這對隨便賽狗糧的情侶，在心裏默念：祝天下所有的情侶都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快要到公寓的時候，林森又到便利店買了點調料，方爾跟在後麵一蹦一蹦的時不時“不小心”的蹭蹭林森，笑得一臉歡快。
    一個不注意，前麵轉角處突然躥出來一輛車，速度很快，方爾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林森推了一把，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底就隻剩下那輛車的車屁股了。
    林森板著臉：“走路的時候小心點，還要我想教育一個三歲小孩兒一眼教育你？”
    你可不就是把我當做三歲小孩在教育嗎？方爾忍不住想，臉上堆滿了笑容去討好林森，“我錯了，以後肯定不這樣了。”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方爾臉上的笑默了一下，看，她在年少單純的時候在這種情況下會說的話肯定是：因為有你在，我肯定不會有事啊這樣的話，可她現在不會了，因為知道有些意外猝不及防，像是那一場空難，像是她如今麵臨許多的事情。
    林森看著方爾臉上的笑容慢慢退去，還以為是自己太凶了，又放下架子說了幾句軟話，兩人一前一後的回家。林森走出去半分鍾才發現方爾沒有跟上來，回頭看，她還站在剛剛的地方。
    明亮的路燈從她的頭頂灑下來，方爾籠罩在一團光暈中。
    “我們結婚吧。”
    “嗯？”林森難得的大腦有片刻的空白，像是沒有聽見方爾再說什麽似的，表情有瞬間的茫然。
    方爾臉上的笑容綻開，在這寂靜的夜裏火熱的像是陽光。她邁開步子小跑著過去，聲音響徹在風裏：“林森！我們結婚吧！”
    林森背光站在，方爾看不見他的表情，卻猜想著他臉上的表情，然後才是林森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笑意：“怎麽了，突然想結婚了？以前我把戒指舉在你麵前的時候你都不見得鬆口。”
    “你不是閑自己年紀大了嗎？我是在顧忌你的想法啊。”方爾俏皮的做了一個鬼臉，等看林森作勢要翻臉才又道，“你不老，你這是成熟！哈哈。”
    場麵有片刻的沉靜，方爾側頭看了看林森掩在光影中的臉，聲音小了幾分，也認真了幾分：“你上次買的那個戒指還在嗎？”
    林森點了點頭。
    方爾的臉上再次被笑容侵襲：“那好啊，我回去好好看看你給我買的戒指究竟好看不好看，好看我就收了。”
    她這話的意思已經暗示的很明顯的，可林森卻沒有往下接。方爾這才察覺到林森好像有些過分的尷尬。方爾咬了咬下唇：“怎麽了？難道戒指被你弄丟了？”
    “沒有。”
    方爾一愣，“那是……你不想結婚了？”
    “不是，”過了一會兒，林森抬頭，方爾看清楚他臉上的表情，輕輕鬆鬆的嘴角帶著一絲淺笑，她認真的看了好一會兒絲毫不放掉任何細微的角落，想要找出來什麽意料之中的情緒，沒有，她想要找出什麽意料之外的情緒……也沒有。
    方爾覺得自己好像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懂林森了，或者是，他現在……
    “別亂想。”林森突然朝著方爾笑了笑，想伸手把人攬進懷裏，卻被手裏的兩坨食材壓住，他又笑了笑。
    方爾卻有些笑不出來，原本拉著林森衣角的手收回來，放在外套的兜裏麵，臉垂下捂在胸口那一團領口處，過了一會兒才聲音氤氳的問道：“那是怎麽樣的？”
    方爾看到林森朝前麵走了一步，她條件反射的抬了一下腦袋，就看見林森安慰的笑臉，他貼下來親了親方爾的臉頰。
    “我都準備結婚這麽久了，你現在都自己送羊入虎口了，難道我還有不收的道理？”
    方爾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我最近都看好了，黃道吉日已經過完了，要結婚的話要等開年過後。”
    方爾臉上表情瞬間變了變，嘴角的笑容是怎麽都忍不住的，又拿手去捶林森的胸口，饒是她此時也忍不住用嬌嗔的口氣道：“那你剛剛那麽深沉做什麽？有話好好說不行嗎？你剛剛嚇死我了。”
    方爾後怕的瞪了林森一眼，情緒很快就恢複了，蹦躂了一下想著結婚的時間，她想起結婚這個主意不過是臨時起意，林森一解釋她全然就信了，此時又追問道：“那明年要什麽時候才有黃道吉日？”
    雖然兩人都不信這些，但是結婚這種事一輩子隻有一次，她還是喜歡能夠慎重，有一個完美的以後可以懷念一輩子的婚禮。
    林森頓了一下，“春節後麵這一段時間要緩過，三月有兩個好日子，還早，等我忙過這一段時間好好看吧。”
    方爾隻覺得林森說的很有道理，滿口答應下來，心情簡直好的飛起來，嘴一塊差點就要說自己懷孕的事，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再等等吧，等一個恰好的時機。
    林森看著方爾歡騰的身影，想著自己在聽清方爾話的時候渾身一震，沒有興奮，有的隻是茫然和不知所措，換一種說法，是驚嚇吧。
    至於黃道吉日這些，他不過是隨口瞎編出來的，要不是方爾那麽信任他，稍微思考一下就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換成林森以前的心態，隻要方爾一鬆口，他估計立刻就會拉著人去民政局。
    林森沉默著看著方爾的身影，在心裏對自己說道，等過了這段時間吧，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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