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過冬至，寒假就開始了，這個東西過的很是清閑，房子已經建好，暫時也沒錢添置東西，再說就他一個人，添上也沒啥用，整天待在姐夫家，今年姐夫家也很清靜，河北的移民沒一個來聊閑天
    官府將周邊所有工匠集中在縣衙，要把縣衙後院翻新一遍，年前必須完工，工期特別緊張，河北的移民自然是主力軍，工匠們沒白天沒黑夜的幹
    往年過年，城裏雖然熱鬧，但都是老百姓自己在鬧，官府不怎麽參與，彭指揮一入冬就搬到鐵古城，蘭州衛的軍隊全都挺進到各燧堡要衝戒備，官員們也就沒什麽心思過年
    今年卻大不相同，快過年了官兵還沒挪沒有布防，沒有警戒，而是把所有心思放在修整城市
    官兵百姓全部動員起來，城區掃灑了一遍又一遍，沿街的商鋪裝飾一新，街邊的破房子該修的修，該拆的拆，沒辦法修的就直接在前麵樹一麵新牆，把難看的地方給堵
    以前過年，每家隻在自家門口掛燈籠，這次連街巷、沿街的樹上、城牆上麵都掛滿了，全城一片
    城門樓子粉飾一新，守城的兵丁也是穿著嶄新的衣服，手持明晃晃的刀
    城外也不遜自清水驛一直到蘭州城，再到沙井驛，馬路修整的又寬又平，並且從東關堡開始，順著官道整整齊齊的栽了兩排
    寒冬臘月種樹，老百姓還是第一次見，爭相圍觀這難得一見的高科
    剛開始栽樹的方法和慣常的沒什麽不同，路旁挖個坑，然後將山上的樹連根運過來埋在裏但天寒地凍的，不管是挖坑還是挖樹都太費勁，照這個速度年前不可能完工，坑就慢慢變小，樹根也越來越少，到最後直接把樹砍了，然後在路旁勉強掏個小洞，硬栽裏麵，好在是冬天，墊土澆水後馬上凍的結結實實，個個立的穩穩當
    百姓發明了新的歇後語：蘭州衛種樹——扯
    本來打算在冰橋旁也栽兩排，但黃河冰層太厚，實在鑿不開，沒辦法隻能用澆冰法立了兩排木樁，木樁上也掛了
    指揮使大人一反常態，從臘月初八開始每天都在全城巡視一遍，高標準，嚴要求，對衛生沒搞幹淨的，樹沒立穩當的，牆沒砌好的，燈沒掛正的，一一糾正，處罰了很多責任人，有兩個士兵因為穿戴不合規，當場挨了三十軍
    把蘭州搞新搞漂亮是當前第一要務，其它所有工作都為這個讓
    不管怎麽說，蘭州以前所未有的新麵貌呈現在大家麵前，百姓都莫名的興奮，城裏擠滿了人，這看看，那瞅瞅，嘖嘖稱
    用董秀才的話說：這才像個城市的樣子
    人們對馮指揮的感觀大為改變，這是個有魄力、有責任、有行動力的好
    不過高興了沒幾天，上麵下達命令，自臘月二十三起，所有人出門必須洗漱幹淨，穿新衣，戴新帽，婦女必須佩戴首飾，否則不準露這個規定具體什麽時候結束，等蘭州衛的通
    幸好是冬天，百姓不用下地幹活，不然依這個規定很多莊稼就荒
    各鄉各裏派出人手，每天拿著銅鑼到處宣
    官兵將城裏城外流浪乞討、有礙觀瞻的統統抓起來趕走，具體趕到什麽地方沒人知
    這麽大的陣仗，到底要幹什
    正當大家疑惑的時候，有流言傳出來，有大人物要來蘭州過
    蘭州雖然城小民薄卻是交通要衝，每年往來的文臣武將很多，其中不乏公爵級的大員，但這些人大多不注意環境優美之類的事情，每次都是短暫停留休整，便繼續開拔，以前彭指揮也不喜歡搞這種形象工
    如此興師動重還是第一次，這個大人物到底是誰，眾說紛紜，上麵不肯公開，下麵就胡亂
    大人物還沒到，蒙古人卻先來了，不過隻有一小
    黃河北的移民在砍樹燒炭的時候，發現山裏有一隊蒙古騎兵，李千戶得報前去圍捕，射殺了幾名，留下兩個活
    李千戶不敢輕視，連忙審問，原來這支騎兵受上司命令在前線偵查，往年走到紅水一帶就無法前行，頂多摸到山字墩就會被明軍發現，這次卻一路暢通，每個燧堡和夏秋時一樣，隻三兩個人，根本無力出巡，隻要小心繞過就可以，這隊人就這麽過了山字墩、蔡家河，一路到達鐵古城，在城堡附近徘徊了幾天，驚奇的發現城內空無一
    這隊偵查便大著膽子繼續南下，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不想剛到就讓李千戶捕獲
    李千戶連忙押著俘虜到蘭州衛稟
    馮指揮正在主持召開建設新蘭州特別行動階段成果工作會議，李千戶等了好久都沒結束，便闖入會場，指揮使自有其涵養，問是什麽事
    李千戶匯報完畢，馮指揮點點頭：知道了，下去
    李千戶急道：馮指揮，此事不可大意，一隊偵查便可深入我防區腹地，直逼蘭州……
    馮指揮不等他說完，咳嗽了一聲，聲音有些加重：知道了，下去
    說完便要和眾大人一起出門到城內各點巡視，將工作會議開在現場，有什麽問題當場解
    李千戶追問，被馮指揮的親隨攔住：李千戶別著急，先等
    李千戶怒道：等什麽等，這麽緊急的軍
    親隨笑著說：李千戶的心思我知道，老爺更知道，稍安勿躁，老爺自有對
    李千戶疑惑：馮指揮有辦法？
    親隨道：當然，老爺剛才兩句回答雖然用詞一樣，語氣卻大不相同，尤其第二次說話前咳嗽一聲，你可知道其中深
    李千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
    親隨笑道：你品，你細
    李千戶見指揮使已經走遠，罵道：品你爺的錘
    將親隨撞翻在地，衝過去攔住馮指
    指揮使的涵養終究還是有限度的，怒道：堂堂五品千戶，讓區區幾個兵丁嚇成這樣，還有一點大明官員的威儀
    李千戶大聲道：人數雖少但在我防區暢行無阻，可見守備空虛，再說我們抓住了就這幾個，萬一有遺漏，敵軍一旦掌握我軍虛實，恐有大禍
    馮指揮怒道：危言聳聽，現在都什麽時候了，貴人轉眼就真是不知道輕重的東西，不要以為你是甘肅鎮的人本將就治不了你，還不退
    李千戶讓懟的無
    馮指揮剛要走，轉身道：限你在三日內將所有偵查兵抓回來，如有差池唯你是
    便再沒理他，一邊走一邊和旁邊人商量縣衙後院的翻新進展與街道的衛生情
    李千戶無奈回到駐地，恰好碰到來學校取東西的方
    方生笑道：他既然說你是甘肅鎮的人，那就別找他，直接找甘肅
    李千戶把東西扔到炕上，湊過來烤火：其實抓人都是小事，如果有逃脫的肯定早跑回去報告了，就算沒有人家也會有第二路，第三路偵查，蘭州衛防衛空虛的事遲早暴露，我最擔心的是敵軍乘機來犯，即便甘肅鎮願意幫忙，也不能現在就進入蘭州衛的防區守衛，等敵軍來了他們再出發，那就晚
    方生拿木柴畫了個蘭州衛周邊的地形圖，蹲在地上琢
    李千戶站在旁邊看他畫畫：這些地方你都去過
    方生搖搖頭：有些去過，大部分沒
    李千戶問：那你怎麽知道這麽詳
    方生沒回頭，在地上放了幾塊石碳，回答道：書上
    見他專心的樣子，李千戶再沒敢說話，蹲在旁邊看他擺
    擺弄了一會，方生長出一口氣：不用他們出兵，隻要甘肅鎮和寧夏鎮做出向蘭州衛靠攏的姿態，敵軍就不敢進
    李千戶疑惑道：這是為
    方生拿樹枝在圖上比劃：你看，這是蘭州衛，寧夏鎮和甘肅鎮在北麵一左一右，蘭州衛雖然空虛，可以長驅直入，但山嶺阻隔，騎兵能快速進出的路線就這兩條，如果你是敵軍首領，敢不敢攻打蘭
    李千戶琢磨了一下：我敢，甘肅鎮的兵力集中在甘涼二州，離蘭州衛最近的是莊浪千戶所，自從陝西行都指揮使司搬走，現在不剩多少兵力，有也集中在莊浪河一線，寧夏鎮也一樣，兵力主要集中在黃河一線，寧夏右護衛離這邊最近，同樣兵力不多，兩鎮之間的空檔太大，以前由蘭州衛依托地形防禦，現在這種情況，我隻要控製住山字墩，蔡家河，鐵古城幾個燧堡，長驅直入就能直接打擊蘭州，就算攻占不了也能殺掠一番，在兩鎮反應之前安全返
    方生道：那如果甘肅鎮和寧夏鎮的兵力同時向蘭州衛運動，而蘭州衛的防衛恰恰很空虛呢，我的意思是表麵上看著空
    李千戶搖搖頭：不是表麵上，而是真的空
    方生笑道：敵軍怎麽知道是真是假，蘭州衛以前的防衛空虛過沒
    李千戶道：沒有，彭指揮一向做的很
    方生道：是啊，那現在突然空虛了，你怎麽
    李千戶瞪了半天地圖，搖搖頭：不敢，這就是個陷阱，進來就讓包餃子
    方生道：你之所以想了半天才得出陷阱的結論，那是因為你知道真實情況，但敵軍不知道，虛則實之，實則虛之，隻要對方將領是個有經驗的，讀過兵法的，他就不敢
    李千戶歎了一口氣：有些東西還真是天生的，像我在戰場上出生入死多少年，就想不到這些，比起你和胡將軍差太遠
    方生笑道：別這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真正上陣殺敵的還是你
    李千戶上前把方生拉起來，然後一個拌子放到在
    雖然輕拿輕放，但方生也讓搞的莫名其
    李千戶道：厲害就是厲害，大大方方承認怎麽了，我就看不慣你們這些讀書人，唧唧歪歪的，嘴上一套，心裏一
    方生躺在地上罵：你神經病啊，就為這個摔我一跤，腦子讓驢踢了
    李千戶笑著跑
    等方生爬起來，又跑回來笑著問：計策是很妙，那具體怎麽操
    方生怒道：愛怎麽操作怎麽操作去，和我有求毛上的關
    李千戶一邊幫方生拍土，一邊賠禮道
    方生讓他又莽又賤的德行搞得哭笑不
    哥長哥短的苦求了半天，方生才道：你在臨近蘭州的幾處交通要衝擺出一副積極準備，但又不想讓人知道的姿態，讓對方以為蘭州現在是外虛內實，再讓甘肅與寧夏兩鎮多派些信使往來，兩鎮做出兵馬向這邊靠攏，但也不想讓人知道的姿態，就可以
    李千戶正要找尋紙張讓方生幫忙書寫呈文，突然愣了一下，轉頭問方生：辦法是好，但我一個小小的千戶，怎麽可能調的動兩鎮兵馬，讓兩個邊鎮配合我玩這個空城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是啊，再好的辦法，上司不采納還不是一稍有差池，就會有災難性的後
    方生問道：這次來蘭州過年的到底是
    李千戶撩起門簾左右看看：你可別傳出去，這是機密，肅王爺要來蘭州，這時候如果防守出問題，麻煩就大
    方生道：這是個好理由，肅王要來的消息甘肅鎮肯定比你清楚，你把這一條加上，蘭州衛因為接待任務繁重，防衛力量不足，隻能讓他們協防，甘肅鎮沒理由不
    李千戶仍不放心：萬一他們不願意采納你的計策怎麽辦，說是協防，到時候還是有空
    方生道：問題是你還有其它選擇
    李千戶歎了口氣：遇到一個隻知道溜溝子的領導真讓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