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方生在大街上碰到李千戶，他正帶著一個車隊往縣衙運木方生問他準備的怎麽樣
    李千戶道：哪有時間準備，上麵要的木炭量太大，我這段時間光顧上燒炭
    方生疑惑：蘭州衛上下都這麽幹，讓敵軍真以為空虛怎麽
    李千戶笑道：沒事不管了，就我手下那幾個兵也做不出什麽樣子，你說的方法我已經報給甘肅鎮了，我把職責盡到，剩下的事情就和我沒關係，愛怎麽著就怎麽著
    方生急道：萬一敵軍真冒險一試怎麽辦，會出大事
    李千戶笑道：不管他，該死的娃娃求朝天，是死是活看老天爺的意思不說了，還有好幾趟木炭等著我送呢，改天我們哥倆再說完他趕著馬車走
    沒幾天，肅王在曹國公李景隆和甘肅上層官員陪同下，從平涼出發就番甘州，中途在蘭州過年的消息傳遍民
    方生聽著頭大，一個王爺，一個公爵，還有這麽多高官，隻帶了幾千儀仗護衛，蘭州現在又是這種情況，那不是癩蛤蟆跳薑窩子——找著挨錘錘子
    肅王要來過年，這是蘭州城的一大盛事，誰都不想錯
    城內的各布行、綢緞行生意好到爆，很多人即便自己舍不得，也要給孩子置辦一身新衣服，也有人家打算男女各搞一身，全家輪流穿著出門，路上出現很多用镔鐵片製作廉價首飾的小
    本來對不讓穿舊衣出門的規定很是反感，但在風潮帶動下，人們的關注點又轉移到如何用最低廉的成本獲得參加這次盛會的機在互相經驗介紹攀比嘲笑下，幾乎人人都擁有了一套新衣
    自大明開國以來，雖然談不上風調雨順，但沒有太大的自然災害，並且吏治相對清明，經過長時間的動亂，大麵積的土地可以自由開墾，人心思定，百姓的生活有了奔頭，生活水平有大幅度的提升，老百姓還是能負擔並且也願意去花這筆
    這股風潮從普通百姓刮到上流社會，各大家族以及達官貴人們也在積極采購綢緞首飾，期望在這場盛會閃亮登場，有幾家還在暗暗較勁，比拚誰家更光彩華
    馮指揮對百姓的熱情深感欣慰，連忙從外地調來很多布匹綢緞，珠寶首
    整個蘭州城一片喜悅，百姓前所未有的期待過
    方生卻是越來越擔心，李千戶的滿不在乎更加重了這種情緒，有時候也在想：關我什麽事，但一想到這繁華似錦的場麵突然變成金戈鐵馬、屍山血海，就心中一
    經常性的失眠，心慌的要命，強行安慰自己：就算猜的不錯又能怎麽辦，到大街上喊，誰會信，信了又能怎麽辦，除了恐慌百姓還有其它辦法
    但如果自己說了或者做了什麽，萬一可以避免這場災難，那假裝不知道豈不是作
    如果蒙古兵沒來，那自己就成謠言傳播了，一廂情願的猜測導致社會騷亂怎麽
    有這麽一種人，對這個世界有一種莫名的責任感，將自己看的太重，又看的太
    方生最終還是沒有在大街上大喊大叫，而是硬著頭皮去找指揮
    馮指揮檢查了一天衛生後疲憊不堪，回到衛府並不休息，還要和許知縣一起規劃春節期間的各種活動安排，尤其是蘭州本地的一些民俗民風，社火戲劇，要讓肅王爺一行在蘭州過一個有意義的年，充分感受到蘭州人民的熱情，體驗到這座西北小城獨特的文化魅
    方生在門外候著，一直等到天黑才見許知縣出來，許知縣驚訝道：兄弟你來幹什
    方生迎上去：我找馮指揮有點
    許知縣忙道：那就趕緊進去，馮指揮馬上要去休息，不瞞你說我這幾天算是開了眼界，指揮見識卓絕文化精深，不一般、太不一般，值得我輩學習的地方太多了，你也要多接觸接觸，對你未來有大益
    方生嗯嗯答應，許知縣推了他一把：別耽擱了，趕快進去，我們兄弟有空再聊，正事要
    馮指揮聽是方生求見，忙請進來，上前拉住手，笑容親切讓人如沐春風：兄弟來了，唉，這段時間太忙，你朋友的事情給耽擱了，你別著急，等把眼前的事情忙完立刻就你說肅王爺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我蘭州城小民薄工作不好幹啊，你看，王駕都快到了準備工作還是漏洞百出，慚愧慚愧
    方生對蘭州天翻地覆的變化奉承了幾句，道：學生此來不是為了馬三的事
    馮指揮拉他坐下：哪是為何，是不是看出些接待工作的紕漏，我正需要這方麵的意見，你盡管說，不必客氣我求之不得
    方生將這幾天擔心的事情說了一
    馮指揮皺著眉頭聽完，很顯然非常不願意聊這些，他自認為對韃靼情事了如指撐，不會出多大的事，所以對李千戶和方生的大驚小怪很不耐
    方生見他沒反應，急道：老爺，肅王轉眼就到，這時候如果出差錯麻煩就大了，萬一敵軍冒險一搏驚了王駕，再周到的接待再漂亮的景觀都沒有任何意義
    馮指揮的臉一下子拉的二尺盡管涵養深厚但仍能感到一絲寒意：自己精心準備了這麽久，在他眼裏竟一文不值，要不是看在胡將軍的麵子上早翻臉
    沉默了好一會，馮指揮道：你想的有些多，自王保保覆滅後，韃靼內部屢次動亂，他們早已沒有侵犯大明的力
    不等方生反駁，繼續說道：你可知道我蘭州衛北邊是哪
    方生道：是甘肅鎮和寧夏
    馮指揮道：是啊，對方要犯我蘭州，勢必穿過這兩鎮，我蘭州衛境內山巒重疊無一坦途，試問誰會冒這麽大的風險奔襲幾百裏攻打一坐堅
    就算他們來到蘭州，我蘭州衛城堅兵勇他能幹什麽，你也聽說了，這次陪同肅王來蘭的是平羌將軍曹國公，曹國公名將子弟，久鎮西北威名遠播，哪個瘋子會打他的主
    方生道：即便他們不打蘭州城，在周邊燒殺搶掠，老百姓怎麽
    馮指揮哈哈大笑：冒這麽大的風險，往來幾百裏就為了打劫幾個老百姓，腦子讓驢踢了
    方生不知道他在罵敵軍還是在罵自己，神色有些尷
    馮指揮道：你的心是好的，但眼界太小了，看問題不能局限在蘭州這小小的地方，要有大格我問你，今年冬天是不是格外
    方生道：是的，確實很
    馮指揮道：韃靼更冷，連續幾場大雪將他們的牛羊凍死無數，當年的蒙古鐵騎現在連飯都快吃不上了，想要活下來唯一的希望就是我大明，指望大明能賣糧食救他們一把，這個時候我們不乘機攻打已經算仁慈，他們故意招惹我們那不是找死換作是你，生命掌握在別人手上，在別人勺子底下承碗，奉承巴結還來不及呢，還敢有非分之想嗎？
    方先生請回吧，回去後開動腦筋好好想想，我忙了一天，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