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自己的預測絲毫不差，但方生沒有一點喜站在山頂遙看，夏末的黑石川是最好的時節，各種灌木雜草布滿連綿起伏的山丘，翠綠翠綠大小不等的羊群點綴其他所處的石山在石質山脈的最南端，相較於南邊的小土丘顯得格外突兀挺站在這個山頂上，整個黑石川一覽無雖然不如蒙古大草原那麽空曠遼闊，但也別有一番風
    經過一年時間療愈，已經不像以前那麽神神叨叨，但心情沒有平複多少，自己從小熟讀聖賢文章，做事一意求好，為地方為百姓奔波勞累，也算是行善積德，本不求能有多大的福報，但也不能像現在這樣，從一個大好前程的俊才變成打家劫舍的土
    自己身份的落差隻是一方麵，最難以承受的是好像隻要和自己有瓜葛的人都沒好運，更何況為了救自己，死傷那麽多隻要一閉眼，就看到小張點火、大嫂墜河、馬三投崖的畫心痛的程度並不比原來好多
    不停的反省自己到底哪個地方做錯了才導致如此命運，才讓那麽多人無辜受或許自己不去管石表妹的案子，會不會對大家而言不一定是壞石表妹迫於無奈嫁給吳老四或者不會幸福，但應該不至於投崖身再或許自己當初相親時機靈一點，和石表妹成婚，那大家的命運是否就全然變
    或許自己不為了糾察隊和董秀才爭辯，會不會和吳老四的仇怨就沒那麽大，後麵的結果也就不那麽糟更或許自己不去修那麽多的水利，自己的虛名沒那麽大，也就不會遭人嫉妒，百姓之間、官民之間也沒那些衝突，這次的和尚頭倒伏事件的損失也就沒那麽大
    或許當初自己不應該救落水的董秀才，或者不阻攔胡將軍刺殺，蘭州的百姓也就不用受那麽多磨
    更或許當初不多那個嘴，不給胡將軍出醫院的主意，無法結識上流社會的人，自己也就沒有抬頭的機會，有可能就一直當個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或許一輩子難受不甘心，但也平平安也就沒有後麵這麽多事
    自己的命運是不是本來就是這樣，隻是自己偶然間自做聰明才讓這一切發生天翻地覆的變
    那自己讀那麽多書到底有什麽用，做這麽多事情到底有什麽用，存那麽多好心公心到底有什麽怎麽做才是對如果以後再遇到類似的事情該怎麽辦，管還是不管，做還是不管了做了自己會不會更倒黴，身邊的人會不會更受牽雖然很久沒見姐夫一家，但他們的處境可想而知，誰知道遭受了多少打擊報
    就這麽不停的反省內疚自責，度過了無數個日日夜糾結到無力自拔時，跪求老天爺能給個明一道閃電、一陣狂風、一次暴雨、一隻飛鳥經過在他眼裏都認為有不可預知的含義，會不會是老天爺在告訴自己什
    外人隻是看他安靜的坐在山頂，或者是在幾個山頭之間來回盤桓，卻不知他心裏翻江倒海，早已經曆了無數次生死輪
    遠處有一隊馬車駛來，正是張尕娃帶著他的土匪兄弟喬裝打扮賣和尚頭種子回來，這次又大賺了一他們不能直接進城交易，而是把糧食運到石洞拉牌，賣給楊姓人家，楊姓人家再倒賣到蘭州
    有土匪遠遠望著山上的方生，喃喃道：方先生是不是要瘋魔
    旁邊另一位趕車的土匪道：別胡說，方先生這是要成
    那土匪笑道：扯蛋，看他的樣子成魔還差不一天瘋瘋癲癲
    趕車的土匪反身輕抽了他一鞭杆：年紀輕輕的，嘴上沒個把門的，敢說方先生的不遠的不說，就說自從來我們黑石川，去年其他地方都把和尚頭種到大水田地裏，隻有方先生硬要種在山坡地裏，結果到最後就我們的麥子大豐收麥子一收獲，我們都打算趁價高賣出他卻要大家趕緊把麥子藏到山溝果然蘭州衛派兵來搶糧圍山的那兩個月，要不是方先生早早挖的那些水窖，我們都渴死在山裏這樣的人物不是成仙還能成什
    那土匪笑道：哥哥別生氣，我就隨口胡說了一句，方先生我一直很佩服的，就你剛說的那些水窯，不知道他是怎麽搞的，水少了能流進去，水大的時候卻流到別處，去年發了幾次山水，一個都沒衝每個水窯留住的都是幹淨雨水，沒一點髒東西進去，舀出來的水比泉水還甘真是奇
    趕車土匪道：是啊，以後別胡說了，方先生能來這地方是大家的福唉，本來能造福一方百姓的好官，可惜
    那土匪道：是啊，真可惜了，這麽厲害的腦子，如果在我們出去打劫的時候也能幫忙謀劃謀劃，我們黑石幫就更興旺發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