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皮鞭一鞭一鞭抽在鄭盛的背上，背上的衣物被染成血紅
    鄭篤的臉也在抽搐著，卻大氣不敢
    因為他麵前站著的是鄭家家主鄭滿，“黑雲山本可成為鄭家的臂膀，卻被你推出去”
    “是侄兒疏忽大意！”鄭篤連忙拱
    “隻是疏忽大意？你太心急了，把你放在滎陽是想磨練磨練，可惜這麽多年，你一直對沒去鄴城耿耿於”鄭滿語氣很滿，但每一個都沉甸甸
    鄭篤額頭上滲出冷汗，“侄兒不敢，侄兒這就派人去聯絡黑雲山，商議姻親之”
    “彼已成勢，豈會就範？”
    “侄兒、侄兒……”鄭篤擦擦額頭上的冷汗，“侄兒這就向上書朝廷，請求大軍前來一舉剪滅黑雲山！”
    鄭滿長歎一聲，“哎，短短七十年，我鄭家竟然衰弱至”
    漢魏以來，鄭家屢出兩千石的大員，到了西晉，鄭家更是走向巔
    但巔峰過後，迎來的便是衰
    “鄴城奪位之爭越演越烈，鄭家不該走在前麵，而是積蓄實力，招募豪傑，為將來變故做好準備，此外，族中十二以上男丁全部娶親，嚴禁外出遊獵，半日習文，半日習”
    這一代不行，鄭滿隻能把希望寄托在下一
    羯趙內憂外患，一日不如一日，明眼人都看得出
    鄴城傳回的密報，石虎身體每況愈下，而他的幾個兒子，都非賢德之
    所以鄭滿一直與彭城王石遵、東海太妃鄭櫻桃保持著距
    鄭家無疑也是有野心的，但它的野心並非站在風口浪尖改朝換代，而是不讓鄭家被大浪吞
    “嗯，給黑雲山送五千石糧，再挑些好兵器送上去，緩和一下關係，將來……若有變故，也好有個照”
    遠的不說，就說近在咫尺的枋頭，蒲洪雄才大略，遠近皆知，而他的子侄個個都是豪傑，比石家強了太
    還有灄頭姚弋仲，有四十二個兒
    兩人都並非單純的羌氐部落，麾下各聚集了一批士人輔
    鄭篤道：“我們剛剛與其大戰一場……隻怕他們會記”
    “與他們大戰的不是鄭家，而是豫州刺史張遇，黑雲山主是聰明人，知道鄭家不是他的敵”
    鄴
    軒轅山的戰報一路從南麵送來，進入司空府
    關注這場大戰的人遠比想象的要
    豫州刺史剿賊失敗，自然不是一件小
    “如此說來，薄武當場拒絕了？”
    司空府大門華麗無比，裏麵卻比較簡樸，沒有什麽奢華的裝飾，一方木幾，一張軟席，席上坐著的正是羯趙司空李
    心腹部將張良道：“是，他還勸司空重用”
    “你覺得此子能否用之？”李農目光一
    “屬下覺得，此子與乞活軍聯係緊密，他日若崛起，必然殃及司空，趁其將起未起之時，當速速除之！”
    李農猶豫起
    他能在朝中屹立不倒，除了是石虎心腹，最大的原因是背後乞活軍的支
    羯趙建武四年338年）八月，也就是庾亮的邾城之戰，石虎精銳盡出，其他幾路大軍全都大勝，唯獨李農這一路敗於竟陵太守李陽之
    此敗被羯趙朝堂上不少人詬病，稱其暗通江東朝廷，不願下死
    引起了不小的風
    石虎改任其為使持節，監遼西、北平諸軍事、征東將軍、營州牧，鎮守令
    意思是不願打晉人，就去北麵對付慕容鮮
    同年九月，李農與征北大將軍張舉率兵三萬人，攻打燕國凡城，城中隻有一千守軍，十拿九穩的事，然而鎮守凡城的悅綰身先士卒，死守城
    李農與張舉三萬人猛攻十餘日，敗退而
    連續兩次大敗，李農自己都覺得必死無疑了，石虎卻依舊沒有處罰
    這麽多年過去，李農才想清楚其中的門
    自己越是才能平庸，便越是沒有威
    而且羯趙需要一個聽話的但又野心不大的人統領乞活
    “速速除之？派誰去除？誰能除之？”李農幽幽
    “可授其官職，入鄴城聽用，隻要離了黑雲山，生死就由不得他”
    “真若如此，隻怕以後乞活軍心就要散”
    “既然不能除之，當盡快籠絡，黑雲山與枋頭走的太近了，隻恐為他人所”
    李農卻仍是一臉猶豫之色，遲遲不能決斷，沉吟良久之後才道：“此時日後再論，近日鄴城暗流湧動，還是不要節外生”
    太子石宣與太尉石韜的爭鬥已經不算暗流了，而是明目張膽，在鄴城鬧的沸沸揚
    下屬暗歎一聲，“正是因為暗流湧動，當早做準”
    李農揮了揮手，剛要說話，外間忽然喧嘩起來，“太子駕到！”
    石宣這個時候前來，不是什麽好
    李農一直避免牽扯進兩人的爭鬥之
    “司空、司空何在呀？”一人嚷嚷著，快步靠近，推門而
    “參見太子殿”李農趕忙行
    石宣的目光卻轉到下屬身上，咄咄逼人道：“恕罪恕罪，原來司空與張將軍有密事商”
    “太子見笑了，何來密事，不過是商議近日豫州之”
    “那就太巧了，孤此來，亦是為了此”石宣一腳跨入屋內，一見屋內的簡樸至極，不由蹙起了眉頭，“聽說黑雲山賊眾出自乞活軍門”
    這架勢分明是興師問罪
    “殿下有所不知，乞活軍並非同屬一”
    “這是自然，不過孤還聽說，廣宗還向黑雲山送過糧食，而黑雲山攻下季家堡後，向司空送了二十三車財物，不知可有此事啊？”石宣一臉嘲諷之
    麻秋神鳥大敗後，石虎臥床不起，朝中大臣開始選邊
    但也有人置身事
    尚書令王謨、司空李農、侍中王衍、劉群等一幹漢臣始終無動於
    天下是羯人的，但羯人大多隻會廝殺，不會治理，所以不得不啟用士
    石勒崛起時，就曾設立過君子營，專門收容北地士
    沒有張賓的出謀劃策，羯趙未必有今日之
    “未想太子消息如此靈通，不錯，臣的確支援過糧草，也接受過他們的財物，若是有罪，太子可以直接處置臣”李農坦然的望著石
    承認的如此幹脆，讓石宣疑慮起
    真把關係鬧僵了，反而會把李農逼向石韜一
    其實他並不關心黑雲山，也不關心豫州刺史張遇，他在乎的隻是皇位！
    李農不是尋常文臣或者將領，他的背後是廣宗，跟如今枋頭的苻洪、灄頭的姚弋仲一樣，背後有一個族群支
    鄴城的羯人，廣宗的乞活軍、枋頭的氐人，灄頭的羌人，共同構成了羯趙的基本
    真論起實力來，廣宗的乞活軍才是北地最大的一股勢力！
    石虎如此殘暴，都不敢動蒲洪，更不用說他這個太子去動李
    這點破事在羯趙根本算不了什
    “司空言重了，孤絕無此意，絕無此”最終，石宣還是要自己找個台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