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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鏈咯嘣咯嘣劇烈晃動了幾下,老柳樹搖晃著,幾乎快要被扯倒。

    不過那水柳最終挺了過去,繃直的鐵鏈瞬間往下沉。

    大爹朝著人群喊著:“把鐵籠給我拉上來。”

    剛剛河裏的大動靜讓所有人都愣怔住了,傻傻的望著河裏,大爹一臉焦急,將那弩弓轉動了一下,對準了人群。

    “如果你們想先死盡可以試試,不用我再重複一次我剛剛說的話吧!”

    那些人見大爹拿著弩弓對準了自己,嚇得唯唯諾諾衝到了老柳樹下麵,三四十個人抓著鐵鏈就往上麵拉著,那些人攢足了緊。

    水裏的鐵鏈迅速被拉了起來,可是鐵籠子被拉起來之後,那籠子裏哪裏還有什麽小倩,空蕩蕩的。

    鐵籠子的一側已經破了一個大洞,那個洞是被什麽東西給抓爛的,鋼板已經扭曲了,擰成了麻花。

    我盯著那鐵籠子,內心有說不出來的酸楚。

    大爹將弩弓重新對準了河麵,大聲吼著:“狗日的,那麽厚的鋼板都給弄斷了,該死。”

    眾人看到了鋼板都被擰成了麻花,心裏一下子就虛了,畢竟人的身體還沒有達到能和鋼板的硬度相媲美,林大福來到大爹的跟前指著河麵說。

    “林老爹,我全村百十來口人的性命都握在你的手心,你可要對我們村的人負責。”

    大爹冷冷的笑了兩聲。

    “已經晚了,今天不是河君死,就是我亡。”

    說著大爹就將手指咬破,鮮血從指間流淌了出來,他在那箭柄上麵寫寫畫畫,一道紅光四射的符文特別惹人眼。

    河裏已經是巨浪滔天,那水龍卷裏一抹白色的影子躥了出來。

    幾乎所有人都看到了,在那水龍卷裏分明是一條銀白色的蛇狀東西,它盤曲在水龍卷裏若影若現,身形巨大,估摸著能有水桶那麽粗。

    它的身上鱗片細密,銀白色的,而且還有四足,頭上無角。

    嘴巴下麵的銀胡子在水龍卷裏飄來飄去,它怒張著嘴巴,四足向上不停爬行著。

    人群裏忽然有人喊出聲了。

    “是神龍現身了,我們惹怒了龍王爺,這下死定了。”

    人群裏炸開了鍋,人群裏不停喊著龍王爺,龍王爺……聲音此起彼伏。

    村裏的人忽然跪在地上,他們仰頭肅穆張望,雙手向上曲伸,然後匍匐倒地拜神。

    村長林大福就跪在大爹的身邊,他匍匐之前還不忘扯了扯大爹的衣袖,小聲說:“林老爹,龍王爺,我們事兒惹大了。”

    大爹卻沒理會林大福,而是對著那水龍卷的銀白龍大聲喊道:“你無非就是蛟而已,你這騙人的把戲無非就是愚弄一下這些無知的人而已。”

    水龍卷裏蜿蜒向上爬行的銀白龍從水柱中探出了頭,它的頭上並沒有犄角,哪怕是一個凸起物都沒有。

    我爹以前告訴我,龍是有犄角的,沒有的就是蛟,蛟要渡劫後才能成為龍。

    那白蛟在探出頭後身體不停晃動著,嘴巴一張一合,竟然發出了聲音。

    “你害我淨身河族無非就是想要得到我體內的蛟靈,如果你有那個能力,那就來取好了。”

    這聲音雖然空洞洞的飄蕩在空中,可是很熟悉,分明就是昨夜來找我的那個河君。

    “怪物,少說廢話,吃我一箭。”

    大爹馬步紮實,雙臂有力的握著弩弓,迅速移動著準星。那準星對準著那條正在空中努力往上攀爬的白蛟,千鈞一發之際,那弩弓上的箭已經離開牛皮的弦,帶著粗麻繩朝著那白蛟飛去。

    白蛟在空中躥出了水柱,躲過了那射出去的箭。

    白蛟出了水柱後,巨大的水柱仿佛失去了吸力,成千上萬方水轟然落了下來,那些水落到河裏激起了巨大的浪。

    大浪從河裏一直蔓延到河岸上,大浪將那些跪地膜拜的村名給衝的七零八落。

    許多人恐慌著開始逃離。

    大爹見大部分的人都逃了,一跺腳,從衣服裏麵拿出了許多小紙人,他將那些小紙人放在地上,然後在地上扯了一把衝到岸邊的水草。

    他的嘴裏念著咒語,然後將那些水草來回係在那些小紙人的身上。

    又從懷裏抽出了幾根銀針一樣的東西,插入那些紙人的身體裏,然後大聲念著:“借鬼還魂,天地眾鬼聽命,赦!”

    原本躺在地上的紙人忽然站立了起來,那站立起來的紙人來回的在濕漉漉的地方跳來跳去。

    幾個男人回來了,那些男人的雙眼無聲,他們走路的時候身體僵硬無比,他們身上覆蓋著水草,和林癩子婆娘和劉波死後的樣子一樣。

    在旁邊的林大福嚇得臉色蒼白,撒腿就跑。

    架著我身子的叔伯見到河鬼來了,驚聲尖叫了一聲就逃走了。

    我見無人束縛,想要衝過去,可是卻被兩個受到大爹控製的河鬼給攔住了。

    我朝著大爹就是一頓痛罵:“原來殺死村裏人的就是你,你到底想要得到什麽?”

    幾個河鬼幫著大爹拉開那牛皮弦子,這一次上了兩根箭,大爹迅速在箭上麵畫了血符。

    空中的白蛟躥出水龍卷後,張牙舞爪,怒目圓睜,它的嘴巴張大怒嚎一聲,它的聲音震得水麵都顫抖了起來。

    緊接著它嘴裏一股巨大如同瀑布一樣的水柱噴湧了出來,那水柱噴射在弩弓上,幾個河鬼以鎮山之力將弩弓和大爹護著。

    大爹扣動扳機,那兩根箭嗖的一聲飛了出去。

    白蛟在天空中騰空而起,迅速躲過了第一支利箭,可是第二支箭卻剛剛插入它的腹部。

    白蛟在空中慘叫一聲,那聲音撕心裂肺,聽得人全身顫栗。

    大爹見利箭已經射中白蛟的身體,撒腿就要跑。

    白蛟在空中想要掙脫利箭,可是那倒刺在巨大的掙脫力之下已經刺穿身體,它的身體就如同斷線的風箏一樣轟然往下落。

    白蛟是在快要落水的時候四肢撐住了,身如獵豹一樣朝著奔跑的大爹跟去。

    白蛟的身體受了傷,銀白色的液體從身體裏流淌了出來,上了岸後張牙舞爪幾下就將那已經變成河鬼的村民給撕碎了。

    它幾乎就快要跟上大爹了,怒張著的嘴巴隻要一合上就能咬碎大爹的身體。

    白蛟身上的利箭將白蛟牽絆住,身體往後一彈,整個身體癱軟在地上。利箭在白蛟的身體裏燃燒著,那流著銀白的液體的洞口被利箭絞成了一個窟窿,裏麵還冒著黑氣。

    大爹見白蛟沒有了力氣,雙手撐著腰大聲喘著粗氣。

    悻悻的來到白蛟的身邊,一隻手輕輕撫摸著它的銀須。

    “為了捉住你,我已經計劃了這麽多年,今天終於能完成我的心願了。”

    白蛟的身體幾近虛脫,鼻孔裏噴著霧氣,那些霧氣全都打在了大爹身體上,仿佛是在做著最後的抗爭。

    大爹已經從身後掏出了那把銅錢串子劍,他將劍尖對準了白蛟的腦袋。

    “大爹,你為什麽樣這樣做?”

    大爹朝著架著我的兩個河鬼打了個響指,那兩個河鬼如同架小雞一樣將我給抬到到了白蛟身邊。

    他指著眼睛一眨一眨的白蛟說:“這一切都是為了狗剩,你知道狗剩的娘是怎麽死的嗎?狗剩又是怎麽瘋的嗎?”

    至於大爹家裏的事情我也是聽我爹說的,狗剩娘生狗剩的那個夜晚,狗剩的娘死了,狗剩因為在娘肚子裏缺氧生下來就傻傻的。

    我故意搖了搖頭。

    “不知道。”

    大爹將銅錢串子劍對準白蛟的頭,娓娓而談著狗剩出生的那個夜晚發生的事情。

    狗剩娘知道自己快要生了,而大爹卻在外麵跑白事,狗剩娘就一個人挺著圓鼓鼓的肚子去找鄰村的婆子接生。

    在經過淨身河的時候卻下起了大雨,雨天路滑,一不小心卻栽倒在了河裏。

    大爹在那家入小簾(根據死者生辰八字和死亡時間算何時入土)的時候,怎麽也點不亮油燈,他的心裏慌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大爹回到家裏的時候發現狗剩娘不在家裏,心裏盤算著肯定是出事了。

    最後四處尋找才在淨身河邊的水草裏發現了狗剩娘的屍體,陰陽兩隔也就是二十多分鍾而已,當大爹摸到肚子裏的狗剩還活著,他拿著刀就劃開了狗剩娘的肚子,將已經奄奄一息的狗剩給取了出來。

    狗剩雖然活了,可是他一出生就是一個傻子,村裏的人都嫌棄他,當大爹酒醉了回家看到了傻傻的狗剩氣就不打一處來。

    可是大爹心裏很清楚,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淨身河。

    大爹講述完後已經淚流滿麵了,他的眼裏衝了血,紅猩猩的,那憤怒全都在他手中握著的銅錢串子劍上了。

    “這些不該有河君來承擔的?”

    “你知道嗎?如果我能取下河君的蛟靈,然後拿你的血當引子,我就能煉成靈藥,我們家狗剩就能恢複正常。”

    他說這話的神情抽搐。

    大爹高高舉起那把銅錢串子劍,劍尖對準了白蛟的腦袋,那白蛟也已經閉上了眼睛,仿佛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身後的淨身河忽然泛濫了起來,河麵上的水浪滔天,仿佛裏麵還有什麽東西。

    大爹手中劍還沒查下去,盯著河麵,有些詫異,嘴裏念叨著:“我居然忘記了你婆娘還在河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