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金蘊布又故作關心道：“不知妹夫覺得如何，若是中意便讓那皇商進來拜見一下，期限緊迫啊！”
    豐紳聽見金蘊布這麽說，心中警覺更甚，商人逐利，這皇商偷了水暖技術，難道就為了行善積德？
    何況內務府連現銀都沒有，明顯的賠本買賣！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他一時還真琢磨不透金蘊布和皇商的目
    倒要看看這些人打的什麽主
    想著，他點了點頭，金蘊布吩咐差役將皇商請上
    片刻，隻見一人走了上來，此人中等身材，濃眉大眼，穿了一身綢緞袍
    這人拱手作揖道：“小人曹淳，見過金大人、豐大人！”
    原來是皇商裏的曹家，生意涉及鹽鐵皮草日用，在關東多有產業，田畝巨
    豐紳點頭不語，麵無表情看著麵前這
    曹淳仍是一臉堆笑，恭敬道：“曹家世代為宮裏鑄鐵，不知這幾個樣品可還入得了豐大人法眼？”
    豐紳心中懷疑，麵上卻不動聲色，沉聲說道：“物件還算合用，眼前這宮廷水暖的皇差，不知曹掌櫃有何高見？”
    曹淳一臉得意道：“小人聽聞這內務府一時支不出這麽多銀子，心說不能耽誤了聖上的工期，這才特來為大人解
    大人若是合意，便可將這水暖工程分出一些交與小人，小人分文不取，日後與內務府結算便”
    豐紳不動聲色的問道：“曹掌櫃是商人，為何做這賠本的買賣？”
    隻見這曹淳神色瞬間激動起來，聲音幾近哽咽：“世受皇恩，自當肝腦塗地！”
    豐紳聽了一身雞皮疙瘩，心說這還是個戲子，演得真好，屬實是老天爺賞飯
    他未置可否，點點頭便離開
    公廨裏，曹淳見豐紳殷德走遠，表情變得冷峻起來，問道：“大人，這小子疑慮頗深啊，隻怕不會輕易上鉤！”
    金蘊布不屑一笑，道：“上不上鉤不重要，怎麽選對於他都是死局！”
    “可是和大人那邊…”
    “和珅？你以為咱們費盡心思，布此殺局，是為了誰呢？”
    豐紳殷德心思鬱結的回到莊子，正趕上張三一行查探返
    幾日不見，這張三愈發黝黑
    張三問他是不是之前搶了一個人牙
    他仔細回憶片刻，才說好像是有這麽一回
    張三說那人牙子的東家是皇商曹
    豐紳一愣，心說不會這麽巧合吧，偏偏是這曹家竊了水暖技術，又來幫他造水
    張三接著說，他們找到了那個人牙子，威逼利誘之下，那人牙子交代，曹家販人的生意做的極大，不光有明麵上合法的官憑買
    私底下，他們還養著惡丐，專幹那拍花子、折生采割的勾
    人牙子說那日他將事情稟報曹家老爺後，曹老爺子就吩咐大兒子曹淳濤找來了和義會的
    和義會的人來了，曹老太爺就將人牙子攆了出去，沒聽見後麵的
    張三停頓片刻，接著說道：“到人牙子這裏線索中斷，我們又找到之前走江湖時結交的綠
    打探了幾天，才得知那日打砸莊子、擄走孩子的正是和義會裏的紅
    據說那些參與的紅棍每人分了不少銀子，這些日子是見天的花天酒”
    豐紳聽聞怒火中燒，這曹家不幹人事也就算了，竟還對他做了這麽多手腳，看來這水暖的事絕沒有這麽簡單，不知道這曹家到底打著什麽心
    此時張三又提到，他們查孩子下落時，還有個意外收獲，那日一同被擄走的，不光是小學裏的孩子，還有鑄鐵作坊裏匠人吳老實的閨
    這閨女和小學裏的孩子們走的近，時常去聽這些孩子講白天的課
    豐紳瞬間恍然，怪不得這曹家學會了鑄鐵的法子，原來是拿這閨女威脅吳老實竊取了技
    這吳老實他知道些，原是一個鄉間鐵匠，發妻死得早，隻有個八歲的閨女和他相依為
    那女孩作坊裏的人都認識，才八歲，做飯、洗衣樣樣都做的來，懂事的讓人心
    豐紳趕忙讓人去吳老實家裏看看，發現早已人去屋
    他又問張三那些孩子關在何處，張三告訴他都被關在城中羊角市附近一間不顯眼的宅院
    張三說這些孩子沒受一點虐待，每日都是好吃好喝供
    說完，張三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提醒他說，曹家沒準是想拿著這些孩子作要
    豐紳殷德聞言疑惑起來，他不明白張三說的要挾是什麽意
    幾個孩子怎麽能要挾到他呢？
    張三看見他的表情，又解釋道：“少爺，你容了這麽多孩子讀書，在旁人看來，這是私辦學堂、蓄養死士，甚至是圖謀篡逆！”
    豐紳這才想起，乾隆對於民間自發的一切事物極為敵視，民間辦學在乾隆一朝是絕對禁止
    所以張三的話並非沒有出
    近來的順遂讓他放鬆了警惕，竟忽略了這
    隻見張三沉默片刻，一字一頓道：“有些事，不上秤沒有二兩重，上了秤能把天壓下”
    豐紳表情變得嚴肅，他盯著張三看了半晌，而張三卻麵無懼色，始終那副不卑不亢的表
    他不信麵前這不識幾個字的奸商能說出這種話，嚴重懷疑是和珅教
    難道和珅早知會遇到如此局麵？或者這張三能查出這些信息，背後本就有和珅的幫
    他想了半晌，點頭表示受
    張三的這些消息，讓他隱隱理出一絲頭
    皇帝讓他督造水暖，但是內務府沒錢，也就是說皇帝想要的隻有結果，從哪搞錢他並不關
    而金蘊布夥同曹家，砸莊子、偷技術、抓把柄，要的是讓他將水暖工程交給曹
    若是不按他們說的做，一來沒錢造水暖，到頭來還是個抗旨，二來把柄還被人捏在手裏，隨時可以要挾
    可就算把水暖交給金蘊布和曹家去做，內務府同樣沒錢啊，他們圖的是什麽？
    “這些人不圖利，不圖利…”
    豐紳殷德想著，在院子中踱了起
    半晌，臉色凝重起
    他想通這些人想要什麽了！
    他們圖的是命！
    真要將水暖交給他們，他們必定會在其中做下手
    自己作為水暖督造，若真是出了事故，傷了皇帝或是後妃，那可真是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了！
    等等，傷了皇帝！馮森瞬間一身冷汗，最想讓皇帝出事的…，他不敢再想下去！
    所以不管怎麽選都是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