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王西樓的老家，但讓王西樓來認，幾乎認不出過去的痕跡
    過去，這裏或許是一片黃土地，想起來就會流汗的夏日，那邊大概會有一座鍾樓，晨鍾暮鼓，還有街上的人，普遍麵黃肌瘦
    王西樓生前其實就很水靈，十裏八鄉的俏姑娘，那時候她做著女紅，弟弟們在她身邊打鬧，她拿著針線縫補衣物，把不要的布料剪碎，用來納鞋底拿出去賣補貼家用，會想著以後找到個如意郎君，想著過一兩年就相夫教子，結果他們那年鬧了饑荒，她歡歡喜喜出嫁，躺到了棺材
    後來又在流連飄蕩了三百年，像這片土地上的幽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東西
    直到被某人撿走，或者說，撿到某
    低頭的水是千年的水，抬頭的樹是百年的樹，但是王西樓怎麽看都會覺得陌
    看到小徒弟已經走出去了，她連忙跟
    “我來背吧，這個包那麽”她扒拉風無理的
    風無理回頭看了她一
    王西樓無辜地看回去，被牽著手拉到身
    “你又不是我的丫鬟，不覺得你對我真的好過頭了”
    “對你好還要被說”她不
    “那已經是溺愛”
    “管你怎麽說，我來背吧，等下累著”她不依不
    旁邊一對情侶，男生頻頻回頭，看了看扯著男生雙肩包的女生，他看不到臉，隻看到小僵屍身材曲線紮眼，女人的聲音很好聽，如清風扶柳，浮想聯
    而且這是什麽發言，一定是科幻片！
    不對，那女的肯定很醜！
    然後他看到那個女生的
    “……”
    奇怪，怎麽看的劉亦菲了？不確定再看看，又有點像劉詩詩，還有點石原裏
    一定是被下蠱了，這女的真可
    “你背包我就背”
    “唔，那算了……其實也可以背我一會”
    王西樓對自己的好其實是有些畸形的，因為真的失去過，所以她看待自己時總是患得患失，捧著怕摔了，含著怕化了，想著要怎麽才能保護
    珍貴的東西，失去的更明白珍
    其實是不需要的，但是不管他怎麽說，她還是會這樣，風無理就不管她
    打了一輛車，先去了賓館把包先放下，看看住宿環
    房內兩間床，被褥都看起來比家裏蓬
    “來到這裏之後，有沒有感覺到你的影子？”
    風無理把簾子拉開，這裏能看到外邊街
    飄著幾朵碎雲染成金紅金紅的，玻璃牆的高大寫字樓剛好反射出一道暗金色的光，射在這處窗戶的上半部分，把房間和落地窗前的風無理一分為二，隻有上半身至於暗金色的夕陽
    金陵的初秋，應該是霧失樓台，月迷津渡，這裏麵沒有樓台，也沒有津渡，但風景也還算可
    小僵屍脫了鞋，也走到落地窗前，跟小徒弟站在一
    她把手擋在眉角處當帽簷，眺望一樣貼在玻璃前，看著下方跟螞蟻般渺小忙碌的
    忍不住就感歎：
    “真是厲害，也就幾百年而已，修行者再厲害也創造不了這樣一個盛世，好像修行一點意義都沒有”
    “不能這樣說，修行和科技，都是讓生活更好，你感受到了那就是有意義”
    “也是，師父一顆牙賣他個幾千一萬的，日子過得美滋”
    “不是讓你那樣感受……”
    他看了她一眼：“有沒有感受到你的影子啊，有的話咱們去抓回”
    王西樓就把手卷成望遠鏡，在下麵掃視一圈：
    “報告徒弟，沒有發”
    “等一下去修行者市場看看吧，一直聽說金陵的修行者市場很多東西”
    風無理看修行者論壇，金陵這邊妖怪氣息比郡沙翻了幾倍，小僵屍趴在床上，風無理瞄了一眼，在玩消消
    風無理也趴過去看她
    偶爾在小僵屍皺眉思考的時候給她劃一
    她很不耐煩：“師父都看到了，多手多腳”
    風無理就不敢說
    然後看她微信，那個青帝的微信群裏，青帝大人發了張照
    青某人：動物園來了兩個小家夥
    青某人：[圖片
    圖片裏是兩隻小鹿，看起來憨態可
    底下一圈回應青帝大人的話題，不少人再說青帝大人原來在動物園，還有組團去看他
    風無理看著一陣樂，王西樓問他樂什麽，他把那兩隻小鹿怎麽來的告訴她，然後師徒倆一起
    六點多他們準備出門，風無理站在門邊看著小僵屍穿細跟涼鞋，忽然想起昨天中午的纏綿，心裏有點熱熱的，癢癢
    “感覺像不像約會？”他
    王西樓穿好鞋子笑：“以前每一次帶你出門，師父都覺得是約”
    風無理沉默了一會兒，有點沒頭沒腦道：“我求得到長生，所以不用再患得患失”
    “啊？”
    王西樓一愣，對上那雙眼睛，眼簾顫了顫，輕輕嗯了一
    兩人出
    她悶頭過來牽著小徒弟的手，“江湖險惡，我們師徒二人同去同歸！”
    風無理笑著捏了捏，這個師徒遊戲也就王西樓自娛自樂，他可從來沒承認
    晚飯他們去了馨芳園食府，王西樓問為什麽來這，風無理回答
    “上過舌尖上的中國的，而且很多金陵人都來這，準沒”
    上了幾個淮揚菜，刀工精細，風無理問她是不是記憶裏的味
    “想什麽呢，師父以前哪吃的上這些，地裏刨食的都是吃饃饃，涼菜”
    “好像也”
    “不過做的挺不錯的，你喜歡嗎，喜歡師父學學回去給你”
    夫子廟晚上來才是正確打開方式，這片地方跟身邊的人一樣，都是五百年前的東
    還能看到秦淮河兩岸的鐵樹銀花，這裏很多都是國慶出來玩的，年輕人居多，也有很多情
    風無理主動牽過小僵屍的手，不動聲色地揉搓著，王西樓總感覺他在給自己搓
    在夫子廟不遠處有一條街，那條同樣是古街，但看起來冷清不少，街前有個小牌
    這裏跟阿離大人的山體隧道一樣，普通人走進去就隻是穿過去了，想要進入修行者市場，需要在街前一個買燈籠的地方拿一個燈籠，點著燈籠穿過牌
    那個賣燈籠的擺著地攤，穿著蓑衣，他看著風無理，又看了看身邊的王西樓，咋咋稱奇：“喲，這僵屍養得品色不錯啊，兄弟賣不賣？”
    王西樓聞言好奇問：“買成多少錢？”
    “啊姑娘實在抱歉，看在下這張嘴，給您賠個不是”
    “哎？問問，我這樣的僵屍值多少錢？”
    蓑衣攤主古怪看了她一眼：“這氣息，八百萬起步”
    聞言小僵屍點了點頭，回頭在風無理旁邊小聲說：“聽到沒，師父好值錢”
    風無理也不知道回什麽，隻得點點頭：“牛”
    “？？”
    風無理拿了一個燈籠，進了牌坊入口，兩人穿過一麵鏡子搬，身後的喧囂遠離，麵前出現了一條完全就是古製的長
    這裏也是夜晚，但是天上卻有星星，而且是滿天星辰，波瀾壯闊的銀河高懸，東南走向還特別有層次
    “謔，那麽漂亮”小僵屍也覺得很漂
    這裏整整一條街都有小販，就在街邊擺個攤，什麽東西都有賣，有種古玩市場的味道，但這裏是修行者和妖怪的古玩市場，就更添一種神秘要素在其
    兩邊商鋪也妖怪和修行者開的，街麵上流光溢彩，黃赤的燈籠掛在路
    像是進了古裝劇的拍攝現
    很新鮮，風無理就隨處看看都有些什麽賣的，真假要自己分辨，他看看有什麽好玩的東
    就看到一個地攤上有一副油畫，黑色衣服黃色背景的女
    他沉默了很久，跟一副農民工打扮的攤主對視了一眼，攤主露出一副大黃牙
    風無理禮貌一下：“這是真貨嗎？”
    “那鐵定保真，嘿！瞧你問”
    風無理點點頭，也不問價
    真慘，盧浮宮那張是假
    “快過來看，那人好厲”小僵屍興衝衝拉他過
    那邊圈出來的空地還有節目看，跟那些雜技不一樣，一個胡子拉碴的大漢在演木偶戲，就是幾十根線提著一個木偶，那木偶做著各種動作，看起來神了，跟有生命一
    觀眾就看個樂嗬，也確實精
    “要是能學這門手藝，師父也不怕到時候香燭鋪關門沒地方賺錢”
    小僵屍還是心心念念以後怎麽賺錢養風無理這件
    風無理瞄了她一眼，這小僵屍還看得很認真，他抿了抿嘴道：“把你那張符給我，我操作的肯定比那傀儡師”
    然後就挨了一下
    過了會兒，王西樓又故作無所謂道：“你很想要嗎？那張”
    “啊？隨便說說而”
    “回去就給你，你藏在右皇裏，安全一”
    風無理撓了撓頭，哦了一
    王西樓也不是有什麽毛病，保留一張克製自己的東西在世上，隻是那張符如果破壞了，她也會遭到反
    這簡直把王西樓惡心壞了，惡心了整整八百多年，還要藏好，保護好這張
    中途歇息，胡子拉碴的大漢拱手，求個賞錢，那個剛剛還滿是靈氣，前一秒活靈活現的人偶啪的一下掉
    四肢扭曲，腦袋斜著，滲人得
    這是一種請神的把式，剛剛那個大漢把自己的陽神進了玩偶內，所以才這般靈巧動
    這裏能逛的地方有意思多了，風無理看了很多小玩意，看著都好有意
    特別是一些靈纏造物，這裏還有修行者的流派紛爭，有種各大門派暗自較勁搶地頭的硝煙
    小僵屍去上個廁所，風無理在幾個攤子前等，看到有些小玩意挺有趣的，跟老板攀談起
    他買了把扇子，靈纏造物，拿來扇出來的風有助睡
    他試了一下，隻一下，就有些乏
    這東西還跟靈力消耗有關，轉化率也不高，除非讓仙人用，所以不怎麽貴，才五千塊
    風無理最不缺就是靈
    以後可以開家助眠店，生意保管好，他買來就是失眠時候可以用，而且他很喜歡這種靈纏造
    他逛了幾家地攤，這種尋寶的感覺，每個男人都拒絕不
    他又在一個攤位上停留，攤主一身黑袍，低著頭臉在兜帽陰影下，但是身形應該是個女
    “這簪子……”
    “識貨啊小子，我跟你說這簪子大有來頭，當年太祖南征北戰……”
    攤主侃侃而談，口若懸河，看起來像個話癆，但是風無理卻愣住
    “王西樓？”
    那攤主瞬間抬頭，在看到風無理的時候愣了一
    隨後她拉下兜帽，露出一張跟王西樓一模一樣的
    但身上氣質比現在王西樓更典雅，更接近幾百年前
    她瞪大著眼睛，看著麵前的少
    滿臉不敢置
    “你！”
    赤著腳踩在了自己攤位上，腳板踩到一個堅硬的東西，跳了跳腳，這種笨拙的感覺也很王西
    隨後三步並兩步跳了起來，直接抱住了麵前的男生，抱得很用
    “你，你沒死？你不是死了嗎？”
    “我沒認錯人吧，你真的回來了嗎？我不是做夢吧？”
    說著說著，她忽然哭了起
    風無理也愣住
    街邊人來人往，有不少人或者妖怪注意到這邊，投來了目
    他趕緊安撫好身上的
    “你是影子吧？你是哪個？”
    “我好想”
    她抽噎著不斷說：“你都不知道，前段時間我又做夢，夢到你在院子裏跟我說，那些花要怎麽照顧，我想跟你說話，你都聽不到我說”
    她哭得潰不成聲，嗚嗚的，肩膀一抽一抽話也講不清，但還是在那說個不停，而且也越抱越緊，像是生怕懷裏的人跑掉一
    “對不起，說好不讓你看到我哭的，對不起啊，右皇，索關，還有魍魎都在你身上，你怎麽不早點來找”
    她話很多，跟右皇是兩個極端，但是對自己的愛是不遑多讓
    風無理笑著安慰：“嗯，我回來”
    等到王西樓回來的時候，看到小徒弟正被一個人抱著，她搞不清怎麽事，走過來看到是一個穿著破破爛爛，但是頂著自己臉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