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風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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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城南校場,神機
當時間進入十月份時,戚繼美與英國公張溶關於京營改製的方案終於通過
於是乎,嘉靖皇帝立即下詔:
“悉罷團營兩官廳,複三大營舊更三千營名為神樞營,三營中司、哨等名,即提督、監槍等內臣一並裁”
“詔改京營提督官名,曰總督京營戎政,鑄戎政之以英國公張溶總督京營戎政,給印曰:’戎政之印以兵部侍郎王邦瑞協理京營戎政,下設副、參等官二十六”
京營編製為之一
而戚繼美也如願以償的成了神機營的副將,執掌整個神機
所以今日剛剛屢職上任的他便早早的到了神機營的駐地,當然他可不是孤身一人上
經過他的一番努力,終於讓吳惟中與戚繼明分別占據了一個佐擊將軍的名額,再加上被英國公張溶塞進來的張元功,可以說如今的神機營六位佐擊將軍中便有一半是他戚繼美的
再憑借如今戚繼美執掌神機營的名義,他自然能夠很快便對神機營如臂指使
所以此時此刻端坐於神機營賬內虎皮交椅之上的戚繼美可謂胸有成竹,氣定神
他的目光從侍立著的六位佐擊將軍身上掃過,吳惟忠與戚繼明倒是神色肅然,而年輕的張元功卻依舊有些激動與跳脫,戚繼美發現入賬以來張元功時不時的便打量周圍的人,沒有一刻的消
不過戚繼美也能理解,畢竟這張元功以前在張溶的管束下自然會覺得受到了約束,如今一朝得了自由,這少年郎的跳脫便也壓製不住
戚繼美輕笑一聲將目光從張元功身上移開,著重看向剩下的三位佐擊將
據他從張溶那裏探知到的消息,在此番改製中依舊獲得留任佐擊將軍的趙卿、吳尚賢、蕭漢這三人都是世
所謂的世官便是可以由子孫弟侄襲替的武
要知道明朝武職分為世官與流
除了如都督、都督同知、都督僉事、都指揮使、都指揮同知、都指揮僉事、正留守、副留守此八等高級武職是為流官外,其餘的中低級武官都是世
但基本上這些流官的高等武職也是由“以世職升授的世官升遷授予而擔”
所以此前的京營之中將領多是世
而這些世官因為官職是世襲得來,其本身並無多少作戰與指揮經驗,在任職期間多是庸碌無為,甚至多有私役軍丁、冒籍占餉的弊
所以此次戚繼美若要想讓神機營煥然一新這三位佐擊將軍便是他要麵對的第一個難
戚繼美沉吟片刻後便準備先行敲打一番眼前的三人,若他們日後依舊不收斂,戚繼美便會尋機提拔之前追隨他作戰的手下,趁機陸續換掉這三
在戚繼美的注視下趙卿等三人不由心中打鼓,畢竟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眼下這位年輕的副將身邊已經有了三個親信,而他們這三人顯然便是那要被敲打的對象
果不其然,片刻後,戚繼美便看著三人開口道:
“我雖然年輕但這京營中的不良習性我卻知道得一清二”
“諸如以前你們這些將官常有賣放士卒、辦納月錢的事如果有科道官來點閘,大多雇人頂”
“賣放士卒後,你們卻仍領取朝廷給軍士的糧餉,造成軍中無兵,而朝廷依然撥發糧餉養兵的局”
“再如操練之時喧嘩無紀,敷衍了事,你們這些將官也姑息成風,對於士兵無視軍紀多有縱容,遇到清查之時更是縱兵喧訛,想以此讓科查官知難而”
隨著戚繼美的話出口,每當一種弊端被揭開,侍立在側的趙卿三人額頭上的汗珠便越多,臉色越蒼
他們原以為眼前的戚繼美年輕,終究還是好忽悠糊弄的,沒想到對方如此老道,這是將他們這些人的底都探清楚
一旁的吳惟忠與戚繼明見狀不由側目而視的盯著三人,而張元功身為武勳子弟顯然對這些情況早有了解,其人隻是饒有興趣的瞧著戚繼美如何敲打趙卿三
戚繼美見火候差不多了,不由語氣放緩道:
“如今你們三人既然入了神機營,我便會將你們視作自己人,但是對於此次改製陛下是寄予厚望”
“你們以前的所作所為我可一筆購銷,但若是日後誰還敢在神經營弄虛作假,敗壞我神機營的軍紀,到時候就別說我嚴苛無情”
趙卿三人聞言不由身體一顫,隨即相互對視一眼,趕緊出列拱手道:
“我等已經知曉副將所求,日後定然不會再”
戚繼美聞言這才滿意的頷
正當戚繼美再準備安排一下日後神機營的具體練兵流程時,便見有親兵入賬稟告工部的方主事來
戚繼美一聽工部二字眉頭不由皺起,他立刻便想起張居正對他的提
但正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麻煩來了,戚繼美也不是膽小怕事的主,便讓親兵將方主事帶入了營
戚繼美打量方主事片刻後,麵無表情問道:
“京營剛剛改製,如今神機營諸事繁雜,不知工部尋我神機營何事?”
方祥素來極善逢迎,雖然不是科舉正途出身,但是自從嚴世蕃到了工部任侍郎後,其人因為巴結得當,很快便升官做了主
此次他得了嚴世蕃的吩咐,專門負責此番工程的勞
本來同時修築外城與西苑的道觀宮殿便需要許多人,可眼見著距離年底不遠了,嚴世蕃想逢迎嘉靖皇帝,使得新年之時,嘉靖皇帝便能住進新的宮殿,能在新的道觀中修道,便再次命令他多弄些服役之人,以求加快進度,早日完成工
而此次方祥便是按照以往的慣例前來京營調遣士卒
方祥自從巴結上了嚴世蕃這個小閣老,自認為有了靠山,便一改往日的低聲下氣,行事頗為張
此時見戚繼美竟然明知故問不由臉色一沉道:
“戚副將,你或許年輕,不知這京營的慣例,這每當有工程時,我工部缺人都會來京營調”
“此番,我已經行文給你神機營,讓你們出人,可為何一直沒有答複,還讓我今日親自跑這一”
戚繼美聞言見眼前之人趾高氣揚不由眯了眯眼,隨即對一旁的趙卿道:
“本官新屢任,之前的營務乃是你暫時署理,你說一說,工部的行文你可見到”
趙卿聞言先是瞥了眼方祥,隨即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戚繼美,其人之前沉寂下去的心又活泛起來
畢竟他們這些世官以前便是指望著士兵的賣放,收取辦納月錢,再加上吃空餉這才活得滋
如今戚繼美一上任便要革新弊端,斷掉他的收入來源,他們心中豈能不
無非是此時戚繼美官大一級,正好壓製他們,再者他們也探聽到戚繼美與陸府和英國公府都有關係,不是沒有根底的人,所以這才不得不低頭罷了!
可眼下,工部的工程可是小閣老負責的,如今這個方主事如此托大還不是仗著小閣老的權
趙卿也深知這京營中除了吃空餉外,這占役才是大問
既然這位新來的副將想革新,那豈能隻對他們嚴格要求,卻對此次工部的占役無動於衷
趙卿目光一閃,便準備讓兩方鬥上一鬥,他也好掂量一下這個新上官的能耐,如此也好決定接下來他是該陽奉陰違還是老老實實的辦
趙卿想到此處便看向戚繼美道:
“副將,你有所不知,這京營的旗軍曆來是分為’選鋒’和’老家’兩類,’選鋒軍’主操練,’老家軍’主雜”
“之前工部行文,卑職按照成例已經發’老家軍’聽工部調遣了,如今方主事此番前來質詢,顯然是無理之”
戚繼美看著眼前之人一副與自己同仇敵愾的樣子,不由眼中寒光一閃,若有深意的瞥了趙卿一眼,隨即看向方祥不鹹不淡道:
“方主事,你可聽清楚了,我神機營一直都是按例辦事的,你若無事便先行退去,如今我神機營正忙著,沒有時間與你攀”
方祥一朝得勢後最受不了別人依舊輕視於他,如今見戚繼美如此輕蔑的讓他退走,心中的怒火便燃了起
他看著戚繼美趾高氣揚道:
“戚副將,我念你年輕,再提醒你一句,我是奉小閣老之命行事,如今京營既然改製,你神機營的兵額是正兵三萬,備兵四”
“如今工程緊急,那麽便該將那四萬的備兵也供我工部調遣才”
戚繼美聞言不由嗤笑一聲,厲聲道:
“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但本將是不能同意的,如今我等受陛下之命革新京營,為了盡快提升戰力,我神機營每一個兵都十分的寶貴,又豈能讓他們放著操練不幹,卻去服勞役,如此士兵,我還能指望他們上戰場後能英勇殺敵嗎?”
“既然’老家軍’已經調給你了,你便不要無理取鬧,我不妨直言,我神機營這七萬新兵,我是一個兵也不會給你工部”
方祥聞言不由怒極而笑,指著戚繼美道:
“黃口小兒,好大的氣性,我倒是要看一下,到時候小閣老發話了,你還能不能如此硬”
戚繼美聞言不由眼中寒芒頓起,以手指向方祥道:
“神機營乃是成祖親設,永樂年間成祖依仗神機營五征漠北,成就赫赫武”
“陛下複三大營舊製,便是為了效仿成祖開邊,如今爾等跳梁小醜,竟敢在神機營對一營主將無禮,褻瀆神機營便是對成祖不敬對陛下不”
“來人,給我將眼前這個目無君父的的小人打將出”
一旁的戚繼明見方祥如此狂妄早就動怒,此時聽得戚繼美的吩咐,不由分說的上前一拳擊打在方祥的腹
隨著“哎呦”一聲,方祥身體彎成蝦米,躺倒於地,隨後便被戚繼明拖著拽出了營
而方祥吃痛之餘,依舊叫囂道:“小閣老不會放過你的.......”
待其人的叫囂聲漸漸遠去,戚繼美這才目光深寒的看向趙卿道:
“趙將軍,你說今日之事,是不是工部無理取鬧在先,若到時我神機營需與工部對峙,你們三人會不會站在我這邊呢?”
趙卿實在沒想到眼前的戚繼美行事如此果決狠辣,之情他剛剛升起的那點小心思早依舊熄
此時他見戚繼美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心中便開始後悔之前的試探舉動,但是眼下很顯然戚繼美這是讓他表態站隊
趙卿腦海中不由天人交戰,遲疑不
戚繼美見狀便也收斂了笑意,寒聲道:“莫非趙將軍不認為自己是我神機營的人,還是對我這個上官不滿?”
趙卿聞言見戚繼美已然動怒,心中便是一顫,再也不敢遲疑了,趕緊恭敬道:
“此次的確是工部的錯,我等親眼所見,定然支持戚副”
其餘兩人見趙卿服軟,也趕緊上前表忠心雲
戚繼美見狀這才臉色稍緩,雖然說要徹底掌握神機營還需些時日,廢些功夫,但是畢竟今日算是開了個好頭
在高興之餘,戚繼美的心中隨即又是一沉,可也想見得到,隨著方祥受辱敗退,嚴世蕃的報複必然接踵而
雖然在張居正提醒過他後,他已經與英國公張溶提過此事,但是畢竟那時事情還隻是猜測,如今卻不可再耽擱
所謂先發製人後發製於人,戚繼美決定處理完營務後便去一趟英國公府尋張溶早作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