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天蓬元帥法身,行走在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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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虎山下,蘆溪河畔。
    蘭姑給張懷義解釋了幾句後,開始施法。
    隻見她站到法壇前,掏出兩把法器,約一尺多長的短刀,刀柄上纏繞著紅繩,尾部有一個大鐵環,大的鐵環上,還串著許多小鐵環,一揮動就叮當作響。
    張之維認得這東西,陸家大院的時候,風天養也使用過。
    在巫覡一脈裏,它叫鈴刀,在法教,它叫響刀,在師教,它叫師刀,其實都是一回事。
    蘭姑腳踏禹步,身姿柔韌,動作矯捷迅疾,在法台上旋轉跳躍,翩若驚鴻,婉若遊龍,看得張異師叔目眩神迷,那些老記憶中的影子,似乎在慢慢的重合。
    禹步踏完,咒語念完,蘭姑把手中師刀高舉頭頂,兩刀相交,輕輕劃拉,“叮叮叮”,師刀發出清脆的響聲。
    伴隨著這股聲音,蘆溪河中突然冒出大蓬大蓬的黑霧。
    這些黑霧在翻滾,就好像是開閘的洪水,猛的傾瀉下來,把張之維一行人連同蘭姑在內,一起淹沒。
    濃霧中,眾人感覺周圍空氣瞬間驟降,陰風陣陣吹起,他們像是闖入了幽冥,進入了某個可怖的地方。
    這讓張懷義心頭一慌,立刻默念淨心神咒,刹那間,他的眼睛有藍光閃過,恢複了清明。
    張之維倒是神色如常,打量著四周,剛才的一瞬間,他們穿透了某種壁壘,進入了到了內景,也就是精神世界之中。
    “這就是陰間借道嗎和我施展的通幽之術,果然還是有所差別的。”張之維心道。
    他的通幽雖然也能走陰,但並不能像火遁一樣瞬息萬裏,即便是借道精神世界,但行進速度還是和正常世界一樣。
    甚至因為精神世界裏有很多亡者殘留的精神烙印的原因,他穿行起來,要比在正常世界還要麻煩一些。
    所以他從來沒想過用這種方式趕路。
    至於用通幽的方式進行潛伏然後偷襲……
    他沒有嚐試過,以他的實力,很少有人值得他這麽去做了。
    不過,雖然沒有用過,但張之維並不看好用通幽去潛伏。
    在他看來,通幽之術的核心是咒殺,若對手弱,便可直接將他的魂魄,喚進精神世界滅殺。
    若對手很強,甚至八字很硬,諸邪不侵,百無禁忌,那也可以在精神世界中對他施加影響,不斷的呼喚他的靈魂,對其精神進行幹擾,溫水煮青蛙般壞他的地魂和天魂。
    天魂主命格,地魂主八字。
    天魂強,命格好,有大運氣護身,做起事來一帆風順,如有神助。
    天魂弱,命格差,三天兩頭就倒黴,喝涼水都容易嗆死。
    地魂強,八字硬,完美隔絕精神世界的幹擾,誅邪不侵,身體倍棒,撞鬼中邪這種事根本不可能發生。
    地魂薄弱,八字弱,體弱多病,不能很好的隔絕精神世界的幹擾,容易中邪。
    表現出來的狀態,便是時時刻刻都感覺被什麽東西盯著,洗頭都不敢長時間的閉眼,生怕看到什麽不該看到的東西。
    可以說,通幽是極其陰損的招數。
    一旦天魂和地魂被通幽破壞,那這個人的魂魄,就成了砧板上的一塊肉,任人宰割,會有很多種莫名的死法。
    當初,前朝肅親王善耆,便是想把他的命魂喚進精神世界。
    隻是善耆沒想到,他的命魂強壯如山,地魂堅硬如鐵,直接順著通路找過去,把他給幹死了。
    所以,通幽的用法,並不是跳進精神世界,再跳出來打人那般簡單粗暴。
    而且,陰陽兩界是有壁壘的。
    穿越這個壁壘,造成的動靜很大,而且需要一點時間。
    那些動靜,足以讓人反應過來,那些時間,也足以讓人做出應對之策。
    當然,之所以會這樣,主要還是因為他的通幽是自己領悟出來的,並非完整的正版。
    在某些細節的處理上,顯得有些過於粗暴,若是完整的通幽,或許有不一樣的體驗。
    “會完整通幽之術的善耆已經被我殺了,隻能以後自己再慢慢完善了,不知道蘭姑想以何種方式在陰間借道能不能給點啟發”
    念頭閃動間,他們邁入了精神世界。
    “咦……有點奇怪啊,怎麽三百六十度都能看”
    張之維心裏納悶,頭頂的視線往下一看,便見自己頭下還有一顆頭。
    不對,是三顆頭,全都猙獰恐怖,狀若惡鬼。
    再往下一看,身披一身滿是棘刺的金鎧,八隻手臂,各執武器,腳下還著一頭奎龍。
    “四頭八臂,青麵獠牙,這是天蓬真君,天蓬真君乃是我的天魂所化,被我放在了舉頭三尺之處的堂口空間內……”
    張之維很快便已想明白原由,以往他使用通幽之術,是以地魂覆蓋肉身,瞞住天機,再以天魂連接精神世界,從而進入。
    但蘭姑的這種方式和他的不同,不用地魂來遮掩天機,直接就是天魂駐身,然後進入。
    因為他的天魂被改造成了護身神將——天蓬真君,他進來之後,自然也是天蓬真君的形象。
    “這個狀態……護身神將在精神世界,要比在外界強很多很多啊!”
    張之維握了握拳頭,深吸一口氣,四顆頭顱齊齊吸氣。
    他的這口氣,如長鯨吸水一般,把周圍的那些黑霧全都吸進了肺裏。
    精神世界的黑霧,自然也是炁,按照通俗點的說法,應該是陰炁,吸進體內,絕對是不好的。
    但張之維無懼,且不說他有專門燃燒神魂之力的三昧真火,即便是這雷部第一戰神,天蓬真君體內沸騰的雷漿,便能在頃刻間,將那些陰炁煉化。
    他把黑炁都吸光了,周圍的景物逐漸顯露出來。
    頭頂的白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漆黑如墨的暝雲,黑壓壓的如同山嶽一般,壓的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而他此刻,正站在一艘黑色的船上,行駛在一條灰蒙蒙的大江大河之中。
    船頭掛著一個閃爍著綠光的燈籠,一個不高的身影在撐船。
    “咋個回事,護身黑霧咋球沒了。”
    那身影罵罵咧咧的回頭看過來,正是蘭姑。
    綠幽幽的燈籠照在她那不耐煩的臉上,給人一種鬼片裏鬼怪回頭的既視感,驚悚恐怖。
    雙方十目相對。
    “嘶……”
    蘭姑倒吸一口涼氣,撐船的手一緊,抽出一杆狀若青龍偃月刀的黑色船槳,對準天蓬真君,但很快,她反應了過來,把手裏的槳往水裏一杵。
    “我惹你溫,黑老子一跳!”
    張之維:“…………”
    這應該是我的詞兒。
    “蘭……蘭道友,出什麽事兒了嗎”
    一個青臉紅須赤發,獠牙外突,身披黃袍,手持大刀的怪物磕磕巴巴的說道,他正是化身黃袍怪——護身神將奎木狼星君的張異。
    蘭姑張口就罵:“蘭道友你喊哪個蘭道友龜兒長得鬼迷日眼的,你莫開腔!”
    黃袍怪腦袋一縮,不敢多言。
    在黃袍怪的身側,還站著一尊有些滲人的護法神,青色皮膚,惡鬼模樣,身穿金甲,腳踩紅靴,背上長著一對翅膀,左手拿著召雷旗,右手拿著雷斧。
    這個模樣,張之維也認得,當初法職考核,神遊雷府選神將時曾見過,這是驅邪院雷部三十六將中的張元伯,張天君。
    護身神將有高低,張天君雖然和天蓬真君沒得比,但也是極其靠前的存在,不會比神霄宗白玉宮的王靈官差多少。
    在張天君身旁,還有四尊護法神將,不過這幾尊護法神就顯得有些平常,雖披甲執銳,但形象都沒怎麽大變,還保持著本來的麵目,一眼就認出,這是隨行的那四位老高功。
    既然如此,那張天君就是易潛師叔了,張之維麵露了然之色。
    至於張懷義,沒領法職沒授神將的他,在一眾身高馬大的護身神將中毫不起眼,被張之維忽視了。
    張懷義格格不入的縮在角落裏,呆呆的看著眾人的模樣,特別是那個體型最大的四頭八臂的神將。
    雖然這尊神將的形象猙獰無比,但帶給他的感覺卻不是詭異恐怖,而是天威如獄,給人一種有他在,包贏的感覺。
    “等回去之後,我高低也得弄一個!”張懷義心裏暗暗想到。
    “蘭姑,借道出問題了嗎”張天君易潛開口問,聲音轟隆隆的,無比的厚重威壓。
    蘭姑看了一眼張之維:“這瓜娃子把護身的黑霧給吃了!”
    眾人齊齊看向張之維,張異和易潛甚至有心訓斥幾句,但對著天蓬真君的模樣,他們還真有些下不了口,畢竟是北極驅邪院的主神。
    “意外,意外,我就深吸一口氣而已,”張之維道:“要不蘭姑前輩你再給補點炁”
    “說補就能補啊,你當這是撒子”蘭姑沒好氣道。
    她心底卻在暗暗吃驚,這黑霧是護身的,能防止精神世界的東西侵入人體,同時也能短暫的屏蔽五感,等五感恢複的時候,已經到目的地了。
    作為護身的東西,它是有一定的防護能力的,而且還不弱,但卻被一口給吸沒了,簡直難以想象,難怪江湖上傳的沸沸揚揚,說什麽小天師天下無雙,這小子是有點怪才。
    “沒了護身黑霧會怎麽樣,要不要退出重新開壇”張之維四隻手撓頭,一臉抱歉的說道。
    當然,他這般模樣,做出抱歉的神色,實在有些驚悚,蘭姑扭過頭,道:
    “咱們都走出上百裏路了,重新開壇太麻煩,雖然沒了黑霧護體,但我們還在在船上,小心一點,問題不大。”
    她回頭瞥了一眼張之維,心道,就算不小心,出了事也不怕,這娃兒一口氣就把護身黑霧給吸沒了,遇到危險就讓他去吸!
    這才是她不重開法壇的原因。
    周圍一片黑暗,有源源不斷的寒氣傳來,船頭的燈籠,發出幽幽綠光,刺破前方的黑暗,同時阻擋著寒氣的入侵。
    小船在灰色的大河上不疾不徐的前行著,因為周圍一片黑暗,沒有參照物,眾人也不知道速度有多快。
    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世界裏,隻有死一般的靜默,恍如間給人一種墜入無邊深淵的感覺,讓人有種心頭堵著塊大石般的壓抑感。
    張之維看向四周,眼中閃爍著金光和雷霆,他的妄破神眼可以看穿黑暗,能看到河岸兩旁的山,那些山陰沉沉的,被一股陰霧籠罩著,晦澀神秘。
    他還能感受到,周圍偶爾會處現一股股精神波動,那些都是曾經的高手,他們死去了,但精神老尹還沒消失,若是驚擾到它們,可能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
    不過,他們身處的這個黑船,似乎能隔絕他們的活人氣息,所以一路無事發生。
    “蘭……蘭前輩……我感覺有點冷啊!”張懷義麵色蒼白,摩挲著手臂說道。
    蘭姑循聲看去,看到張懷義,愣了一下,沒好氣道:“你娃兒人小不說,還喜歡縮邊邊,差點沒看到,你過來,到我旁邊來!”
    張懷義連忙走過去,越是靠近蘭姑,寒氣就越輕,等到了蘭姑麵前,那股陰寒沁骨的寒意便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渾身暖洋洋的。
    “他們都有神將護身,沒了護身黑炁,問題也不大,你沒有,所以感覺到冷,這種冷,不是身體的冷,而是靈魂上的冷,總之,伱不要離開燈籠的範圍。”蘭姑囑咐道。
    張懷義連連點頭。
    “蘭姑前輩,咱們這是在以什麽方式借道”張之維看著船下的河,詢問道。
    “水是鎖陰之地,所以有句話說,天下水係都通陰間,我們現在是通過水脈在前行!”
    蘭姑解釋道:“你可以理解為,水脈就是這片大地的經脈,就跟人體的十二經脈中的足三陰經一樣,大地是活的,經脈時時刻刻都在運轉,我們現在就相當於在大地的經脈中活動。”
    張之維恍然:“蘭姑前輩把這種方式比作手三陰經和足三陰經,那火德宗的火遁,是不是通過大地的足三陽經在借道”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不過大地比人體複雜多了,不可畫等號……”
    蘭姑還想說什麽,但旋即她臉色一凝,沉聲道:“馬上目的地就要到了,你們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