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欲診頑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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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棲縣屬衙,依舊是那間書房,閔師爺依舊垂手侍立在
    “咳,閔師爺,快進來”
    閔師爺推門走進,房內布置和上次無差,唯獨牆上多了一副字,是前幾天袁成瓚新送來的,而縣尊大人正看著那副字怔怔出
    “學生問大人”
    孔令暉轉過頭,方方正正的大臉盤,實在看不出一絲奸詐之
    “那道士如何了?”
    聲音沙啞疲憊,語速雖慢,閔師爺卻聽出了急躁不安的感
    他斜著眼偷偷打量縣尊,見大人瞳孔中泛著血絲,顯然是這些日子都沒休息
    閔師爺心中暗歎,讓人家一首詩嚇成這樣,你就這點膽子非招惹他幹嘛?
    “大人,道士入城後就去了回春堂,現在還沒出”
    “袁成瓚有消息嗎?”
    閔師爺搖頭:“沒有,袁成瓚說他還沒見過道”
    “他這內間是怎麽當的!”
    孔令暉眉頭緊皺,在那副字前來回踱步,良久一頓:“派人給夫人送信,現在、馬上、立即!”
    閔師爺麵露難色:“大人,夫人去為餘府君之母祝壽,眼下壽期未至……”
    孔令暉一跺腳,像個受驚鵪鶉似的聲音尖銳起來:“等祝完壽,本官命都沒了!”
    閔師爺既為幕僚,和幕主利益同體,所以哪怕冒著開罪縣尊的風險,有些話該說也要
    “大人,以學生之見,眼下還到不了這個地步!”
    “到不了?”
    “你可知曉,袁奎那老鬼曾夜探上清觀,一個照麵就被他打殺此人如此蠻橫,道行又如此精深,現在寫詩直言本官禽獸不如,分明是已動殺機啊!”
    孔令暉一抬袖,指著那副字:“你看這副字上筆鋒,有秋風破竹之枯澀,斬鋼截玉之雄顯然道士書寫時心境已經怒極,稍有觸怒,旦夕間本官就有覆亡之危!”
    “為官在任多年,保不準就有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傳到道士耳中,到那時他殺進縣衙,夫人不在,誰能保我?”
    這番話不由讓閔師爺大失所望,以往他還覺得縣尊城府不淺,處事馭人手段頗多,算是個人
    如今一涉及自家安危,立馬原形畢露,這副受驚的樣子,尚且不如樓中好婦……
    內心深歎,但畢竟是自家幕主,做了決定自己無法駁斥,隻能低頭一揖:“學生這便派人去喚夫人回”
    這時孔令暉忽然道:“等等,你差人把前者那副字帶去……”
    閔師爺:“……”
    今日的天氣有些悶熱,臨近晌午,邵清文擦了擦額頭的汗液,在病患千恩萬謝中揮了揮手,道:“回去按方吃藥,下一”
    門簾一挑,率先蹦蹦跳跳進來個女童,後麵跟著一男一女兩
    邵清文正記錄醫案,沉聲道:“家屬在外等候即”
    話音剛落,那女童就撲到他的身上,語調嬌憨:“師傅,你累不累呀?你看人家好看不好看?”
    邵清文猛一抬頭,看到幾人不由露出高興神色,摸了摸陶菁菁的小腦袋,笑嗬嗬道:“師弟,你們來了?”
    李清源在門外時,見到回春堂門外的隊伍排出老遠,一想這幾天師兄肯定累壞了,不好意思道:“師兄,辛苦你”
    邵清文難得叫苦:“是啊,這藥行的大夫些許小症都拿不準,搞得為兄一刻都不著閑,師弟來了就好,為兄可算能歇歇了……”
    李清源笑道:“恐怕不行小弟此來雖然也是替人看病,但看的卻是另一種病,不過菁菁聰明伶俐,肯定能替師兄分擔幾”
    邵清文:“???”
    陶菁菁笑得燦爛的小臉刷地垮下來,連穿上新衣的喜悅都被衝淡了好
    “師弟看的是什麽病?”邵清文一臉疑
    正說著,門簾再次一挑,卻是周婉盈聽說他來了,特地前來相
    進屋後看了李清源一眼,卻不由一
    所謂人靠衣裝,以往盡管風姿毓秀,到底還是受了衣著拖
    今日一身天青色的直裰道衣,寬袍大袖,素不染塵,更襯得他清俊如
    而不知是否因衣著變化,今天他的氣質隱有不同,眉梢眼角不似以往那般山高霧遠,更生動,更真切
    周婉盈看得瞳孔渙散,直到聽見蘇姐姐的聲音才回過神
    “他穿的衣裳,是那個女人做的!”
    周婉盈側頭去看,衣著樸素的滕繡娘靜靜站在他的身後,目光也全放在他一個人的身
    而幾日不見,她感覺對方好似漂亮了不少,心中沒由來一陣泛酸,語氣忽然又冷淡下
    “道長有禮”
    李清源回了一禮,也不多寒暄,直接道:“周居士,勞你遣人將王夫人喚”
    周婉盈一滯,沒等回話,忽然一個甜膩的聲音從外麵傳
    “唷,道長如此心念奴家,奴家哪能不識好歹,還等道長去喚,這不就來了?”
    香風迎麵,打扮花枝招展的美婦自外盈盈走近,來到李清源身畔欠身:“一別經日,道長可讓奴家想煞了……”
    李清源入城,孔令暉能收到消息,趙墩柱掌司治安緝盜,巡檢司城防也歸其統管,同樣能收到消息,甚至比孔令暉更
    這幾日他早等的焦急,要不是王秀娥攔著,他都想再次登山
    趙墩柱在城裏不方便走動,所以一聽到消息,立即讓王秀娥代他前來探
    周婉娥一見到王秀娥,醋意橫生,心裏更加氣悶,偏偏又不好說什麽,隻用清眸幽怨的看著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李清源身上,他沒有看別人,反而回應起了邵清文問
    “師兄要問小弟治何病?”
    李清源歎息一聲,搖頭無奈:“這世間之病何其多,就是把所有的郎中、大夫、醫者加到一塊也治不過”
    邵清文詫異的望他一眼,覺得師弟今日和以往有些不
    王秀娥也察覺了這一點,唇角含春的笑意逐漸收斂了
    李清源語調淡漠,接著道:“貧道曾讀過一本雜談,書中講述一位郎中在村莊診病的故”
    “上麵說郎中醫術精湛,頭痛醫頭,腳痛醫腳,藥到病百姓雖多有美譽,郎中的心念卻發生了變”
    “他覺得如此太過麻煩,也顯不出自家本認為臉才能代表精氣神,不管頭痛還是腳痛,隻要臉好看,別人豈能看得出哪裏痛?於是不管醫患何症,通通專治臉”
    說到這,李清源語氣沉重幾
    “可光治臉麵,村民該頭痛還是頭痛,該腳痛還是腳痛,於是互相傳郎中見此,又改變了治療方他覺得無論哪裏痛,隻要說不出來,就是不痛,於是無論何症,他專在嘴上下功夫!”
    環顧屋內眾人一圈,李清源語氣依舊平淡,但說出的話,卻宛如石破天驚!
    “貧道自詡良醫,自不可光治表症,而是要替這世間百姓,起碼是這鳳棲縣一地,診一診那頑症痼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