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球躲在她身後，想往裏看又不敢
    可就在他糾結之際，兩個聲音傳來，一個尖細，一個粗
    “喂！你怎麽辦事的？老大的餌食跑了！”
    “不對啊，我沒見過他”
    “看守不利還瞎掰？看我不告你一狀！”
    “獨眼，你給我睜大眼睛仔細看看，你見過他們嗎？”
    “矮腳，我說了，你不許叫我名字！”
    “你他娘的也不許這麽叫！”
    “快說：左護法！”
    “你也說：右護法！”
    “……”
    藍淩何無語
    雖然對方起了內訌，但親眼所見兩個其貌不揚的人形生物，阿球的緊張感沒有減少半點，嚇得小腿直轉
    獨眼，有著瘦骨嶙峋的身子，皮膚是土色的，前額中央一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幾縷黃毛貼在腦袋上，像是眼睫
    矮腳，生得矮，加上身子很胖，贅肉擋住了三分之一的腿，像一座移動的肉他的臉蛋白嫩，但肉都耷拉著，成了個鍾
    他們是城堡的管家，負責照顧獸族首領的起閑來無事，二人湊在一起，以拌嘴來消磨時
    藍淩何也是運氣差，一下子碰上兩
    她把阿球擋在身後，輕咳一聲：“兩位，你們是獸族嗎？”
    獨眼一昂頭，矮腳一挺胸，驕傲地齊聲道：“我們是雜種！”
    藍淩何差點笑出聲，趕緊憋回
    “初次見麵……雜種”
    獨眼仔細端詳來人，也覺得這姑娘與眾不同，於是舉起一根指頭，尖著嗓子問：“來者何人？”
    藍淩何道：“我和我弟弟，兩個普通人”
    矮腳的聲音粗重，像蒸汽火車頭：“你們怎麽找到這裏的？幾十年都沒有過客”
    “我們找了好久”
    獨眼斥道：“你倆竟然偷偷摸摸闖進來，簡直膽大包天！”
    “我們想見見獸族的真”
    矮腳喝道：“喂！你不許這麽稱呼我家老大！”
    獨眼搶話：“是我家老大！”
    矮腳瞪他一眼：“我先說就是我的！”
    藍淩何趕忙打斷他們：“好好，我們是來見那位大人”
    阿球幹咽了一下，縮著脖子，“嗯”了一
    矮腳慢吞吞地走到牆角的桌前，上麵有個老式日他“嘩啦啦”地翻了翻，然後用指甲在某個方格內劃了兩道，毫不忌憚地對獨眼道：“今天是供食的日子，正好把他們送過”
    獨眼盯著藍淩何，眼神像在舔人，十分惡
    “老大一定會喜歡的，說不定就照著她的模樣，再做一件藝術”
    藍淩何垂下眼簾，不讓兩個怪物看到自己眼底的寒
    阿球舌根發硬，早已怕得說不出話
    矮腳招手道：“你們跟我”
    藍淩何把阿球拉在身畔，攬著他的肩
    出了屋門，來到中間的大門前，矮腳恭恭敬敬地敲了三下
    裏麵許久無
    於是獨眼上前，也敲了三下
    依舊無人回
    二個半人半獸的東西對望一眼，有種爭風吃醋的感
    藍淩何翻了翻眼睛，問道：“門上的豎線是什麽意思？”
    矮腳答：“那是大人的標誌：棘”
    藍淩何點頭，阿球卻渾身一
    “人口清滅”的一種，就是從天空射下巨型棘他猶記得那天，父母就是被那幾米長、幾十厘米粗的巨物官貫穿了身子，從此消
    阿球的嘴唇顫了顫，用口型喃喃著：“爸爸、媽媽……”
    藍淩何用手緊緊摟著他的小身板：“別多想”
    四人都不說話，幹等了五分
    就在藍淩何有些不耐煩時，屋內有了動靜，聲音暗啞低
    “何事？”
    獨眼趕忙接話：“給大人您送餌食來了！”
    矮腳不甘示弱：“兩個會說話的人類！”
    “送進來”
    獨眼笑著推開門，矮腳仿佛移動的障礙物，把二人逼了進
    藍淩何十分從容，還跟他們點了個阿球把臉孔埋在她的衣服上，不敢往裏
    這屋子極大，房高六七米，從一段到另一端超過百米，總麵積趕上兩個籃球場
    房間很昏暗，地麵是棕紅色的，和雕塑顏色相空氣中飄著濃鬱的血腥味，令人作嘔，可想而知，地麵是被什麽染紅
    角落處，有個球狀巨物，隱隱能分辨出它渾身布滿的棘
    獨眼走路速度快，自然更顯殷勤：“大人，餌食給您帶來了，請您享”
    矮腳吭吭哧哧地走著，道：“祝大人用餐愉”
    說罷，那巨物動了，先是站了起來，繼而一步一步走向四人，腳步悶重，“咚咚咚”地砸著地
    阿球感到腳下地麵跟著震動，側過臉，怯怯地望過
    昏暗的燈光下，一個黑影緩緩變得清
    那是一頭其貌不揚的巨獸，身高接近六米，大如建築的身軀布滿尖它的皮膚是黝黑的，沒有刺的地方是粗燥的鱗麵部微尖，三分像刺蝟、七分像黃鼠狼，嘴巴在圓鼻子下眼眸暗紅，是無神的死魚
    與滿身棘刺格格不入的是，它的嘴邊上有兩根很細的刺，就像昆蟲的觸須，那便是他的“手
    這位就是活生生的獸
    藍淩何之前做了十二分心理準備，真正看見了，並不覺得這東西有多嚇人，反而醜得可
    獨眼和矮腳也沒閑著，七手八腳地從房屋的一側，拖過來一個巨大的金屬托盤，擺在正對巨獸觸須的位
    藍淩何立馬會意：這是承裝餌食的盤
    阿球看到盤子上殘留著幹了的血跡，腿倏地軟
    藍淩何卻抬腿就往盤子裏走
    阿球臉色慘白，小腿發抖，實在想不通她為什麽自願成為“盤中餐
    藍淩何見他走不動，於是將他抱了起來，擺在盤子中央靠後的位置，自己則一步跨到他身
    巨獸有些驚訝：“此般自覺的人類，吾百年未”
    藍淩何道：“我也見識到獸族的真容了，不虛此”
    獨眼把眸子一瞪：“叫大人！”
    矮腳補話：“是不虛此生！”
    藍淩何不理會他們，望著巨獸比人臉大不了多少的麵部，以及碩大如小房子的身軀，開口問道：“可否請教，百年前的大人您……是不是很小隻？”
    巨獸粗重地喘著氣：“吾之一族，出生時，乃壽命越長，身軀越大，化為”
    “所以隨著年齡增長，便開始食人了？想必食量也越來越大”
    “此言不每日進食一人，不飽；兩人，果”
    藍淩何眼眸微微眯起：“城市裏有那麽多傀儡人，你為何偏愛真正的人類？”
    巨獸的觸須像兩根黑亮的鞭子，最尖端極細，不亞於小針尖，顯然那是抽筋扒皮的利
    “人類，有吾想要的表”
    它說著，將觸須的尖端點在藍淩何的大臂上，毫不用力便刺破了外
    藍淩何沒有躲，淡淡道：“你是說，見到你的恐懼？”
    “有”
    “被活解的痛苦？”
    “美”
    “還有死到臨頭的絕”
    “大”
    阿球聽著，不住地吸著鼻子，眼淚滴滴答答往下
    藍淩何卻突然笑了，笑意冰冷，仿佛屋內的氣溫驟降幾
    “這位獸族的大人，感謝你如此坦”
    巨獸伸來另一根觸須，迫不及待要開飯
    “謝何？”
    “我本來覺得，你把人類當作食物，是因為你站在食物鏈頂端，弱肉強但你明明有無數替代品，卻癡迷於人類的痛苦——你，不僅是怪物，還是變”
    “女人，你豈敢出言不遜！”
    巨獸頓時怒了，刺入藍淩何外套的尖刺頓時向內紮
    阿球猛地閉眼，心道：完了……
    獨眼和矮腳站得遠遠的，抻著脖子，目不轉睛地盯
    巨獸從尖刺上感受不到任何阻力，以為已然穿透了藍淩何的大臂，於是輕輕上抬，要片下第一塊這是它千錘百煉的手藝，就像把三文魚做成刺
    可問題來了，觸須的移動毫無阻礙，甚至比平時還輕
    巨獸略有疑惑，轉動暗紅的眼睛，聚焦在藍淩何的胳膊
    沒有血……
    衣服沒有破……
    昏暗中，它看到一根幾十厘米長的尖刺懸浮在半空，尖端點在藍淩何的衣料
    巨獸愣了片刻，突然反應過
    吾之觸須……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