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何佐之已經有了出售股權意思，杜永孝也就直接與他具體洽談起來。

    在此期間，杜永孝詢問了一些關於佳藝電視台現階段的一些問題，尤其是關於一些佳藝明星，比如米雪，白彪，魏秋華，鄭裕玲等等。

    不過讓杜永孝驚喜的是，何佐之提到了一個人，那就是未來的鬼才導演許可。

    杜永孝當即對何佐之說道，自己對這個人印象深刻，此人才華橫溢，假以時日，前途必不可限量。

    何佐之一臉奇怪，詢問杜永孝，“你不在佳藝怎麽會認識他，他隻不過是個小導演？還是新人一個。”

    杜永孝微微一笑，“偶然一次我見過他，感覺此人不錯，不可埋沒。”

    “哦是嗎？”何佐之有些理解不了，不明白杜永孝是什麽時候認識這個許可的？看起來對此人還很看重。

    杜永孝當然看重許可。

    許可是誰？

    那可是未來香港乃至全中國第一魔幻大導演，他拍攝的《蜀山》，《新龍門客棧》，《斷刀客》等等，無人能及。

    出於好奇，杜永孝詢問何佐之，能否見見此人？

    “當然可以，以後你就是佳藝第一大股東，當然可以見公司的任何人！”何佐之說完，朝秘書道“瑪麗，打電話給那個許導演，就說有重要事情找他，讓他趕快過來一趟！”

    “是，老板！”

    ……

    “嘿，越南仔！聽說你在電視台工作，有沒有什麽好照顧呀？我請你吃燒鵝！”

    灣仔唐樓下麵——

    一名光頭男子和三個朋友圍著夜市攤喝著啤酒，看見一個身材幹瘦男子說道。

    “不要搞笑了鼎爺，你在邵氏打燈這麽多年，是出了名的燈神，哪裏還需要我照顧？”幹瘦男子對著光頭笑道，顯然，他很反感“越南仔”三個字。

    “哈哈，是你老豆告訴你的吧？我和你老豆也算是朋友，當年你們舉家從越難遷徙到香港，我可是堅決支持的，並且你們的第一套房子也是我幫你老豆找的！”鼎爺拿牙簽剔牙，一臉得意道。

    “是啊是啊，所以我老豆一直提醒我要記住你的大恩大德！不過你也不用每次見我都講一遍，記在心裏就好。”

    “怎麽，嫌我煩？”鼎爺騰地從椅子上起身，“呐，話你知，我肯同你講話，那是瞧得起你！不要以為你去一趟美國回來懂幾句ab就沒大沒小！還說想要學人家做導演，做個鬼呀！你以為自己是張徹，還是李翰祥？”

    幹瘦男子苦笑道“鼎爺，不要生氣，我從來沒有自大過，也沒有瞧不起誰，隻是你老人家每次見我都越南仔越南仔的叫，好煩的！再說，我在佳藝工作大家都知道，你每次提起佳藝都一臉嫌棄，我知道你是邵氏的，邵氏又是tvb，和我們電視台是競爭對手，是死對頭，但那都是工作，我們大家夥對事不對人好不好？”

    旁邊三個酒友也勸鼎爺道“是啊，許可說的沒錯，我們都是幫人打工的，犯不著因為公司不同就立場不同，大家都還是好鄰居，好朋友！”

    鼎爺這才哼一鼻子坐下。

    旁邊人給他倒了啤酒道“好了，喝酒咯！”

    鼎爺繼續喝酒。

    許可這邊上樓。

    剛進屋就聽到母親講“怎麽，又和鼎爺吵架了？”

    許可脫下外套遞給母親“沒有，隻是探討了一下演技。”

    “他一個幫劇組打燈的懂什麽演技？你不用騙我，他人是不錯，就是有些固執，以為自己幫邵氏打工就是邵氏的人，處處針對你。”

    “沒有啦，”許可走到桌子前倒杯水一飲而盡，這才接著對母親說道“我在電視台也不是什麽重要人物，他沒必要針對我。”

    許可說這番話的時候神色有些黯然。

    1966年，他們舉家搬到香港後，開始在這邊上學，1969年進入美國德薩斯州的南循道會大學，一年後停學環遊美國，後來轉到德州大學修讀廣播電視/電影課程，與朋友合拍了一部四十五分鍾的有關美籍亞洲人的記錄片《千鍾萬縫展新路》。

    自此許可算是徹底愛上電影事業，又恰逢香港電影大爆發，邵氏，嘉禾等電影公司拍攝出無數影響到好萊塢的大電影，比如《精武門》，《猛龍過江》等等，惹得許可內心火熱，恰好父親這邊身體不好，讓他從美國回來，許可就義無反顧回到香港開始應聘各大影視公司。

    許可一向自視甚高，認為自己在美國學到了很多電影方麵的先進技術，在香港就是數一數二的頂級人才，一定會有很多大公司搶著要自己。

    可惜許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香港是個人情世故社會。

    不管你做什麽，都要講究關係，並不是你才華橫溢就能大殺四方。

    許可投了很多份應聘簡曆都石沉大海。

    搞得許可時刻感覺自己是懷才不遇，差點得了抑鬱症。

    在家待業差不多一年，機會來了，這一年佳藝擴大製作規模，招募導演和監製，這次許可學聰明，在投簡曆的時候，先行打電話給了父親的好友，那位好友在佳藝做事，就暗中把他的簡曆親自送給了上層。

    有了這層關係，許可毫無意外地被電視台選中，成為電視台新人導演之一。

    許可原以為進了電視台就可以大展拳腳，自己學習到的那些東西就可以有了用武之地。

    可惜，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幹的。

    電視台的人情世故，勾心鬥角比外麵還要厲害百倍。

    許可又是那種恃才傲物之人，哪裏肯低頭？比如電視劇製作部門新來的那位房飛鴻主管，就很不喜歡許可。

    究其原因，他新官上任的時候許可雖然和大家一起給他開了歡迎會，卻沒有主動向他敬酒。

    並且在房飛鴻想要拉攏他的時候，許可也並不感冒，直接表明自己隻喜歡工作，不喜歡在公司拉幫結派，這就直接觸怒了房飛鴻。

    房飛鴻見許可這麽不給麵子，直接殺雞儆猴，開始找各種理由打擊報複許可，本來許可監製的電視劇無限期推後，本來許可執導的電視劇更是以資金不足等原因暫停，讓許可在公司坐冷板凳，讓所有人都知道是他房飛鴻在給許可穿小鞋，不服從，不歸順，就是這下場。

    許可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被新來的製作主管列為“反麵教材”，這段時間他不得抑鬱的厲害，還徹夜失眠，最近更是靠著吃藥才能睡覺。

    為此，他甚至考慮要不要辭去現在工作，離開佳藝，找一份新工作，就算去水果檔當搬運工也是好的。

    就在母親掛好衣服，去廚房幫許可準備夜宵時候，家裏電話叮鈴鈴響了。

    “這麽晚誰打來電話？”許可嘟囔著，生怕電話鈴聲吵醒家裏其他人，忙不迭抓起來“你好，找哪位？”

    電話那邊傳來女秘書瑪利亞聲音“是許可許導演嗎？我是佳藝總裁何先生秘書，事情是這樣的……”

    許可聽完愣住！

    什麽？

    佳藝要變天？

    有人要成為佳藝新掌舵人？這位掌舵人竟然指名要見自己？還說和自己很熟悉？

    怎麽可能？

    許可一陣茫然，忙道“好，我這就過去！”

    顧不得許多，急忙穿衣服。

    母親端了夜宵出來，看見他開門忙道“怎麽了，剛回來又出去？你不吃飯了？”

    “不吃了！有重要事情！”許可隱約覺得機會似乎來了。

    佳藝變天，自己竟然第一時間知道，更重要的是，那位新主人貌似對自己很好奇。

    機會！

    這絕對是機會！

    ……

    咚咚咚！

    “請進！”

    當許可敲開酒店房門，第一眼就看到一個身穿白衣年輕人端坐沙發上，正用好奇眼神看著自己。

    在年輕人旁邊，坐著當今佳藝電視台大佬何佐之，旁邊站著女秘書瑪利亞。

    作為年輕導演中的佼佼者，許可見過何佐之好幾次，所以第一眼就能認出來，可杜永孝他卻是第一次見到，再加上杜永孝實在太年輕，他根本沒敢去想那位新掌舵人就是這個白衣年輕人。

    許可看一眼四周，這才同何佐之道“你好，何生，那位先生還沒來嗎？要不要我在外麵等他先？”

    何佐之笑了，指指杜永孝道“什麽叫還沒到？那位先生就是他！”

    “啊，什麽？”許可驚住。

    他怎麽也沒想到眼前坐著的年輕人就是佳藝電視新的主人。

    “認識一下，”杜永孝看著一臉吃驚的許可，伸出手道“我叫杜永孝。”

    許可從驚愕中醒來，忙不迭握上去“我是許可，在佳藝電視台工作，具體擔任導演和監製。”

    “幸會！”杜永孝打量著他。

    許可感覺他眼神很犀利，仿佛把自己一切看穿。

    厲害！

    這是許可對杜永孝第一感覺，之前認為杜永孝太年輕的念頭立馬散掉，這是個可怕的年輕人，單單這種眼神就可以殺人。

    何佐之在旁邊解釋道“杜先生可不是一般人，他乃是香港杜氏集團大老板，並且還是香港警務處長！”

    轟！

    許可腦袋炸開。

    杜氏集團？

    警務處長？

    這兩個單單拎出來一個就足以讓人炸裂，沒想到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

    許可望著杜永孝，不知為何隻覺頭皮發麻。

    何佐之見許可這表情，表示可以理解，像他這種身份地位的，能夠在這裏與杜永孝這種大人物握手結識，那可是祖墳冒青煙的榮譽。

    “好了，大家都不要站著了，坐下講！”何佐之招呼大家坐下，然後讓女秘書倒了咖啡端給許可道“呐，杜先生很快就要掌舵佳藝電視，這次他指名道姓要見你，說你是頂級人才，現在希望你對自己的工作講幾句，可不要讓我失望！”

    何佐之這樣講，一方麵好奇杜永孝眼光到底如何？

    如果許可當真厲害，那麽何佐之就不得不承認，杜永孝乃是真正的大才，佳藝交給他，也比在自己手裏強，那樣他就會輸得心服口服。

    許可知道，這才是真正機會。

    必須抓住。

    於是許可就按照自己心中所想，開始對著二人侃侃而談。

    許可的才華杜永孝上一世已經很清楚，所以從許可嘴裏出來的那些話，他都沒感到驚訝或者意外。

    可是對於何佐之來說，這是他第一次與“底層”職員談心，談工作，沒想到-——

    許可直接給他打開了一扇影視世界新大門。

    尤其許可建議學習美國好萊塢，在電視劇當中也使用特效這一建議，直接打破何佐之認知。

    因為特效這種東西造價太高，成本太大，一般都是在電影拍攝中使用，電視劇劇集多，根本承擔不起這種力度。

    可許可卻說，特效這種東西跟商品一樣，有貴有便宜的。

    他在美國進修時候發現，很多特效其實都可以借助更加廉價的方式來解決，比如武打中的“激光特效”，就可以用探燈遮蓋不同彩色膠紙來完成，而不是真的使用激光。這樣成本就會從一百塊，減低到一塊。

    緊接著，許可又舉例了很多例子，聽得何佐之一愣一愣。

    此刻他就算不想承認都不行，這個許可，的確是個人才。

    許可講這些特效時候，雄心壯誌，認為絕對可以讓人眼睛一亮，從而對自己刮目相看。

    可是當他用餘光看向杜永孝時，卻發覺杜永孝表情平靜的很，絲毫沒被他這些驚人創意所震驚到。

    一時間，信心滿滿的許可有點不自信了，連何佐之都被自己才華震驚，這位杜永孝卻還這麽淡定，怎麽回事兒？難道他眼界很高，我還不入他法眼？

    許可哪裏知道，他講的這些都是杜永孝上一世見識過的，也是很多導演玩剩下的，絲毫不稀奇。但是在這個年代，能夠有這種創新，這種思路，卻再次證明許可是個不可多得人才。

    就在許可心裏懸起來，摸不著頭腦時，杜永孝突然開口道“那個許導演，對於你剛才所講的我很感興趣，我也認為你是個有才華的人！這樣吧，我入駐佳藝電視之後需要一些人輔助我，不知你願不願意？”

    “呃？什麽？”許可猛地一愣。

    杜永孝繼續道“電視劇製作部門的主管叫什麽來著，房飛鴻是嗎？”杜永孝繼續道，“我感覺他不怎麽合適，要不許導演你來試一試？”

    “咳咳，什麽？”許可差點嗆死，死死盯著杜永孝。

    “怎麽，難道許導演你不願意？”

    許可忙不迭站起來“不不不！不是的，我願意！”他都快激動死，生怕杜永孝反悔。

    杜永孝笑著起身，伸手道“那麽祝你高升！”

    “呃？”許可忙握上“謝謝杜先生信任！多謝杜先生給我機會！”

    嗚嗚嗚！

    許可都差點哭了。

    苦盡甘來呀這是！

    何佐之看著這一幕，忍不住歎息，這個杜永孝當真厲害，還沒入駐佳藝就找到這麽大人才，可憐自己領導佳藝一年多，竟然沒發現？

    人比人氣死人！

    看起來自己真的不適合做娛樂。

    任命吧！

    何佐之內心苦逼。

    許可卻歡天喜地。

    娘的頭，

    沒想到跑這麽一趟，產房傳喜訊-——竟然就生了！

    他再次看向杜永孝，直呼士為知己者死！

    為了杜先生，他也要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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