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
    孔弘緒解釋完，沒收到朱見深的回應，微微抬頭，見禦座上的年輕天子正看著他。
    “衍聖公，朕也奇怪，你又不是朕養馬場的公種馬，怎會這有麽多，一定是他們胡說，應該是二十多個，還有十二個樂婦什麽的。”
    朱見深故意引誘著道。
    孔弘緒下意識點點頭：“陛下，確實不是二百個，是二十……”
    這不對啊，如此一來不是承認了。
    孔弘緒氣的差點咬掉自己舌頭。
    朱見深道：“給衍聖公賜座。”
    孔弘緒聞言臉色變得慘白，這是陛下要收拾自己？
    畢竟孔弘緒也不傻，智商有。
    隻是他忐忑許久，發現朱見深似乎真的給他賜座還溫和對他笑時。
    普信的孔弘緒底氣又回來了。
    這底氣，是孔子給的。
    原本還支持孔聖人的商輅，臉色越發黑，想發揮他的剛正不阿，這孔家人還真是與眾不同啊。
    朱見深也不急，其實今天朝堂上最難過的應該是李賢。
    剛才朱見深反常的包庇，百官下意識認為是朱見深護著自己的李少保。
    再者，李賢也不希望自己因這事慚愧沒臉，但是也不想自己女兒年紀輕輕守寡。
    可對於自己李家名聲，又不得不大義滅親。
    大明朝也是孝，仁，義，禮這些東西為核心紐帶，人無賢名而不能立足於朝廷和家鄉。
    李賢氣的腦袋嗡嗡。
    朱見深越是不責罵，他越是羞愧。
    這就是人性。
    也是，曆史上李賢成化三年，就已經逝去，成化五年時，哪裏知道這事兒。
    這一世，朱見深穿越而來，送給他的李少保一個“大瓜”。
    早朝已經過去一大半，但是言官禦史們還是沒有發揮用場，朱見深前麵兒半場戲搶了他們的台詞。
    台詞被搶，他們說什麽？
    他們這時候，就隻能發揮言官禦史正能量，出來彈劾孔弘緒，做好人嘍。
    為什麽言官寧願反著來，也不讚同朱見深對孔弘緒寬容這事。
    明明前半場對孔弘緒的態度，是文官想要的結果啊。
    但是禦史言官不覺得，他們的目的是留名史書。
    他們以懟皇帝糾正皇帝為榮譽，這才是他們留名青史的意義。
    所以必須彈劾陛下包庇孔弘緒，這是不對的。
    他們又開始尋找新的彈劾點。
    瞅著那些嘴巴在無聲咕嘟，身子在焦躁的壓抑禦史言官，朱見深坐在禦座上十分開心。
    其實言官並不希望皇帝太聽話。
    這就像一個大明縣衙下麵，官吏管那些甲長一樣。
    正常是勤勤懇懇管理百姓，清廉不貪的為百姓，以為這樣，那些衙門官吏就會欣賞提拔，但是結果卻被那些官吏不喜。
    為什麽？
    你犯了錯他們才有機會插手，這樣才可以從中得好處，而你做的十分到位了，百姓不鬧事，他們連撈錢機會都沒有。
    憑什麽喜歡你。
    朱見深這樣猜想，是因為史上荊襄流民，廣西大藤峽叛亂為什麽嚴重到幾個府縣被攻。
    因為剛開始出現時，當地官吏壓著不報朝廷。
    壓製不住了，報給朝廷，朝廷才緊急處理。
    也就是天順年初，廣西大藤峽已經開始叛亂，可朱祁鎮死都不知道，朱見深登基才發現已經火燒屁股了。
    同理，要是朱見深不犯錯，禦史言官久了沒機會上奏，不需要他們糾正。
    日子久了，沒啥存在感，無用就會被淘汰，被不需要……
    但是這裏麵有個度，需要拿捏分寸的，玩過頭，就會涼涼。
    朱見深也不想把自己玩死。
    雖說暴力是權力最初源泉，但是爽的太快，後續麻煩也大。
    朱見深這次選擇和官員拿捏拉扯名譽人性，也是一種暢快，這也是為何史上許多權臣和腹黑皇帝樂此不疲的原因之一。
    但史上不排除有些人是被環境逼迫的去玩腹黑權謀。
    朱見深認識禦史邱天佑，這是莆田的，因去年彈劾王越，被在午門廷仗後下獄，隨後又被官員請求放了出來。
    另一個是林誠，天順八年進士被授為廣東道監察禦史，曆史史上成化四年彈劾過李賢，被廷仗下獄，成化十九年入京。
    但是朱見深不，他把這個林誠從廣東道監察禦史直接調回京。
    當然不是有病，是因為這家夥喜歡咬李賢的事，帶回來也是為了今後做鋪墊用。
    瞧，孔弘緒這事兒就可以用上。
    朱見深道：“各位愛卿還有什麽要說的沒有。”
    “陛下，臣要奏。”站出來的是右副都禦史李裕。
    李裕，景泰五年進士，授禦史，天順中到天順末為陝西左布政使，又調任順天府尹，政績顯著，名聲大振，被提為右副都禦史。
    這履曆，不錯。
    “陛下，雖說衍聖公乃孔聖之後該從輕發落，但也不是這般從輕。”
    此刻，知道曆史的因果，朱見深便不急。他除了以上帝視覺來看這些家夥們，還要融入他們。
    打不過，就加入。
    能打過，也加入！
    所以朱見深沒有一般皇帝的苦惱和焦慮。
    溫和道：“噢，李禦史此言何意？”
    “陛下，臣這些日子以來，聽到京城幾個府縣，百姓對衍聖公恨意十分的大。
    也因此會有百姓當街撒那些東西出來，為的就是求個正義，若陛下不將衍聖公處罰，難解百姓心頭之恨！”
    林誠也道：“陛下，雖說衍聖公是李大學士之賢婿，但陛下也不能如此明目張膽包庇，置大明律法於不顧。”
    “陛下，既然三司已判坐斬，便該斬首！”武靖伯趙輔說道。
    聽聽，禦史把皇帝該說的話給說出來了，真好，真上道啊。
    若不是礙於自己做反派，朱見深都要拍手叫好。
    你孔弘緒做了那麽多壞事，還想活著，讓你活，簡直就是天理不容！
    聽說武將讓坐斬，孔弘緒不由得臉色蒼白，但心裏並不害怕，自己這幾年拉上那些漢子的命和婦人一起，又吃香的，喝辣的這麽多年，不虧！
    對，孔弘緒並沒有求饒，而是有些怨恨李賢，自始至終沒有說話的李賢為何不替自己說幾句。
    但戲還是要演的：“陛下，臣孔弘緒有負聖恩，陛下，臣願以死謝罪。”
    “陛下，陛下不可判坐斬。”工部王複聽到孔弘緒要死，立刻道：“不可以啊陛下，如此，這天下士人該如何是好啊。”
    彭時道：“陛下，臣請陛下看在天下士人麵上，免孔弘緒之罪。”
    朱見深看了眼彭時，這彭時今天真是不乖。
    “商學士，劉學士，你們認為孔弘緒該如何處置？”朱見深問道。
    “陛下，臣……”商輅雖說心裏十分氣憤，但最終還是屈服於士人之下，隻咬咬牙說道：“陛下，孔聖人之後該……特辦。”
    朱見深目光落在李賢身上：“李學士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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