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鱷魚與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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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龍山是什麽地方?
    追命不甚了了,倒情有可原,畢竟他不是本地捕快。可身為洛陽府總捕頭的西門烈都不知道,那實屬說不通。
    洛陽府方圓五百裏,他確沒聽說過。
    “啥錘子烏龍山,何時冒出來的?在哪個犄角旮旯的地方?”
    西門烈不禁吼問起來,他的嗓門一次比一次響,一聲比一聲烈。兩隻眼珠又圓又大,牛眼似的瞪向一旁的李通。
    李通被吼的一哆嗦,又被瞪的一激靈,連眉毛都遽然豎直,像受了驚嚇汗毛乍起。
    “這烏龍山……在在……在那個……”
    西門烈箭步橫跨,挪至李通跟前,張口又是一吼,吐沫星子飛噴道吞吞吐吐個錘子,快說在哪?
    李通下意識一縮脖子,臉色登時煞白,猶如他皚皚白眉。
    他不敢正視西門烈,隻低著頭道就在神農湖旁的“熊耳嶺”。
    另一側的西門小車道鬼扯,那裏哪有什麽烏龍山?你敢糊弄我爹?
    李通支支吾吾,囁嚅不語。
    西門烈愈發來火,猛抬手就要去揪李通的衣襟,卻不料一手抓了個空。
    他發怔間,隻見追命像柳絮拂擺一般,往後倒飄幾尺,伸手將李通順勢拽走,身法輕盈迅捷,足不生塵。
    西門烈愕然,他看見追命後移時,膝蓋絲毫不彎曲,腳踝亦無發力,腳底似乎離地寸餘,懸浮滑動。
    輕功好的人,都是借力騰躍,馭勁飛縱,雙腿至少有細微動作。
    而追命的腳根本沒動,或者是你看不見他動,無論哪種情況,都令人震驚不已。
    西門烈眼球凸的更厲害你作甚?
    追命眉頭微蹙道西門捕頭,有什麽話不能好好問嗎?
    西門烈語氣咄咄逼人你看他那磨嘰樣,惹的我心裏搓火,娘們似的怎麽能當捕頭?
    追命道你這性子,也當不好捕頭。
    “你說什麽?”
    西門烈橫眉怒目,暴起的眼珠子幾乎要脫眶飛出,瞪到追命臉上去了。
    “二位息怒,莫傷和氣。”李通見氣氛驟緊,連忙調停道其實“熊耳嶺”就是“烏龍山”,那是一個地方,改了名字而已。
    西門烈一愣,鼻孔裏哼著粗氣,又把目光轉向李通問什麽?到底怎麽回事?你給我講清楚點。
    李通道一個月前,府裏的利大人以開礦征地之由,將“熊耳嶺”一帶盡數圈並,歸納其名下。刑房德老總派手下,強行遷走上百戶村民,侵占他們的宅院,田產,並改名“烏龍山”。
    此言一出,追命雙臂插胸,兩腮肌肉跳動道你說的利大人,是洛陽同知兼通判,利大意。
    李通頓首,默許。
    西門烈聽到這個人名,怒氣遽然收斂,神態逐漸平靜下來,好像利大意身份特殊,來頭不小。
    利大意是洛陽府第三號人物,百姓口中的“鱷魚”,是“三害”之一。
    他的幹爹乃拜開府儀同三司、鎮海軍節度使、朝內權勢熏天,深得聖寵的蔡攸蔡少保。
    蔡攸之惡,之奸,之偽,不遜於六賊,先仗其父蔡京得勢,後受徽宗寵信與父權勢日漸相軋,父子各立門戶,遂為仇敵。
    利大意借此背景,以權謀私,恣意胡為,用“括土”、“圈地”、“侵田”、“封屋”、“禁獵”、“開礦”的方法,把收括的土地全部並入自己的勢力範圍,其做法讓百姓們流離失所,破產的人不計其數。
    有的人早上還有房舍居住,可到了晚上就變成無家可歸的乞丐,讓百姓恨得牙癢癢,卻又無處申冤。
    當地縣衙迫於利大意淫威,把事情壓了下去,報官根本不管用。甚至刑房老總德意誌會用脅迫,拷打,逼供,監禁,虐待的方式讓老百姓屈服,放棄訴官。
    即使告到洛陽,狀子要層層上遞,也是石沉大海,渺無音訊。
    沒有官會管。
    沒有官敢管。
    官僚體製內,官官相護,朋比為奸,已是常態。
    李通看了看追命和西門烈,又接著說如今的“烏龍山”是利大人私人地盤,外人不經允許不得隨意擅入。而且葛家還為利大人在那邊建造一處氣派的府邸,叫“烏龍院”。故而,也算是“千葉山莊”的勢力範圍,要進山恐怕不易,還會招惹許多麻煩。
    追命思忖著瞅了瞅西門烈,亦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的問西門捕頭,這案子你還查嗎?
    西門烈躊躇間,西門小車道爹,我看這事就此作罷吧。一來我們就算追到“烏龍山”,也未必能尋到郎顯的蹤影,徒勞奔波,枉費工夫。二來利大人的地方,不打招呼進去恐怕不妥,容易引起誤會,惹其不悅。三來“千葉山莊”葛家與爹素來不睦,上月你在城西盤查,與溫放白鬥過一場,雙方已有結怨,謝大人還斥責你一番。依孩兒看,還是別蹚這渾水,回提刑司交差事算了。
    西門小車的話,當然是為其父考慮。
    在洛陽你可以不選邊,不站隊。但不能去左右得罪,四處樹敵。
    李通也道西門小捕,言之有理。這郎顯別的地方不去,偏偏往那裏跑,甚是蹊蹺。我看追查下去,萬一與誰牽扯上,會難以收場,引火燒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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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命聽懂其意,他說的誰要麽是“鱷魚”利大意,要麽是“女公子”葛家。
    “扯個錘子,誰觸犯王法,我便抓誰。不信這火能奈我何。”
    西門烈說完,朝追命一睨,看其反應。
    追命灑然一笑道西門捕頭這般說,我倒來了興趣,不妨比比誰先找到逃犯。
    西門烈咧嘴喝道好,我要你輸得心服口服。
    追命道我正好瞧一瞧“捕將”的本事。
    西門烈道你也別讓我失望,否則比試太沒意思。
    追命正色道我心裏把辦案放在首位,自當全力以赴,豈會懈怠?何況身為六扇門的人,不能恪守法度,嚴守刑律,一遇權勢便畏畏縮縮,徇私廢典,不分黑白,縱惡欺善,那還當個錘子捕頭。
    追命刻意把“錘子”語調加重。
    西門烈聽了,麵肌扭動,忽而哈哈大笑起來嗯……怕個錘子,就去烏龍山走一趟,管他什麽大人,什麽葛家,先查再說。
    西門小車麵露憂色道爹,你要慎重,切莫衝動,你今後仍要在府衙行走辦差,做事要三思後行,別毀了大好前程。
    西門烈斥道我捕將坐得正,走得直,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當差。要是走歪路,這種前程我才不稀罕。你要是怕了就趕緊回洛陽,別給我在這丟人現眼,傳出去我的兒子膽小怕事,豈不壞老子名聲。
    西門小車揖手道爹,你錯怪我了!若你執意要去,孩兒自然一同前往,並肩作戰。咱們上陣不離父子兵,我定不折辱你的名聲。
    “嗯,這還像話,是我西門家的種。”
    追命笑道事情未必如你所慮,興許很快就能抓到郎顯。而且郎士林的案子影響不小,即便擅闖利大人的地界,亦是為辦案需要,他是明曉事理之人,應不會怪罪下來。若有責罰,崔某願一人承擔。
    “你別充英雄!我的事,我自己扛。”
    李通道既然兩位大捕頭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卑職也舍命陪君子。我先安排一下縣衙的事,再挑兩名得力心腹,同去烏龍山緝凶。
    西門烈哼道我可等不了,先走一步。
    說完,他對西門小車揮了揮手,父子二人一前一後往縣衙外走。
    李通又對追命道那請三爺稍候,我去安排一下,與知縣大人打個招呼。隨後與你一起去烏龍山。
    追命道既然已知郎顯去向,理應刻不容緩,速速追擊。我就不等李捕頭,先行告辭。
    李通抱拳道三爺請,卑職盡快趕來。
    二人告別,李通獨自去了捕房,兩名捕快打扮的人已等多時。
    這兩人是縣裏的副捕頭,李通的得力手下。
    一個叫“手到擒來”張龍,一個叫“十拿九穩”趙虎。
    李通坐在椅子上,端起茶壺往嘴裏灌水,一口氣將水飲盡。
    張龍則遞過另一壺水,李通接過又是猛灌喝完,趙虎隨即端上一壺,依然被他喝的一幹二淨。
    三壺水下去,李通才露出舒服的神情,瞬間連精氣神也變得充沛,好像換了一個人。
    張龍道李頭,追命和捕將沒察覺出什麽吧?
    李通挑了挑白眉問他們能看出什麽?
    趙虎道昨夜的事,咱們做的那麽幹淨,不會漏出馬腳。
    李通忖道西門烈我倒不擔心,追命嘛……說不準……還是小心為妙。
    張龍道李頭說的是,那咱們下一步如何行動?
    李通問“亡神”、“喜神”、“食通”、“算通”是否準備妥當?
    張龍答他們在烏龍山都已布置完備,請李頭放心。
    李通道嗯,為防萬一,你們與我同去。上次損失了“大耗”、“小耗”,這筆賬要算在追命頭上。
    趙虎邪笑道李頭,不知這趟上麵能給多少錢?
    李通白了趙虎一眼道前一單買賣的銀子,那麽快就花完了?
    趙虎道最近手氣背,逢賭必輸,銀子都整光了。
    張龍陰陽怪氣的說“白虎”啊,早就跟你交代過,耍錢是無底洞,多少錢都填不滿。
    趙虎投出一個猥瑣的眼神我是無底洞,你“青龍”也好不到哪裏去?銀子都送到“花滿樓”,“依依樓”那群騷娘們的被窩裏,我就不信你手頭不短。
    “行了。”李通喝止道這趟若能把追命除掉,上家付的錢,夠你們花個幾年。
    張龍又道差點忘了,組織傳來消息,說“牛頭殺手”死了。
    李通微訝道袁煎炸居然死了,誰幹的?
    張龍答方邪真。
    趙虎接著道石心腸也死在這煞星手裏。
    李通冷哼一聲死得好。要是“錦鼠”、“蝴蝶夢”、柳天君都完了,以後洛陽城便是“滿天星,亮晶晶”的天下。
    張龍道那是,從今洛陽府隻有“瘟神”,沒有“秦時明月漢時關”的立足之地。
    李通冷冷一笑,目光陰冷,白眉顯得愈發毒寒。
    “準備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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