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千葉山莊(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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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麵的人把耳朵豎直了,眼下有兩條路由你們選。要麽將手裏家夥丟了,麻溜出來投降,定留爾等性命。要麽我帶人攻進去,動起刀子來,你們都別想活。”
洪三熱扯起大嗓門,揚聲叫嚷,像七八個戰鼓齊聲擂動,金鳴滾滾,振聾發聵。
他奉命襲擊“金葉賭坊”,前後不過半盞茶的功夫,賭坊外圍十幾個暗崗,潛哨皆被拔掉,且未驚擾旁人。
“銀葉小築”一有異動,洪三熱便動手開打。葛家猝不及防,有上百號人被他帶來的“定山軍”團團圍堵在裏麵,進退不得。
“千葉山莊”此地負責人,叫“臨江客”葛山俠,年紀與洪三熱相仿,個頭身塊也頗為相似。
他早年從軍戍邊西北,秉性剛直,精習“楊家槍法”,後投靠葛寒燈門下,又改練“五郎八卦棍”。
兩人皆是猛將,爭鬥幾十回合,葛山俠大腿挨了洪三熱一記鋼槍,見勢不妙率眾撤回賭坊固守,並發出旗花訊號,向莊裏示警敵情。
“蘭亭”的人亦沒緊追,而是擺開架勢嚴陣以待,隻待一聲令下,便蜂擁而上。不用多久,此處便可攻破,直搗葛家核心。
“洪頭,還跟他們廢什麽話!直接殺進去,把這幫撮鳥連鍋端了,全部做掉,豈不幹淨省事?”
洪三熱兩條蟬蛹似的粗眉一豎,側首瞪向那名說話的頭目,叱喝道公子囑咐過的話,是不是都忘了?
頭目頓了頓,接道沒忘沒忘,池公子交代得饒人處且饒人,切莫趕盡殺絕,避免死傷太甚,結仇過深。
洪三熱道既然知曉,要你來嚼啥舌根?我心裏沒分寸嗎?
“呃……洪頭自然有分寸……”
“滾一邊去!”
頭目啞然,退至一邊不再言語,其他人亦不敢插嘴。
其實,洪三熱嘴上這般說辭,心裏卻是躊躇不決。
“千葉山莊”外圍遭受侵襲後,池日暮欲采取懷柔之法,軟硬兼施,迫使葛玲玲與司空劍冠服軟。爭取以最小傷亡,換取最大利益。
況且,他本就不願與回家合作,與回百應不睦,視其為對手。
而池日麗則不同。
回百應一發出邀請,他便立即答應。
他要戰。
且要速戰。
池日暮甚是不解。
甚為大惑。
兄長向來老練沉穩,處事不驚。即使他癱瘓後,由池日暮代理“蘭亭”事務,亦是在幕後時常為弟弟出謀劃策,提供支持。
池日麗像變了個人。
變得陰冷。
冷的可怕。
臨出發前,池日麗私下授意洪三熱,倘若遇到葛家人抵抗阻礙,一概格殺。
池家兄弟意見迥殊,令洪三熱左右犯難,握槍的手背暴起青筋,眼睛睜得銅鈴似的,額鬢皆是大汗涔涔。
他難,有人則不然。
“阿彌陀佛,池公子寬仁為本,素有好生之德,不願妄造殺孽,生靈塗炭,實屬葛家之幸。可是這麽一來……”
說話之人是名??人,話到中途,又緘口不言。
一頭鬆針似的寸發下,隱約可見六個戒疤,其身材魁梧,目光如炬,宛如一尊韋陀金剛般威武。
身上披一件火紅色袈裟,背著個大布口袋,看上去沉甸甸的,尤其引人矚目。
洪三熱怔了怔,眼睛一亮,忙對那僧人道大師似有話講,還望不吝賜教洪某。
他是出名的火爆脾性,但對僧人語氣很恭敬,神態亦是尊重。
洛陽城有許多僧人,“白馬寺”的“無禪長老”,“大慈恩寺”的“沐蓮大師”,“伽藍寺”的“龍象神僧”,“淨土寺”的“苦樂禪師”,皆是精研佛法,修為高深的得道名僧。
然而與這位紅袍僧人一比,那些大師就顯得不那麽高,不那麽出名。甚至在其麵前都不敢冠之“大師”二字。
因為他是七發禪師。
“多指橫刀七發,笑看濤生雲滅”,當世六大高手之一,又稱“紅袍百袋,心細如發”。
前三位“多指”、“橫刀”、“七發”偏偏又師出同門,師兄弟身份。
至於他們的師承,三人始終守口如瓶,隻字不提。江湖上有許多揣測和傳聞,據說老四大名捕曾受皇命緝拿他們的師父,千裏追捕將其誅殺。
傳言此人公然自立叛亂,豎起旗幟對抗大宋,搞得天怒人怨,兵禍不斷。曾屯兵駐紮於五台山,機緣巧合下收了三名徒弟,分授三人絕技。後起兵失敗,帶著七名武功高強的部屬,逃往大理避禍。
“自在門”諸葛小花,元十三限千裏追蹤,曆經幾番周折重創七名親隨,又將禍首就地正法,平息叛亂。
時過境遷,五台山冒出三個武林中響當當的人物多指頭陀,顧佛影,七發禪師,皆躋身當世絕頂高手行列。
多指頭陀明麵上是“老子廟”主持,實則暗中替蔡京賣命,是其安插在江湖上的一枚重要棋子。
顧佛影離開五台山後,各路豪強紛紛示好,遊玉遮不惜血本邀請他來洛陽,當上“小碧湖”的大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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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發禪師呢?
先投靠蔡京,當了“中間人”,與老不死,青梅竹位列蔡府麾下最厲害的高手,殺人無數。“骷髏畫”一案中,“老中青”兩位同伴皆亡,他僥幸生還,隨後脫離蔡府,遊曆四方,苦心修行。
他的“修行”便是化緣。
化緣說白了,就是向別人要錢。
他有一百隻大布口袋供其存放銀子,每次裝滿後,便會在峨眉山出資修建一座寺廟,以度化之前的罪過。
七發禪師來到洛陽,四大世家都有招攬之心,但他偏偏選中池家。
“小碧湖”有師兄在,一山不容二虎,顧佛影地位穩固,去了自然矮他一頭。
“妙手堂”財大氣粗,本是個好去處。無奈回百應之子回絕妒才忌賢,若加盟未必有好臉色看。
“千葉山莊”實力最弱,夾縫求存,就更不必去,何況還有司空劍冠在。
所以隻剩下“蘭亭”。
池日暮屈尊相迎,重金聘請,並允諾大事若成,同富貴。
麵子給足了,銀子給夠了。
此外,池家確能供他大顯身手,與師兄較一較勁,爭一爭臉,鬥一鬥法。
他打心裏不服顧佛影。
他要讓別人心服口服。
尤其是顧佛影。
要服眾,得用功勞說話。
七發禪師一開口,旋即低頭故作沉吟,默默雙手合十,神態虔誠。
“大師,你就別藏著掖著,有話直說啊!”
七發禪師微微抬首,淡然道貧僧在想一件與“蘭亭”息息相關的事情。
洪三熱一愣,追問何事?
七發禪師答請問洪頭領,“銀葉小築”那邊,不知戰況可有分曉?
洪三熱即答妙手堂派出的是回萬雷,估計那邊葛家的人凶多吉少。不,應該說是大禍臨頭,劫數難逃。
七發禪師微微歎息,合掌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啊!
洪三熱道大師,你又阿彌陀佛,又罪過的,到底想說啥呀?
七發禪師道從那裏的旗花信號來推算,妙手堂已攻下“銀葉小築”,此刻估計正往千葉山莊去了。
洪三熱想了想道嗯,是該拿下了。這個與我們有何相幹?
七發禪師答有!
洪三熱滿臉狐疑。
七發禪師道你我該回池府向池公子複命了。
“啊?”
洪三熱張大嘴巴,愈發茫然。
“大師所言,我聽得糊塗。咱們好容易來了,都交上手,怎麽又要回去?”
七發禪師道妙手堂已搶先一步,我們卻仍在此地遷延耽擱。倘若對方先入為主,葛家全部賬簿,名冊,地契,庫房裏的錢糧寶物,恐落入妙手堂之手。你我再去,亦是空手而歸,白忙活一場。不如早些撤走,大家既能避免爭鬥死傷,貧僧又能回去早早享用齋飯,豈不樂哉?
“這……”
洪三熱頓時無語,七發禪師接著道貧僧差點忘了!葛家既已放了旗花,想必事情已難遮掩,官府的人應該快到了吧?此時不走,屆時便難脫身了。
話一挑明,洪三熱再腦子不轉彎,亦曉得其中厲害。
“依大師之見,那就打進去?”
“善哉,善哉。殺戒即開,不可回頭。”
洪三熱聽罷,把心一橫,大喝一聲弟兄們,跟我上!
說罷,他猶如猛虎下山,挺槍疾進,衝向“金葉賭坊”。
倏地,一條人影縱身攔在洪三熱身前,迅捷如風,落地無聲。
“住手!”
洪三熱見影左手出槍,聞聲右手出槍,那柄長槍倏然分開,變作兩根短槍齊紮來人。
他那丈二長槍由四根冷鐵鋼棍接駁而成,可隨意拆分使用。
槍尖雪亮,恰如阻攔之人的眼睛。
“鐺”的一響,洪三熱的雙槍像產生吸力一般,槍頭遽然撞在一塊,擦起幾點火星,槍身隨之微顫。
他也被震得雙臂一麻,身子不由往後連連倒退。
洪三熱邊退,邊變了臉色。
那人隻出一腳,就踢得自己槍都握不穩,拿不住,槍尖撞擊的餘勁自掌心湧入手臂,將其震開。
是誰能有這種腳法,此等腿功?
追命。
洪三熱驚,七發禪師則不慌不忙的從大口袋裏掏出一張紅彤彤,如火似霞的小弓。
弓背很彎,猶如少女纖腰。
弓弦很細,宛若美人青絲。
七發禪師拉開小弓,搭上了“箭”。
他的“箭”並非隨身攜帶,而是天生所有,與生俱來。
他的“箭”是長在頭頂上的。
頭發便是“箭”。
追命一現身,七發禪師旋即從頭上扯下一根細發,順勢拉直搭在弓弦。
頭發如蛛絲般長,比弓弦更細,不易察覺。
他要趁機偷襲,射殺追命。
這一箭,他要追命的命。
然而,有人卻差點要了他的命。
一道閃電似的劍光,斜裏刺出,劍尖距七發禪師印堂還有七寸處停住。
劍鋒的寒意,甚至凝結住七發禪師火焰般的眼神。
出劍的人是冷血。
他咽喉七寸外,同樣被七發禪師的“發箭”盯住。
兩人均可取走對方性命,但都沒有出招,或已無法出招。
“是你!”
七發禪師眼眶內仿佛燃燒起來,放出熾熱的目光。
冷血道我們又見麵了!中間人!
七發禪師弓不離手,箭不離弦,眼睛死死盯著冷血。
“我們不該再見麵。”
冷血道哦?是嗎?
七發禪師道今日諸葛老匹夫不會來救場,你要自求多福了。
冷血冷道是福是禍,你盡可一試。
雙方僵持不下。
洪三熱見到追命先是吃驚,不禁道三爺,你這是作甚?
追命反問你們又在作甚?
洪三熱道這是江湖事,請三爺不要插手為好。
追命道我有個壞習慣,特別愛管閑事,尤其是江湖上的閑事。
洪三熱雙槍接駁在一起,威脅道我有兩百多號人,這事你管不了。
追命搖了搖頭。
忽然,“金葉賭坊”四麵八方圍過來幾百名捕快和衙役。
東方傲淩空飛出,甩腕將藤鞭抖出,在半空“啪”的發出一記爆竹似的銳響。
“三爺管不了,提刑司能不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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