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隨著思緒加快，不多時，林硯就來到一處古樸木製平房之前，遠遠就有嫋嫋讀書聲傳
    “恭惟鞠養，豈敢毀傷，女慕貞潔，男效才良……”
    門上匾額寫著“慕青書齋”四字，是一間私塾，由流影坊內富戶聯合創辦，請了一位姓李的老先生授
    林硯輕車熟路進了院子，將飴糖在懷中放好，擼起袖子，先提水桶，去兩條街外連續打了兩桶
    等水打回來，院中零零散散跑出一群十歲左右的孩子，門口也圍了一圈服飾華貴之
    李老先生身穿白褂，手持一本《敲燈集》，坐在院中喝
    “見過李”
    老先生抬頭看了他一眼：“最近可有淘到新的古籍？”
    “讓李老失望了，不曾淘”
    李老先生目露失望，也不看他，揮揮手示意他下
    李老名叫李慕青，是流影坊有名的富族李氏之
    早年據說是練武的，頗有威名，到晚年愛上了文道，在此開班授課，收的多是富家學
    林硯沒錢，便抄寫《將進酒》、《蜀道難》、《登高》等數篇名作，合成一本《敲燈集》，偽裝成集市上買到的假古
    然後將之當做禮物，才讓李老格外開恩，同意他以打掃書舍為交換，讓小芷留在書齋內托
    就是李老手上拿的那
    可惜，這個世界文道隻是小道，即便李老這樣喜愛文道之人，見了這些名作，也隻是說了句：“寫得不”
    否則憑借抄詩作詞，他也不至於如此窘
    林硯提著水進到屋子
    “鍋鍋！”
    奶聲奶氣一聲叫，林小芷捏著衣角，臉含驚喜，怯怯地走了過
    她約摸三歲左右，小豆丁的個頭，隻到林硯的小腿邊，衣服漿洗得很幹淨，甚至有些發白，頭發也梳理得很整
    臉上塗了一道道蜘蛛腿似的黑泥，看不出原本的樣貌，顯得邋遢，但一雙明若晨星的大眼一眨一眨，天真單
    “小芷，辛苦你”
    林小芷撥浪鼓似地搖晃腦袋：“大家都很”
    林硯揉了揉小芷的小腦
    小芷非常聰明，智商趕得上七八歲小孩子，記憶很好，書齋裏的課程竟也能聽而且十分乖巧，甚至乖巧得讓人有點心
    他從懷中掏出飴糖：“小芷真乖，獎勵你吃糖！”
    林小芷眼裏猛然放光，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飴
    等林硯遞給她，她還不相信似的，不敢伸手接：“這是給我的嗎？”
    “吃吧，但現在隻能吃一顆，留下兩顆，吃完晚飯再”
    林小芷小心翼翼接過飴糖，沒有自己吃，而是兩手把飴糖舉過頭頂，仰著頭脆生生道：“鍋鍋，你也吃！”
    她的喉嚨微微滾動，顯然是在吞咽口
    這副怯生生的樣子，看得林硯心底微微發
    “我已經吃過了，你坐在邊上吃，我先打掃衛”
    輕輕抱起小芷，讓她坐在一旁的高凳上，林硯彎下腰，用抹布蘸水，開始擦拭屋內的桌
    林小芷伸手撚出一塊飴糖，將另外兩塊小心包好，才輕輕放入嘴中，兩隻眼睛頓時彎成月牙，即便有汙泥阻擋，仍然能看出她整張臉都歡快起來
    林硯手裏不停，眼角餘光瞥見，心底再次一
    汙泥塗在臉上，腥臭，濕膩，小芷竟然一句怨言也沒說
    這些汙泥，是林硯自己塗
    每天出門前，林硯都會給小芷畫一個“汙泥妝
    因為小芷長得太好看了，粉雕玉琢，瓷娃娃一般，是個天生的美人胚
    但是，在定安這座森嚴、混亂的城池裏，一個人好看，尤其是一個女孩子好看，非但不是福，反而是禍，大禍特
    在各大裏坊，暗中不知活躍了多少人販子，專盯著窮人家的孩子，誘拐販賣去妓館、或者富戶當奴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林硯不敢把小芷一個人放在家裏，每日裏都把她帶到慕青書齋，這裏是流影坊內富戶所辦，人販子一般不敢在這裏撒
    不為讀書，隻為安
    用力擦拭桌椅，然後清掃地麵，抹去額頭密密麻麻的汗水，再彎腰擦拭地
    忙活了半個多小時，才真正將裏外打掃幹
    出去一看，李老早已經走
    林硯擦去臉上的汗滴，抱起林小芷：“小芷一定餓了吧，我們回去吃”
    他的家不在流影坊，而在流影坊西麵的朱柏坊，也屬於下
    比起墨池坊，朱柏坊相對幹淨一些，但撲鼻難躲的屎尿汗臭，隨處可見的黃白之物，依然屬於標
    沿途走來，雜亂破落的巷道裏，有人泄了褲襠直接蹲在牆角屙屎，有人躺在地上不斷哀嚎乞討，有人圍著別人棍棒毆打，混亂無
    林硯懷抱小芷，盡可能避開其他人，穿街擠巷，終於走到一條狹窄胡
    “嗯？有人！”
    胡同裏，有一人正好吊兒郎當地走出，與林硯打了個照
    此人麵相凶惡，身高比林硯高出半個頭，林硯趕緊避
    那人也沒在
    可就在兩人即將擦肩而過
    “咦？”
    那人銅鈴似的眼睛，看向林硯懷中的林小
    林硯心中一緊，護住林小芷，穿進胡
    他能感覺到一股灼熱的視線，凝焦在他後背，直到他打開房門，合上木栓，視線才消
    “鍋鍋，那個人，剛才一直盯著看我！”
    林小芷突然輕聲說
    林硯心中咯噔，但他強壓心中不安，安慰道：“不用怕，房門關上，沒人能進來”
    放下小芷去休息，他開始生火做飯，心裏卻一直想著剛才那人的眼神，惴惴不
    那人是人販子嗎？
    自家這扇破門，擋得住那些喪心病狂的人販子嗎？
    他眼瞼低垂，手上的活計都緊促了幾
    “小芷，來吃飯了，我先給你洗”
    小芷哦了一聲，小步蹦跳過來，閉上眼睛昂起
    林硯毛巾蘸水，仔細擦拭，隨著汙泥褪去，一張粉雕玉琢，仙童似的的小臉露了出
    翡玉般的肌膚，靈氣逼人的大眼，瓊鼻秀口，精致的仿佛瓷娃
    她眉眼依稀與林硯相似，一看就是兄妹，偏偏一個長在天上，一個長在人
    也不知道，到底是多漂亮的女人，才能讓他爹林墨這普普通通的基因，發生如此巨大的變
    是的，小芷的母親，並非林硯的母親，他們雖是親兄妹，但同父異
    房間很小，沒有空地放餐桌，飯菜直接放在灶台
    林硯直接搬來高腳凳，抱小芷坐在灶台
    糙米飯配酸菜豆腐，白白一小碗，小芷吃得津津有味，林硯卻頗感心
    他一邊吃，一邊從灶台旁的一個小抽櫃取出一封信箋，抽出信
    這是他爹林墨留下的遺
    這一世，他出生在一個平民家庭，母親在他七歲時去世，隻剩下他跟父親林墨一起相依為
    四年前，他十三歲，生了一場重
    為了籌措藥費，他爹林墨不得已，參加當年的定等之戰，換取安家
    後來林硯的病治好了，但他爹卻在定等戰場失蹤，杳無音
    直到三個月前，一群鏢師上門，送來了林小玉和一封遺書，不僅刺激他覺醒前世記憶，也讓他才知道，他爹當初沒死，而且際遇不凡，另外又生了一個女兒！
    翻開信紙，林硯再次瀏
    “林硯吾兒，見字如
    “當你看到這時，我應該已經死四年來，為父無無一刻不想回家看你，奈何，奈何……
    “林小芷是你同父異母的親妹妹，我雖不喜，卻也不忍見她無辜枉無奈悄悄將她送回，你不會怪我吧？
    “記住，不要試圖找我，關於我的任何事情，都不要探
    “為父平生所願，隻想你平平安安過完這一生，若你出了事情，為父死不瞑目！
    “不能再陪你了，隻恨不能最後見你一麵，吾兒珍重，珍重……”
    情墾意切，字字真
    這封信，林硯已經看了很多遍，信中通篇筆跡飛快，顯然是在極匆忙的情況下寫就
    林硯無法確定這封信到底是不是他爹寫的，因為四年前，他爹林墨還是個大字不識的幫派
    但林小玉與他神似的眉眼絕對做不了
    他爹到底經曆了什麽？
    以林硯對林墨的了解，他不可能說出不喜親女兒這樣的話來，除非這個女兒不是他想生
    又為什麽讓他不要探尋？背後到底牽扯了怎樣的危險？
    “老爹啊老爹，你真是給我留了個大難題啊……”
    吃過晚飯，林小芷連連打哈切，林硯給她擦完臉，哄她睡著之後，才從裏間出
    這間屋子是他爹林墨留下的，隻有兩個房間，一個生火做飯的灶台間，還有一個睡間，一大一小兩張床挨著，極為狹
    回想今天虎頭營搶人，還有胡同口遇上的那個惡漢，林硯不由生出一股強烈的緊迫
    他站上灶台，從烏黑的通煙口台上，端下來一個木
    木箱裏鋪滿腐爛碎木，七八顆紅傘白杆的蘑菇，在碎木中四仰八叉，自由自在地生
    看著蘑菇長勢良好，體態健康，林硯微微鬆了口
    這個世界的毒物是管製品，普通人根本無處可
    這是他從一個山民那裏買到的紅傘蘑菇，為了防止小芷不小心碰到或者吃到這些毒蘑菇，他隻能把木盒放在通煙口培育，勉強營造出溫暖陰濕的環
    伸手擰下一顆蘑菇，紅豔豔的，看起來煞是可
    他伸手撫落蘑菇上的泥土，自嘲一笑：“紅傘傘，白杆杆，吃完以後躺板板，這可是劇毒之物啊……”
    一咬牙，將手指長的毒蘑菇塞進嘴裏，咀嚼吞
    “有點腥，口感不錯，雞肉味……”
    將毒蘑菇吞下腹中，他便凝神，打開腦海中的菩提金
    他自然不是作死，而是在實驗之前極盡升華出的特
    隨著逐漸凝神，菩提金頁上，緩緩浮現一行行文
    基礎信息：
    【技能】：吞食(100)
    【黑玉菩提】：眾妙之道果，般若之大乘目前次數12）
    特效：
    【黑玉菩提·極盡升華】：技能達至100熟練度可極盡升華一
    【吞食·化毒】：由於遍嚐百毒而不死，你擁有了百毒不侵的體質，吞食毒物，可轉化氣血反哺自
    隨著他注意力集中在【化毒】之上，他感到自己的胃部漸漸發燙，似有一道微弱的火苗升
    這種感覺，跟當初極盡升華時一
    那時候，他仿佛陷入一場幻境，吞食無數劇毒之物，肝腸寸斷，卻始終不死，最後腹中如烈火熊熊燃燒，衍生出【化毒】特
    【化毒】特效，是吞食技能極盡升華後得到
    吞食，說白了，其實就是進食，吃飯，是每個人都自帶的技
    類似的還有奔跑、跳躍、攻擊、防禦……
    屬於基本的生存技
    所有這些技能中，唯獨吞食的熟練度達到10
    他也想過防禦、攻擊這種技能，極盡升華後肯定更厲
    但奈何其餘技能熟練度都太
    以他的財力、體力，也根本支撐不起高強度的訓練，隻能無奈放棄，暫時選擇吞食進行極盡升
    隨著胃部的火苗越燒越旺，林硯明顯感到，一陣熱流從胃部湧向身體各
    “呼……”
    一陣酥酥麻麻的酥爽感彌漫全身，令得林硯忍不住發出聲
    他感到自己全身各處的筋肉，都在微微震顫，仿若久旱逢甘霖，貪婪地吞吸熱
    “嗯？”
    過了一會兒，他就感到熱流漸漸微
    一顆紅傘傘的藥力太弱了些，林硯又摘了一顆，送入嘴中，熱流再次翻
    木盒裏總共有八顆紅傘傘，有大有小，林硯一連摘了四顆喂到嘴巴，方才感覺身體有一股充盈、緊實的飽脹
    一天的疲憊一掃而空，好像有使不完的力
    捏捏拳頭，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感覺力氣好像大了一
    氣血，莫非跟練武有關係？
    這個世界是有武道的，不是前世那種搏擊技術，而是真正超凡的武
    像富貴米行的耿護衛，力大如牛，等閑五六個成年人都近不了
    據說強大的武者，一人成陣，千軍不可
    武者的地位也極高，像他這種有技術、能幹的平民，一個月累死累活，最多掙個五六百
    而隨便一個武者，不用怎麽幹活，一個月輕輕鬆鬆就能掙三四兩銀子，還有各種外
    林硯也想過學習武道，這麽多年，他也或聽說，或打聽了一些武道機
    但不是價格高昂，就是要簽十幾二十年的身
    免費的倒是也有，虎頭營就免費傳授武道，據說還有珍貴的武道丹藥供給，可惜九死一生，得拿命
    更多的消息，林硯這樣的平民就打聽不到
    “該去請教李老了……”
    林硯從旁邊櫃子取出一本已經雋寫完畢的書冊，書名《牧齋集
    上麵抄寫了《阿房宮賦》、《俠客行》、《水調歌頭》等十數名
    李老曾是武者，又是富戶出生，必定知道，哪裏有更好的機會修習武
    他早就做好打算，以此為禮物請教李
    這些日子他已經盡力默寫，但時間太久，很多都記不起來，直到這兩天才默寫完畢，曬幹墨
    “明天就給李老送去，請教他武道修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