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洪承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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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北麵城牆之
朱由檢正與洪承疇在這裏隨處遊走閑逛
徐應元等一係列隨從人員,遠遠的跟在他們身後,同時也警惕著四
朱由檢率先隨口說道:“彥演呐,你看這北京城外的風光如何呀?”
“回稟陛下”
洪承疇緊接著回應道:“北京城外風光自然是極好的,周邊一馬平川,其風景自然也是一覽無餘”
“是呀,彥演總結得很到位,北京城外的風景自是一覽無餘”
朱由檢停下腳步,將目光移向城外,輕聲說道:“可若是有一天敵人的鐵騎突然殺到了這裏,我等又應該如何應對呢?”
“這...”
洪承疇一聽完這話,腦子裏瞬時開始快速轉動起
本來他在陝西當督糧參政,雖說那邊兒糧食緊張吧,但他的日子勉強還能
結果突然有一天,就收到了要喚他入京麵聖的消息,好端端的為什麽要麵聖呢,這問題使他疑惑了一
然後也不知怎麽的,昨日才剛剛抵達京
今日就被陛下帶著在城牆之上隨處閑逛著,然後又問了一個仿佛有些天方夜譚的問
敵軍鐵騎突然出現在北京城外?
這怎麽可能,難不成大明各個邊鎮關口都是擺設
雖然有這麽些個想法,但是話卻不能這樣
而且從剛才短暫的接觸來看,洪承疇明白陛下是不可能會無緣無故的問起毫無相關的事情
他對陛下的第一印象就是少年老成,陛下雖不過是十六七歲的少年,但卻有著老成持重的沉穩,就像是當了十幾二十年皇帝的那種感覺一
這也就意味著,此問題必有深意,不可能是簡簡單單無關緊要的小問
那麽,這深意到底是什麽
敵軍的鐵騎?
殺到了這裏?
我等應該怎麽辦?
洪承疇一一分析著,首先可以確定的是有狡猾奸詐的敵人,讓陛下心中感到了一絲壓力,故而才由此擔
然後....
“彥演呐,這個問題很難嗎?”
朱由檢突如其來的聲音,當即打斷了他的沉
洪承疇頓時回過神來,連忙拱手告罪道:“還望陛下恕罪,一時間未能想出對策,還望陛下能多給臣一些時間思考,也好想出一個萬全之策”
朱由檢聽完洪承疇如此說道後,沉默了片
過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洪承疇,朕在很早以前就聽說過你,那時的你還在刑部任員外郎”
洪承疇聞言一驚,再拱手道:“臣惶恐萬分”
“不必多禮”
朱由檢伸手將其扶起,輕聲問道:“知道朕是如何看待你的嗎?”
“臣不知”
“那朕就簡單說說吧”
朱由檢用著溫和的聲音,緩緩述說道:“你洪承疇素有大才,從小就有人對你評價過,家駒千裏,國石萬鈞”
“當初才二十出頭的你連捷登科,賜進士出身,接下來便進入了刑部”
“後來擢升浙江提學僉事,以才高識士,所選人才皆俊奇,為朝廷所器重,不久後升遷兩浙承宣布政左參議,再後陝西災事頻發,便升你為陝西督糧參政”
“以上這些,朕都沒說錯吧”
洪承疇當即回答道:“陛下之言,以上皆是臣親身經曆”
此時他的心中被一個又一個困惑所包裹,實在是想不明白陛下到底是要表達什
但洪承疇卻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已經入陛下聖眼了,馬上就能受到重用
而這一切的前提是,必須得經受住陛下的問話和考
朱由檢微笑著說道:“以上無一不說明是洪承疇是大才,你無黨無派能走到今日地步實屬不易,將來或許還會是我大明的柱國之臣”
“隻是...”
朱由檢說著語氣一轉,歎聲說道:“隻是你的心思太多了呀”
洪承疇聞言一愣,連忙問道:“臣無能,實乃不明陛下聖意”
“剛才朕隻是隨口問了你一個問題,但你卻想著朕問此問題背後會不會有什麽深意,故而一個簡簡單單的小問題也值得你思索許久”
“臣...”
洪承疇頓時臉色大變,不知該如何回
心中頓時突然浮現出一種不祥的預
“洪承疇,朕再問你”
朱由檢又問道:“若是有一天敵人的鐵騎突然殺到了這裏,我等又應該如何應對呢?”
“臣願持刀披甲、上馬應戰,將所有敵人都斬於馬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這一次洪承疇沒有一絲猶豫,當即回答
朱由檢笑了,輕聲讚揚道:“這就對了嘛,不管計劃對不對,總要有一個章程不是?”
“一直猶猶豫豫的成何體統,很多事情可沒有那麽多讓我們考慮的時間,這樣會讓我們延誤很多戰機的”
“陛下教訓的是,臣明白了”
洪承疇忽然有些明白陛下想要表達的意思
這一刻,他感覺到陛下對他洪承疇的了解,勝過世間任何
他深深明白自身的性情缺陷,這個缺陷就是顧慮太
做事三思而後行已經深深映在了他的腦子裏,當初在刑部是這樣,後來在布政司在陝西也是這
既要遠離閹黨,也不靠近東林黨,就是擔心日後會遭到勝利一方的清
或許這樣的謹慎態度讓他一直都處於安全狀態,但洪承疇本人卻清醒的知道,他也因此而錯失了許
此時朱由檢又拍了拍洪承疇的臂膀隨口說道:“小事無妨,但大事一定要果斷”
這些話雖然是對洪承疇的說,但何嚐又不是對他朱由檢自己說的
朱由檢回想起崇禎皇帝的種種經曆,總是在猶豫和猜忌中無限徘
最後就感覺好像每一步都走錯了,每一個決策的背後,都無一例外的造成了更為嚴重的後果,以至於局麵在糜爛中一步步加以惡化,最終才有了走上煤山的結
不管路子是對是錯,總得要走才行呀,一直不走怎麽能行
“好了,接下來說說正事吧”
朱由檢話題一轉,直入主題的說道:“此次喚你入京,是想讓你到薊鎮擔任總兵”
薊鎮?
總兵?
這兩個詞對於洪承疇而言,都還是比較陌生的,最多也就是在閑聊著談起過,他之前明明一直都是文官
洪承疇連忙推辭道:“陛下,臣不懂軍事,如何能就任總兵之職,還望陛下收回成命”
朱由檢聞言一笑道:“既然朕都喚你入京了,自然知道你合不合適”
“所以此事你就不要在推辭了,朕相信你一定行的”
這有的人呀,確實是天生就比較會打
崇禎二年,陝西爆發了大規模的起
眼看著起義軍即將率兵攻城,但時任陝西總督的楊鶴手中無將,情急之下,便命令當時還是參政的洪承疇領兵出戰,最終洪承疇斬殺斬敵數百人,俘虜數千,這才解了困城之圍,直到這時他才真正的名聲大噪,從此也開始了他的帶兵剿賊之
如今一來就讓他幹這薊鎮總兵的位子,雖說是有些拔苗助長的味道在裏麵,但是這也得分
洪承疇當初本就是橫空出世,所以也就不存在什麽助長不助長
其實在此之前洪承疇這個人帶兵打仗還是挺果斷的,當殺則殺,當斬則斬,當撫則
隻是後來不知怎麽的,這打仗是越打越慫,越打越回去了,總是感覺他一直扛著三座大山在打仗似
洪承疇在鬆山戰敗,固然有崇禎皇帝的大半原因所導致,但洪承疇自己的問題也不
被斷了歸路斷了糧草,該死戰就死戰,該突圍就突圍,最後猶猶豫豫落下個十數萬人土崩瓦解的結
所以朱由檢剛一開始就給洪承疇提起了這個問題,也是希望他引以為
其實朱由檢很想給他加一個右軍左都督的職位,就像孫傳庭一
但他畢竟不是孫傳庭呀,左都督的職位還是等以後再說
“臣,領旨謝恩”
洪承疇在聽到陛下說他一定行的時候,也是心一橫當即回答
“接下來再來說一說將來薊鎮可能會麵臨的危機”
朱由檢說著對遠處的徐應元招了招
徐應元小步奔跑過來,將懷中一直抱著的輿圖拿出,與一名隨行小太監將其展
朱由檢領著洪承疇開始觀摩起這幅輿圖來,此幅輿圖北至宣府,東至遼東,而薊鎮便在最中
朱由檢手指著輿圖開始緩緩述說道:“彥演你看,這裏就是薊鎮地界,北麵和東麵都接觸蒙古各部”
“但如今的形式已經有所不同,東麵的察哈爾部想西遷,這對我們大明來說很不利,因為如今察哈爾部與我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這個敵人便是建奴”
“可是如今的情況是,察哈爾部若是繼續待在遼河套地區,那麽他們的基本生存將難以為繼”
“本來在遼東有個貿易據點,他們可以用牛羊馬匹來與我大明做交易,日子倒也能過,但如今這個貿易據點也沒了”
洪承疇聽到這兒似乎也明白陛下的意思了,便接上話說道:“所以陛下的意思是說,想要使察哈爾部繼續待在遼河套地區,與我們共同抵禦建奴”
“就得重建這個貿易據點,以此來保證察哈爾部在遼河套地區能待得下去”
“也就是說,陛下之意是想在薊鎮重建這個貿易據點,如此既能保證馬匹供應,也能多拉一個對抗建奴的盟友”
“彥演果然大才呀,領悟得如此之快”
朱由檢微微一笑道:“朕就是這個意思,若是察哈爾部繼續待在遼河套地區,不但能為我大明的邊關多加一道保險,也免得這察哈爾部四處亂跑”
“萬一因為這察哈爾部的四處亂跑,而給我大明其他邊鎮造成損失的話,這不就得不償失了嗎”
洪承疇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將輿圖又仔仔細細的看了幾遍,企圖將這幅輿圖的內容統統映在腦子
朱由檢繼續說道:“如今我們與察哈爾部尚在商議之中,現在的情況就是,不但要將這個貿易據點盡管建立起來,每年還會給他們支付一定數額的市賞”
洪承疇一聽見市賞,當即轉頭望向陛
市賞市賞,說得好聽,這市賞不就是保護費嗎,怎麽聽怎麽都感覺有些刺
曾經洪承疇無暇管理此事,所以也就這樣
但現如今是,這市賞可是從他管轄的大門送出去的,這如何受得
洪承疇沉聲說道:“陛下,恕臣直言,何需撥付這市賞,有這些錢倒還不如撥給陝西的災民們,至少不會養虎為患”
“朕又何嚐不知呢”
朱由檢歎聲說道:“可是如今的薊鎮軍備鬆懈,別說是禦敵了,能夠不自亂就算是不錯了”
“所以洪卿你可明白,朕為何突然要調你到薊鎮的用意了嗎”
洪承疇聽到這話後,瞬間感覺到肩上的擔子重了許
他清楚的知道陛下也絕對不是一個甘願給市賞的人,可是當前情形如此,完全是不得已而為
很快洪承疇便意識到,實際上建立這個與察哈爾部的交易據點事小,要使薊鎮軍隊強大起來才事大,否則主動權就永遠不會掌握在大明自己的手
所謂交易據點也好,還是市賞也罷,都不過是暫緩之計罷
至於要暫緩到什麽時候,那就得看鎮守薊鎮的軍隊什麽時候能夠強大起來
“臣,明白了”
洪承疇沉聲回答道:“臣不敢誇下海口,但若薊鎮一日未曾真正強大起來,臣便一日不回京”
他此時這心裏頭其實還是多少有些打鼓的,在此之前他也沒有接觸過軍事呀,最多就是在陝西的時候偶爾接觸
“彥演啊彥演,你還真是謹慎呀”
朱由檢笑道:“如此也好,總比誇下海口的要強,那種給了希望最後卻來了一個絕望的感受,可是最讓人難過了”
“你還有時間可以準備準備,不過朕建議你到京營去看看”
“此時京營正在大力整治,其總督京營的李邦華李侍郎,對治軍這一塊兒很有經驗,你可以去向他請教請教治軍的經驗”
“等察哈爾部有信傳來的時候,你也跟著一起先去察哈爾部吧,先去那邊兒將貿易據點和市賞的事情定下來再說”
“臣,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