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拔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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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張寧卻是知道越是壓抑,越是怨恨,吳之甫心底便越是不甘!
    哪怕是謹小慎微之人也一定有其欲望,一定有所苦苦壓製的心中野獸!
    否則他又怎會被自己言語相逼下將一切因果道來呢?
    否則又怎會在危難之際接手起懷荒的政務呢?
    更何況自己拋出的可是實打實的官職!
    事實也正如張寧所料,他賭對了!
    一位想要有所作為,且出身中原強宗的從三品武衛將軍有心招攬,他吳之甫拿什麽拒絕?
    更遑論兩人本就是上下級關係!
    張寧嘴角含笑,審視著這位老吏,好半晌後才緩緩道:“本將委實是不願說那些場麵
    說到底你我境遇相當,不同的是本將出身比你好上何止百倍!
    跟隨本將你方才有複起之日,方才能在蠕蠕刀下求
    如何抉擇你自道”
    吳之甫嘶啞道:“之甫…願跟隨將”
    “本將還是那個問題,你可知我懷荒為何頹弊至此,以至被蠕蠕所”
    “各邊州郡,官至便登,疆場統戍,階當即
    或值穢德凡人,或遇貪家惡子,不識字民溫恤之分,唯知重役殘忍之
    廣開戍邏,多置帥領,或用其左右姻親,或受人貨財請屬,皆無防寇禦賊之心,唯有通商聚斂之其勇力之兵,驅令抄
    若值強敵,即為奴虜,如有執獲,奪為己
    其羸弱老小之輩,微解金鐵之工,少閑草木之作,無不搜營窮壘,苦役百
    官不擇人,政以賄立,使北鎮兵戶的處境更為悲”
    張寧不置可否,又問:“可有解”
    吳之甫坦然道:“當循序漸進”
    張寧微微頷首,再問:“何以?”
    吳之甫不假思索:“撫循將士得其忻心,不營私潤專修公利者當賞,使久於其任,以時褒
    所舉之人亦垂優異,獎其得士嘉其誠若不能一心奉公,才非扞禦,貪惏日富,經略無聞,人不見德,兵厭其勞者,即加顯戮,用彰其
    所舉之人,隨事免降,責其謬薦,罰其偽如此則舉人不得挾其私,受任不得孤其舉,善惡既審”
    張寧哈哈一笑扶起吳之甫,也不再多說什麽推門便
    切思力拔領著兩名衛士遠遠站在院中,見自家鎮將走出立時迎上,張寧道:“傳鎮中官吏隨本將巡”
    末了,他沉吟片刻又道:“王彬,鄒炎一並”
    切思力拔應諾而
    鎮將府建得極為氣派,前院進門是四院天井,廂房錯落,行進而過就是鎮將平日與從屬商討事宜的廳
    廳堂之後便是張寧所居的後院,這裏比前院更為開闊,有著規模不小的練武場,以碎石子路連接著張寧的書房和住處,以及專為鎮將而設的私人後廚,仆役房,從屬房,親衛房等一應俱
    張寧令從屬行至府外又見兩人正於此等
    一人翩翩公子打扮,神態恭敬中帶著自洽,使人挑不出毛
    另一人相貌剛毅,不怒自威,兩人同時拜道:“李蘭,劉臧令拜見鎮將大”
    他們自然就是先前狗兒張懷麟提到過的鎮中豪強大
    張寧欣然受禮後笑問:“兩位可願隨本將走上一遭?”
    兩人雖不明所以但也不敢拒絕,隻能硬著頭皮跟
    ……
    悶雷滾滾,空氣悶得令人窒
    城
    正帶著懷荒大小官吏行進於戍堡城牆之上的張寧,突然對跟隨在身側的王彬道:“昨夜交給你的事可有辦妥?”
    王彬聞言發出聲獰笑,腦後短辮得意的甩動:“自是不負將主所托!
    夜裏的確是有幾個想要趁機作亂的雜碎,都被卑職一刀給砍了!”
    他的褲腿上的確有不少新染的血跡,腰部更是皮甲崩裂隱隱有包紮過的痕
    顯然一切並非如其所言的那般手到擒
    這也在張寧的預料
    自文成帝以來,多有將死刑犯充徙諸戍的做法,鎮戶的身份也因此更為日益低落,成分隨之愈發複
    日前又遭逢兵亂,鎮軍折損十之八九,趁夜鋌而走險者恐不在少數!
    “好!”
    張寧收回思緒望向王彬,語氣鄭重:“本將至懷荒數月皆渾渾噩噩,不聞事務,全因將這視作流放之
    莫說洛陽諸臣公,哪怕百姓亦言:自非得罪當世,莫肯與六鎮之人為
    縱觀北疆,征鎮驅使,一生推遷不過軍主,然其往世房分,留居京者,得上品通官,在鎮者便為清途所
    因而本將…恩…我對你,對洪烈,對諸軍士動輒打罵嗬斥,如今想來洪烈那般做法倒也是本將作繭自縛!”
    砰!
    王彬聽得這兒已是猛地跪下,叩首道:“將主莫要如此說,我等皆自幼受張氏恩待……要殺要剮……也都是將主一句話的事!”
    他本想學著洛陽城裏那些學士儒生說上幾句雷霆雨露具是君恩的話,可又覺得太過唐突且似乎有些不合時宜,隻能順著心裏咋想就咋說
    “不過此一時彼一”張寧笑著扶起王彬,言語中透出幾分真
    他加大了嗓音,對著王彬及其身後神色各異的官吏揚聲
    “眼下北疆疲敝加之蠕蠕寇邊,稍有不慎就有傾覆之
    可這等事放於洛陽諸公口中也不過是一句歲大荒,人相食即可掩蓋,無人會關心我六鎮之人死
    但我們得念著!”
    張寧知曉懷荒鎮一眾官吏對自己這位鎮將定然是多有不
    因而他方才那番話既是對王彬所說,也更是刻意要讓官吏們聽見,他知道自己曾有過錯,或苛責或無道,他也承認!
    但自蠕蠕退走後一切已是揭過!
    此後他仍是懷荒鎮將,大魏武衛將軍,所有人必須縈繞在自己周邊,與自己一條心方才能有活
    即便有人尚且意識到了當今之勢的嚴重性,他也已經將話放出,將自己的態度擺了出
    旋即他不等眾人做出反應,陡然喝道:“王彬聽令!
    現鎮軍軍心零散,既無戰力又無報國之心,本將命你為軍主,可有信心自領一軍,重整軍心?”
    王彬渾身一顫,萬不曾想到自家軍主會突然對自己委以重任,心中又驚又喜:“末將定不讓將主失望!”
    接著張寧又朝著城牆階梯處,堪堪趕到的什長鄒炎道:“鄒什長,蠕蠕入鎮時諸軍中唯你與卜蘇軍主死戰不退,彰顯我懷荒鎮軍之
    現本將擢升你為軍主,整軍編練,你可願意?”
    鄒炎愣神良久,方才咬牙一拜到底:“末將遵令!”
    他本是隸屬卜蘇牧雲麾下,最初隻是奉命戍守城門,隻因受張寧逼迫這才隨其出戰,雖小有戰功但也絕到不了能夠擢升軍主的地
    更何況張寧話裏話外都將他與卜蘇牧雲並列,其中含義眾人皆是知
    鄒炎雖猶豫可終究應下,畢竟張寧乃是懷荒鎮將,擢升提拔何人是理所應當之
    他鄒炎又不是卜蘇牧雲的家將,實在是沒有太多拒絕的理
    同時兩人更清楚跟前這位鎮將所要的還是驅除那些無所作為的軍中將
    見此張寧滿意頷首,他看中的就是鄒炎在麵對洪烈時的不卑不亢,作戰時此人表現也是可圈可點,自己掌控懷荒便需要這等遵守軍令的軍
    隻要自己軍職始終高於對方,就沒有什麽好擔心
    況且張寧也不會放任鄒炎自由整軍,他會在適當的時候派出幾名親軍前去幫助任
    隻要整軍編練得力,兩支可靠的武力就能順理成章的被張寧握在手中!
    正得意時,官吏中卻站出一人凜然道:“此舉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