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斛律金的苦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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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此地最大的穹廬中,氣氛卻異常沉斛律金望著手頭的一紙調令,嘴中是說不出的苦早在三天前他便收到了來自洛陽,其上蓋有北討大都督印章的調令,驃騎大將軍、陳留郡公李崇以新任北討大都督的身份征調斛律部三千騎,其餘諸部四千隨軍平叛!如北討大都督這般的一方重臣,其印通常有主副之分,主印留存京中副印則授予就任此番李崇能操使主印便意味著其已然繼任北討大都督一直,當這主印隨著軍令傳遍各處後,一應將領官吏自然不會再聽從臨淮王元彧命對此斛律金毫不意外,但隨之而來的這封調令卻是令他極為惱朝廷規製嚴苛對治下各部尤其如此,每有調令各部必得按期而行,一旦有所耽擱遲至必受責罰!輕則對領民酋長施以軍法,重則削職增賦,因而諸部曆來未有敢違命然而此番征調本部三千人實在猶如敲骨吸髓,真是不顧斛律部死活不成?北伐之後斛律部雖憑借功勳與強盛聲勢接連吞並接納周遭數個小部,部民達到了三萬餘人,可看似的強盛的背後卻難以內裏虛眼下斛律部本部青壯不過數千,足足三千人的征調不僅會令其對本部的掌控力跌至最低,一旦有變整個部落都會有傾覆之憂!上一支在此的匈奴部落就是最好的例證!事實早已清楚的擺在斛律金眼前,魏人隻會將諸部當做馬前卒,絕不會顧慮他們的性命!念及於此斛律金更覺得苦悶難耐,當即抓取杯盞又痛飲起來,酒水沿著下頜不斷淌下打濕了他本就濃密的須發,一時顯得狼狽至忽然帳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一名紮辮漢子快步而此人顯然便是斛律金的心腹,否則也斷然不敢如此無“阿六敦別在喝了!白羊部與赫蘭部的人打起來了,現在兩邊能拉開弓的男人都回去拿刀子了!”紮辮漢子一把摁住斛律金抓著杯盞的手大聲叫道,眼見斛律金渾渾噩噩的模樣便忍不住一拳打在斛律金的麵頰上!斛律金本已是喝得醉眼惺忪,豈料突然一拳打來他一下子就躺倒在地劇烈咳嗽起好半晌他才左右搖晃腦袋重新恢複意識:“渠利花你是瘋了麽,你想讓你的領民酋長變成個傻子麽!”渠利花歎了口氣伸手扶起斛律金,仍是沒好氣道:“變成個傻子也好,倒不用再瞧著你整日飲酒了!”嘿!斛律金吐出一口血沫,一邊隨著渠利花搖搖晃晃朝外走一邊問道:“你剛才說白羊部與赫蘭部的人打起來了?白羊部哪兒來這般大的膽子!”白羊部便是北討前占據此地的匈奴部族,當斛律部來此後白羊部自然而然就成為了附庸,受其約束驅極盛時白羊部有族人萬餘,控弦之士四千,也正因如此在北討時被征調為李崇直屬,與柔然人在大漠廝殺多可諸如這般廝殺多是兩軍對壘前的短暫接觸與試探,不僅尤為慘烈殘酷更毫無功績可言,於是一條條性命就此消失,誰也說不清是白白虛擲還是富有價總之眼下白羊部再無往日威風,闔族上下青壯不過數百人,應當絕沒有膽子與赫蘭部爭衡斛律金先前雖喝了不少,但對其而言數十年的縱馬經驗已讓他將戰馬視作身體的一部分,等閑之下根本無利落的翻身而上後他與渠利花一前一後帶著隨從,快速往兩部爭鬥之處趕白羊部放牧之地位於琉裏洲西北,暉水恰在此地轉向浩浩蕩蕩往極西而去,從蒼穹俯視如倒置的“之”字一這也造成此地水草遠不如琉裏洲其他處肥美,甚至部分放牧之地有丘壑縱橫,略顯貧然則這對於衰落的白羊部而言已是幾如恩賜,餘下的青壯們努力重搭穹廬放牧牛羊,期望在下個十年部族能夠重新興這是草原的生存之道興衰法則,白羊部的匈奴人對此再清楚不過,可在赫蘭部眼中卻並非如“赫蘭都獨你也太欺負人了!這裏明明是斛律酋長許諾給我們白羊部的放牧之地,你要是再往前一步就別怪我手裏的箭不認人!”丘壑之下一位青年正引弓怒視跟前的不速之客,他渾身正因憤怒而劇烈顫抖著,眾人還不懷疑他隨時可能射出手中的利而在他身後的丘壑之上還有百餘人居高臨下,用與其同樣的方式震懾著來這些人大多身穿皮裘內襯著羊毛裹壓成的貼身暖衣,頭發盤束在脖間,很是與眾不琉裏洲上之民對此毫不陌生,皆知這便是昔日此處的主人,白羊部族可無論從何處看去,此刻明明是占據地勢之利的白羊部族人卻顯得異常悲壯,每個人臉上都有壓抑的苦悶與怒似乎隻需立於最前方的青年一個手勢,他們就會不顧一切的與來者搏對此被喚作赫蘭都獨的中年人渾不在意,他哼了一聲反倒是向前邁出一把用手指緩緩撥開直指自己眉心的箭矢,譏諷道:“看來白羊部當真是老的都死絕了,才會輪到你這毛都沒長齊的孩子做主!當日你父親都不敢這般用箭指著我,更何況是你呼延治!我今日便告訴你,白羊部必須交出牛羊各五千頭來賠罪,否則可別怪我不念往日情分!”赫蘭都獨身材不算魁梧,舉手投足間卻有著別樣的力在聞聲而來依附斛律氏的部落中,同為敕勒人的赫蘭部可算是實力極為強橫的一支,足有三千多族人其中可上馬作戰的就有過千!放在以往這等實力全然入不了白羊部的眼,可今時不同,向來素懷野心的赫蘭都獨不願長久仰人鼻息,在他瞧來虛弱的白羊部無異於擺在眼前的一塊肥肉,若是能一口吞下就能讓部落實力竄上一大截!即便仍是不如斛律部介時也能入得元魏朝廷的眼,自己再趁機請命平叛以示拳拳忠心,說不得就能受封領民酋長與斛律氏平起平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