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有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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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是爾朱氏!”白樓凝望著正以迅疾之勢殺向諸部頭人的輕騎低低叫了一聲,轉而扭頭向旁側問道:“這便是我等按兵不動的原由所在?”諸部頭人所在是背風的坡下,其前方地勢平坦水草肥沃,是放眼整個琉裏洲也排得上號的草此地直屬斛律氏一支,若非召開射獵之會,等閑牧民是絕難以踏入此處草場西北兩側一望無際,往日牛羊成群牧民悠然自得的一幕已是被四散逃離的人群,與橫亙的屍首所取南邊緊挨著暉水分支今溪,雖喚作溪流但寬近一丈水流似緩實急,後是片規模極大的密林,乃是諸部平日取材製箭之依照常理而言斛律金所選集會之地絕無危險,若有外敵隻消踏入草場邊緣就能立時發唯一可作藏兵的密林也被今溪所擋,布下百名箭手在此足可抵禦數百之豈料那呼延治竟是被人唆使,甘願冒著滅族之禍暴起發難,混亂中被爾朱氏輕騎覷準機會從西北方向殺來,而那正是白羊部所在,顯然在這幾日裏爾朱氏的輕騎已是三三兩兩混入白羊部中隻待此不過無論是羅厲還是斛律金都未曾料到,在今溪右岸的密林中還潛藏著一支人數多達兩百之眾的騎軍!巫日合雲注視著廝殺場目光遊移不定,此刻聞言方才收回,沉聲道:“這是自”“簡直荒謬!”白樓勃然大怒,死死盯著跟前麵目森然的匈奴人:“將主遣我等前來實為收攏洲上諸部以為骨血建起本鎮騎軍,這等自幼善使弓馬的兵源何等寶貴,豈能白白身死於此!”於他瞧來早在那白羊部猝然發難之時自己就該率眾殺出,以解斛律金之危!也唯有如此才能最大程度保全琉裏洲上諸部青壯!不料此舉卻被巫日合雲再三阻攔,本以為其是另有線報要別做打算,到頭來竟隻是因為要等待爾朱氏輕騎徹底殺出,隻是為了求得將其盡數擊潰之機!這何等荒謬!念及於此白樓咬牙又道:“我曾聽聞巫日衛主在柔玄鎮吃了一個大虧,要想讓爾朱氏血債血償固然是好,但也絕不能因一己私欲壞了將主大事!今日之事待到返鎮時我必報將主!”說罷他也不等巫日合雲回答就翻身上馬,口中喝道:“殺敵立功的機會就在眼前,可別白白錯過,到時候看著別人拿著賞錢討了婆娘再眼紅!”早已等候多時的懷荒騎軍們立時齊齊發出一聲低喝,凶戾的殺意與立功的急切彌漫在密林中,隨著白樓的一聲呼哨馬蹄聲驟然響徹,濺起的水花中騎軍持刀殺出衝向前方!洶洶軍威就連巫日合雲也不禁凜然,待到最後一騎也有驚無險的越過今溪後他深吸口氣,緩緩拔刀,朝著自己視線中那個人影殺有些賬總要親手算才行!……同一時間,察汗淖爾一處名為勃利柒的村落中,一名約莫四十左右,身材肥碩身著華袍的鮮卑人正笑意盎然地坐於桌案“諸位快快痛飲,此等酒肉都是專程從京師送來的上品!”這鮮卑人端起杯盞卻不著急飲下,厚厚的嘴唇不斷張合著:“杯中酒喚作青雀,乃是需得用秘製精藝細釀三載方成,入口醇厚濃鬱又不失清香之氣,更妙的是回味幹爽,實是春日遊玩之首選!”說到這裏他又露出神秘的笑容,好似有什麽不可告人的辛密:“即便是那些達官貴人們常常也是一杯難求!”濃鬱的酒香配以其娓娓道來的描述,致使堂中不少人都不由咽下一口唾沫,可饒是如此仍舊遲遲沒有如那鮮卑人般舉起杯此人自然便是受張寧之命來此的禦夷別駕忽爾海,他眼見此景倒也不覺尷尬,很是自然的飲下一杯發出由衷地讚歎聲後又夾起塊鹵肉塞入口中,響亮的咀嚼聲回蕩在堂反觀兩側十數人越發地坐立難安起來,他們皆是穿著精幹的貼身皮絨,袖領口有著斑斑白色印他們的麵容也遠不如忽爾海那般細嫩,許多人明明體格紮實孔武有力,麵容卻難掩老邁腰背也略顯佝作為製鹽的匠人他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此,是真正的當地鹽戶,更是其中威望與能力並存者常能一呼百這自然也使得他們更了解鹽司的行事準則,鹽戶的生存之道,因而哪怕在三更半夜被半請半押著至此仍是未曾顯露出太多驚恐與慌其中一位皮膚黝黑,額前有著密集皺紋的中年男子站起身來朝著忽爾海拱手道:“這位大人,我等皆是隻知製曬鹽礫的粗鄙漢,當不得您如此禮但有差遣隻消告知有司,介時我等必領命竭力而為,絕不敢有絲毫耽擱怠慢!眼下夜深家中妻兒尚在苦等,還請大人可憐我等放我等歸去!”隨著此人話音落下,其餘的鹽匠們紛紛躬身應忽爾海右眉稍挑,隻覺得這率先開口的漢子相貌雖鄙但談吐著實不凡,加之其餘鹽匠的反應想來其就是領頭之看透這一點後他趕忙起身扶起那中年男子問道:“敢問如何稱呼?”中年男子沒有猶豫,舉動亦是未有改變:“在下向”“原來是向工!快快請坐,是某家先前怠慢了!”忽爾海察覺手中哪怕是加重力道也扶不起此人後,索性不著痕跡的撒開,他抖了抖衣袖眯眼道:“諸位都坐,都安穩坐下才是!至於諸位家中都無需擔心,本官以遣人告知諸位無恙啦!”向蕭聞言色變,啞著嗓音道:“大人是在威脅我等?”諸多鹽匠清楚向蕭已然在暴怒的邊緣,他們亦是如把自己押來此處也就罷了,沒想到這位道貌岸然的貴人還以家中親人相逼,這頓時讓其僅有的好感一掃而空!孰料忽爾海好似被人踩到腳般連連擺手,失聲叫道:“哪是如此,諸位誤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