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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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拂過,漸暗的天色下,將士們攀登前行的步伐逐漸緩慢下遠處山峰雄峙,腳下深穀晦暗難辨,吳朗左右觀瞧一番扭頭衝著副將下令:“放出探哨,就地紮營!”副將稍有些猶豫,但在瞧見身後軍士皆是一腳深一腳淺地踏在雪中,顯露在外的麵頰手掌已然凍得通紅,於是隻得暗歎一聲回身發不多時三百人的隊伍停於山道壁沿之下,十數名士卒點燃柴火為同袍取暖,更多人則是緊貼凹凸不平的岩壁挨坐休息,在困意席卷中沉沉睡說是紮營可在這般一麵貼山一麵臨崖的險要地勢中,能夠如此歇宿已然是做到了極限,根本容不得搭起營就連身為掃難將軍的吳朗亦是與副將、親衛擠在一處凹陷的天然洞壁此時雖剛過正月,但三百頂盔摜甲的軍士卻對跋涉於陡峭間毫無怨言,可見皆為精銳之這是吳朗的驕傲,亦是此行所依咬下一口幹餅又順入涼水後,他從親衛出接過輿圖展開,手指一處凝神道:“在往前四十裏便是隘口所在寧關,賊寇嘯據於此多時,定然守備森嚴,所以從明日起得多加探哨,嚴禁生火!”副將喚作王山,本是禦夷軍中一名隊主,前番因擊寇有功擢升幢他有著一口濃重的北腔,治軍嚴而不苛,平日裏甚受士卒擁王山一邊將被雪浸濕的靴子脫下,舉在火邊炙烤,一邊咂咂嘴道:“這寧關不愧為燕州門戶,山路著實難走了些!若不是咱趕著趟跑來,平日裏怕是要被匪寇給堵在這兒活活當箭靶子!”一股子難聞的濕臭混雜著濃鬱腳氣,隨著爆裂的火星子散發開來,吳朗立時就皺上了但自他從親衛中轉出領兵,身為軍中老人的王山就對他多番幫襯,從不過多計因而此刻他實在不好嗬斥對方,隻得徒勞地扇動手掌以期能將刺鼻的臭味驅散,同時沉聲道:“這寧關北枕長塹、後臨洋水、左挹居庸之險、右擁雲中之固,既是燕州境內首屈一指的險關,亦是通往塞外的最後一關!若非如此,也不會直接劃到廣寧郡治下了!咱們隻要能一鼓作氣將其拿下,嘿,這南下平亂的首功便算是收入囊中!介時……”說到此處吳朗抬眼望向王山,卻見後者仍自顧自烘烤著靴子,不由有些氣結:“你瞧瞧齊三、左清河那幾個,他們可都是你的老兄弟,但如今都已升任軍主,唯獨你還在幢將的位置上賴著!你就沒點想法?”這話說得挺重,也有些直白,好在周遭具是親衛無需避不料王山聞言眼皮子都沒抬上一下:“我說大將軍你可就別激我了,我王山清楚自己幾斤幾兩,也就是管個幾百人的料!真要是作了軍主不但沒這個本事,反倒還會害了手下的弟兄們!放心吧,我上著心的,就等著這次奪下些斬獲得賞些銀錢,回去討個婆娘呢!”親衛們個個露出笑容,吳朗亦是無奈地搖搖前番安北軍擴至近四萬眾,看似聲勢大震,然而有件事卻是困擾軍府乃至自家都督許久,那便是中層將校的匱相對於可以從老卒和勇武之士直接提拔的基層軍官,需要更具智謀,可在某些時候獨擋一麵的中層將校如幢將、軍主卻是少之又少,一時間竟陷入無人可用的窘境!沒法子,安北軍中原本出身懷荒禦夷的將校也就那麽十數人,而如今則是麵臨著近三十人的缺自家都督一來是不願讓各豪強大族子弟無功,卻直接身居高位,二來是投效的州郡兵中原有將校多為無能之輩,屍位素餐的人自然是用不得因而就隻能從原鎮軍老卒中拔高個,這王山本有機會直接晉升軍主,偏偏是在最關鍵的時刻醉酒誤事僅升為幢將!著實蹊蹺!盡管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是自知能力不足,可在吳朗觀來能夠這麽想,便已是證明其就是絕佳人選!眼下的情勢注定了無法多言深言,王山忽然話鋒一轉道:“此地險要至極,山道崎嶇,我們三百精兵從忠義郡晝夜疾行也足足五日方至此賊寇一旦得知我軍拿下寧關,立時便會全力來奪,將軍真有信心在援軍趕至前守住關隘?”此時天色已黑,隻剩下點綴在山間的火光還跳動著,向穀中望去隱約間還有白霧漸漸升這樣的天景無疑更讓王山心頭沉重,他方才雖說的輕鬆可終究還是對此行有著太多不安,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吳朗亦是長出一口氣,不同是旋即顯露出的乃是自信與一往無前的笑容來:“幽燕二州如今為賊首杜洛周嘯據,而燕州廣寧、上穀、平原三郡實是其心腹之地,相較之下大寧郡隻為安撫降將彭炯所杜洛周對此人看似寬厚,可實則不甚信不但讓其領本部守大寧郡,以禦諸鎮,還將至關重要的寧關單獨劃給自己的心腹曹紇守備!如此既是將彭炯鎖死在地陡人稀的大寧郡,也逼迫其作了抵擋我安北軍的第一重關隻是那杜洛周絕不會想到我軍會冒險直取寧關,還是在這大雪覆山的冬日!一旦拿下寧關我便可勸降彭炯,與我軍一道回擊杜洛周,以迅雷之勢殺向廣寧!介時由都督親率的大軍從大寧郡直入燕州即可,無需再走這山間小道!”“你是說彭炯會叛而複降?”“他本為魏將,降於杜洛周乃是形勢所迫,何況他也絕不想困守兩縣之地,將所部士卒投入與我軍的廝殺中!”“此策已通報於都督?”“還沒有,這是我剛剛想到的,就在前一刻你炙烤靴子的時”“可若是杜洛周先率大軍來重奪寧關…該當如何?”“你率部守關,我隻身前去勸降彭炯,到時前後夾擊也未嚐不可!”王山聞言一陣沉默,他此刻覺得倒不如按照原本的謀劃死守寧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