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且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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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由手下叛卒大多是其糾合起的,昔日橫行州郡鄉野中的流民地哪怕此前連戰連捷亦是打的順風仗,被魏大毅所部這般重重一擊,立時就是陣線一晃!大有動搖之勢!好在何氏子弟中也有知兵者,有人壓在陣後不斷怒吼:敢有退後者立時斬殺!亦有人仗著聲披鐵甲,集結部眾試圖衝擊薄弱之處!張寧居高臨下望去,他赫然發現叛軍中除了少數人披甲頂盔外,餘者大多都骨瘦如柴,衣衫襤褸,麵目仿佛鬼怪!這等模樣與自己昔日所見的流民有何區別?雖說叛軍多是其中脫胎而出,可杜洛周麾下的士卒還是這副打扮就實在令人搖頭幽燕當真是苦寒之地?比起六鎮不知好上多少!偏偏這些叛卒正在何氏子弟的驅使下蜂擁衝殺,他們嘶吼著,以近乎狂熱的樣子不斷向前!常常好幾百人從一處匯聚無序衝殺,手持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門、奇形怪狀,甚至能清楚瞧見有人所持的乃是木矛!廝殺之中,明明占據著兩倍兵力優勢的叛軍卻仿佛各自為他們沒有能夠相互照應左右的袍澤,沒有遇強則退以待夾擊的戰法,更沒有身先士卒的將校!所有的何氏弟子都在行動著,他們在親衛的簇擁下向前,可每每走到將要接戰之處就頓住腳步,然而開始不斷驅使普通叛卒上前!這樣一味的驅趕,粗暴至極的手段致使所有叛卒都像是在孤身作戰,本就劣質的武器也在不斷揮砍中破裂受損!但瞧了半晌他卻驟然生鄭經平張著嘴愕然道:“這些叛賊莫不是都瘋了不成!便是替那杜洛周破了城又能如何?!是能得些賞錢,還是能計口授田?”餘者也麵色各異,這些叛卒明明衣不蔽體,同樣多受饑寒所迫,可打起仗來卻猶如瘋魔!這實在太過聳人聽聞了些!此時的戰場更像是沸騰翻滾的湖水,無數的遊魚高高躍起又重重落入水中!他們不斷翻騰,隨之卷起的往往是大片的殷紅與一顆顆飛起的頭顱!雙方本就是在長溝前廝殺,魏大毅部身後隻留有數道木板,大有背水一戰之然而隨著廝殺愈久,叛軍的人數優勢開始不斷顯現,疲憊的安北軍士開始接二連三的負傷戰死,甚至有人被強推著跌入溝中!見此情形,幢將秦貴趕忙集齊數百人在第一、二道前布下陣線,而後遣人找到魏大毅讓其率部後此時的魏大毅兜鍪碎裂,左臂被利刃刺中,傷處鮮血直流染紅了衣聞言他讓副將繼續代替自己率部廝殺,自己則退入陣他將長刀一把插入雪地中,隨手撕下衣袍下擺將傷口綁住,繼而瞥了眼身後勃然大怒:“秦貴那狗日的拆得也太多了些!我之前再三給他吩咐,要留些給叛軍攻城的!”受命而來的親衛一陣無語,不知如何作答,好在魏大毅又道:“現在退還早了些!非得等到叛軍增兵才行!再有讓他做出些惶恐的樣子,就算演也要演得像一些!”說罷他拔出長刀又衝殺上去,左右盡是懷荒鎮軍老卒以及本地軍戶、鎮戶出身的漢見自家主將再度返身而上,士氣頓時大振!魏大毅覷準時機吼道:“來幾個不怕死的,突陣殺上一遭!”一名從下頜到頸部有著手指粗細傷痕的隊主放聲怒吼,他高舉長斧向下劈砍,僅是一擊就斬殺了跟前叛軍!以其為鋒矢,十數安北軍士護在左右向前殺與其同樣作法的還有數人,他們皆是魏大毅所部的隊主,不但廝殺技藝精湛更是勇力過人,幾個呼吸間就硬生生開鑿出一道道血渠,滿地盡是殘肢斷臂!在這般突陣下叛軍難以阻擋,何由見此惱火異常,策馬上前揪住一名本族子弟的衣襟喝道:“當真是蠢麽?立即放箭!”有些被打蒙了的叛軍方才回過神來,頓時就有利矢朝幾名為首的隊主射去!箭手與其之間距離不過百步,箭矢抵近時穿透力極大,饒是鐵甲也難以阻擋!最初上前的那名隊主隻覺得腦袋一疼,下意識伸手去摸就碰到一根直入頂盔的箭杆!旋即殷紅血液從額頭流下來,淌過眉毛,遮擋住了視線!他再也站立不穩,仰麵倒下!如此場景絕非個例,下個瞬間又是一名隊主被人從腰處刺入長槍,一捅一拔間本就已是破損的甲葉爆裂開來,帶出碎肉與鮮血!魏大毅目眥盡裂,好在諸位隊主此番以命相換的多點突陣終是帶來不俗成效,不但殺得叛卒膽寒,數名何氏子弟也身死當場,何由部再度動搖!見此居於丘陵上的杜洛周毫不猶豫派出一支三千餘人的援軍,其裝備比何由部明顯高出一大截,有數百持盾刀兵頂在最前方!待其投入戰場後立刻就使得安北軍壓力倍增,魏大毅當即下令且戰且退,由幢將秦貴率數百人接過戰場!秦貴家世代為懷荒軍戶,柔然來襲時他隨自家隊主守衛戍堡,麵對柔然鐵騎其隊主嚇得瑟瑟發抖,唯獨他數次張盡管僅靠其一人之力未有太大斬獲,可這番舉動卻被守城門的鄒炎注意到,在晉升軍主後將其納入麾秦貴謀略不成但勝在足夠謹慎,又頗具勇武,這樣的將校很是與魏大毅脾性相在他的指揮下四百部曲默契地將陣型拉開,留出三個僅供一人而行的通道,待魏大毅等人退入其中後立時開始阻擊叛“殺!”吼聲之下,刀光如練,衝在最前的一名叛軍被秦貴一刀斬下首級!血光衝天而起,兩名軍士亦是同時劈出刀斧,另一名叛軍的身體頓時炸開,碎裂的內髒四濺開來,血霧中仍是刀光劍影不斷!魏大毅稍稍喘了口氣,四下一瞧隨自己前進阻敵的部曲折損接近一半,剩下的亦是人人帶傷!他來不及心疼隻抬頭回望,城門未開,城頭之上也無號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