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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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亦是夜幕低垂,數不盡的火把卻將征北將軍府照得如同白晝一堂中眾將齊齊失語,皆不知自家都督為何會這般看好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蕭梁將洛陽雖與南境僅有咫尺之隔,可到底是大魏經營數十年的國都,這數百裏間可謂堅城橫亙,精軍盤這些兵卒大多忠於帝族元氏,又本是為防備蕭梁所設,絕非烏合之眾!隻是聽得張寧這般篤定,眾人唯有將疑惑壓鄭經平稍加思索後說道:“眼下河北諸州未定,各方勢力交錯,我軍絕不能往洛陽去!”斛律金亦是認同此言:“不錯,此行路途遙遠又需沿途維持糧道,非傾盡全軍不可成功,介時北地若有緩急,當是危矣!”堂中將領大多認同此言,一時間紛紛稱卻有數人神情凝重,目光遊移不定,正是河洛世族出身的世家族人,尤以張氏為自張寧崛起於北疆後,張氏族主張顏真憑借著手腕與敏銳的嗅覺,使得家族再顯強宗之一方麵是在京城朝堂進退周旋,以吏部尚書的身份掌天下官吏,哪怕是如今爾朱榮把持朝堂竟也不敢動其分另一方麵是當機立斷,讓族中有才弟子前來投奔張寧,又替張寧與範陽盧氏定下婚約,助其徹底據有幽燕之如今張氏等數支河洛世族族人,也以逐漸在兩府站穩腳其中既有張寧的血親、軍府司馬張泰,於數次軍中大比裏勝出,迅速嶄露頭角的幢將張無恙,以及任郡中大吏的老一輩族人張文晟,還有曹氏、鍾氏等諸他們顯然更希望能夠借此重回故土,重振門庭,畢竟其根基皆在河洛,習慣了那裏的濕潤氣於是脊背挺拔,麵容冷厲的曹宗庚出列拜道:“梁軍北上勢如破竹,京師震悚,賊逆爾朱氏定不願與其死如此正是我軍趁勢而進之時,末將俯請都督發兵,末將願為先鋒!”他曾任廣武將軍,駐於兩淮與梁軍多有廝殺交戰,諳熟武藝,既能騎烈馬、開強弓,也敢於持刀盾突陣,是可獨當一麵的宿河陰時曹宗庚之父兄,衛尉卿曹德、太子詹事曹宗壁皆慘死刀下,他因之大怒竟率心腹部曲三千繞道直撲河雖三戰三捷,斬敵數千,卻最終不敵爾朱氏精騎,僅與十數親族落敗逃至北張寧知曉此人才幹,遂在一番考較後使其為右翊衛軍比起他的複仇心切,參軍鍾濟說得更為露骨:“今爾朱賊禍亂朝綱,借天子之令以號天下,法紀破亂,百姓流離!此正是都督匡扶社稷之時,理當進軍勤王!昔日爾朱賊以數千人成詭事,如今我安北軍擁十萬眾,豈能不行義舉?!”“鍾參軍豈敢妄言!”張泰扭頭喝道,對其怒目而視,後者卻是挺直胸膛,不以為張寧自是知曉眾人間不同的心思,當即擺手笑道:“斛律將軍與鄭參軍是持重穩妥之言,曹將軍與鍾參軍則乃是大義之舉,皆無過錯!何況這本就是軍議,召你等來此所謂便是群策群力,若隻因一番言語就怪罪於誰,下次本都督再有召,恐怕諸位都不敢來了吧!”眾人聞言皆紛道不敢,獨獨盧景祚笑答:“都督相召定是要來的,可心頭如何想卻是不敢再說了!”“哈哈哈!”張寧朗聲又笑,見眾人神色都已恢複如初便對盧景祚道:“盧長史可是已有對策?”身為將軍府長史,盧景祚當真一語切中要害:“若梁軍真能連克堅城,進圍洛陽,我軍倘若坐視不顧,定受天下人非但真要是大舉南下,莫說是河北諸州,便是那爾朱榮都會瞥下梁軍不顧,回頭來阻!無論水陸,定州是必經之路,中山、常山、巨鹿三郡或有爾朱榮親信族人所掌,所畏懼其軍威,惶惶不可終我軍由此而過渡滹沱河,若其從秀榮、太原遣精軍一支出井陘,立時可控中山、常山兩介時不但切斷我軍退路,亦可北上直接我範陽郡!”隨著他的講述,扈從盧平、盧笙推出輿圖,並以長杆一一為諸將指點,眾人皆是立時意識到了問題嚴重,張寧亦暗暗頷此番分析極有見地,定州向來就是山西與河北相爭的軍事要隘,更確切的說保有井陘者,可攥有對另一方的絕對打擊權,進攻任由其昔日漢將韓信由此東出,斬成安君陳餘於今讚皇縣,追殺趙王歇於襄元魏道武皇帝拓跋珪也是由此一舉攻破中山,事實上滅亡了後若再算上前秦明相王猛出潞川,平滅前燕,三者皆是從山西出太行八陘盡占河北之待到後世安祿山之亂,其占據河北的安祿山不願與據有山西的太原節度使王承業死磕,便率大軍南下直取潼豈料他手下的常山太守顏杲卿心向李唐,忽然舉起義旗,與太原節度使王承業連成一片,一舉動搖河河北諸州除幽燕外,冀州等地根本無險可守,一時間眾叛將皆歸降,響應者多達十五個郡,令安祿山不得不立時回軍!正因此地乃是河北心腹要害,如今哪怕爾朱氏大軍在外東征西討,其仍能以秀榮、晉陽這等根基之地裏的數千精軍壓得河北諸地喘不過氣事實上,這也是其可暫時坐視河北不顧的原因,隻要掌有山西與井陘,派心腹掌控中山等地,河北不過是其桌上之食,隨時可安北軍今日倒像是過來的安史亂軍,即便全據河北,也被爾朱氏用刀子頂著腰當然,張寧也不認為自己是叛想到這裏他怪異的笑了笑,繼而再度望向盧景祚,等待他稍後的一番言語,若猜得不錯,戲肉當在此處!果不其然,盧景祚稍稍停頓後向前邁步,接過長杆直指圖上一處:“佯裝大舉南下,實則發兵直取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