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會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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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寧深以為恰在這時他餘光瞥見盧景祚欲言又止,遂笑問:“修之可是疑惑,為何某此番要邀廣陽王會獵白”“還請大都督解”“不如你先說說為何會以為不該與其會”盧景祚稍作沉吟,整理思緒後答道:“稟大都督,如今我軍已得恒州南三郡,又以寧武、雁門鎖山西之若鄭士良能順利奪取飛狐陘中靈丘之地,我軍遂坐北地而望天下之平城既是舊都,又居我左腋,照此而言,理應設法將之驅逐以掃臥榻,何必在對其假以辭”“哦?沒曾想修之竟會有這般洶洶之詞,看來軍中早將平城視作待除之敵了!”聞聽此言,這位出身範陽盧氏的嫡長孫罕見無言,麵色微時至如今大亂已過三載,凡有見識之人誰不清楚魏祚已終?且不提權傾朝野隨時可行擅代之事的爾朱榮,即便是北方的張寧以及叛軍河洛以南的梁軍,也斷不會允許元氏再如此情勢下為了本身的權勢與地位,兩府之中大半人都已是將魏朝的殘餘勢力暗暗視作仇昨夜裏眾將皆以為乃是擁恒、雲二州的元深邀自家都督前去會獵,實則僅有寥寥幾人知曉乃是張寧通過司馬張泰主動相此間張寧不再隱瞞身側這位謀主,他揚起馬鞭點向豔陽下波光粼粼的桑幹水,好似欲要將其肆意攪渾一般:“先前我與人做了筆買賣,以將爾朱氏大軍拖在北方為代價,換他護我族人無虞以及雲、恒二州!而今我不僅做到了,還額外送了他筆好處,自然是要提前收些利息才不至虧本!”張寧說得很是輕巧,聽在盧景祚耳中卻猶如炸動輒以兩州之地乃至舊都平城為籌碼,以天下局勢為棋盤,既有這等氣魄又能與據有六州的張寧執棋而落者……想到此處盧景祚竟不敢再作深思!兩日後大軍至白狼堆,於其西南二十裏處紮下營隨即哨騎四出,圈起桑幹郡北部至善無郡東南的大片草原以作會獵之半日後有六百騎自北而來,方才奔馳數裏便被驍騎左衛旅將,契丹人葉赤勃連率部截“諸位客人,請隨俺來!”葉赤勃連朗聲說道,隨即打馬而那六百騎中領頭的幾名將校見此皆頗有慍色,兼之葉赤勃連部下在此起彼伏的呼哨聲迅速集結,隱隱有將己方圍在中央的架勢,為首那英武將領終於再難忍他咬牙質問道:“敢問張大人這是何意?”旁側腰係美玉的俊朗年輕人溫聲道:“安北軍軍規森嚴,這位騎將亦是依令行事,還望賀拔將軍勿要見”被喚作賀拔將軍的武將聞言卻是更怒:“難道連你這軍司馬也不能號令?”張泰苦笑一聲:“莫說是我,便是兩府大吏齊至也是這般,唯有大都督本人與相應衛將可隨意驅”賀拔允先是雙目微睜,滿臉的不可置信,隨即見其神色不似作假,遂又沉默下來,眼神緊盯著在前打馬的葉赤勃連,不知在想些什倒是蓄著長髯,縱然一身戎裝也難掩雍容氣概的廣陽王元深儼然是淡然模樣,笑著環顧四他頗有些感懷地道:“昔日我拓跋氏起於北荒,奄有恒、代,規取河北,蠶食河南,既又克統萬、平遼東、收姑臧,縱橫四出,無有當兵鋒然及南徙洛陽,而肩背之勢倒製於巨猾強藩矣,是故六鎮跳梁於前,爾朱憑陵於後!今日見定北侯麾下精兵,心中方能有所慰藉呀!”說著元深舉目遠眺,忽然稍稍蹙眉,疑惑發問:“此地…此地似乎正是昔日皇室獵場所在?”聽得此言眾人皆都愕然,就連方才陷入沉默的賀拔允也霍地抬頭,目中燃起怒一時間這自平城而來的六百騎皆都咬牙,似乎受了天大的羞辱一張泰深深瞧了眼這位廣陽王,卻沒有再度開口,以免火上澆隻是他心中想著:倘若元深到了大兄跟前還敢耍此等小計倆,依照大兄的性子,必然會使其吃上些苦眾人策馬向前又行出數裏,見一處背風的坡地下有旌旗招展,再湊近些便能清楚看到由青布圍成的擋風幛以及其中正立的大纛、軍字旗以及五色旗下八麵大鼓左右排開,中央的草地上鋪著寬大異常的皮墊,墊上兩名膀大腰圓的武士正在緊張角隨著其迅速從相互試探轉為盡施全力,肅立於幛前的軍士開始以長槍強擊圓盾,發出震懾人心的金鐵之連同元深、賀拔允在內的六人翻身下馬,在親衛將淩綽的引導下進入營中,餘騎則駐於兩裏之待到淩綽領著六人行至距離角力僅十步之遙時,眾人這才發現就在眼前的草地上,有一名未著軍服的男子正席地而坐,津津有味地觀看著兩名武士激烈搏正在此時其中一名武士忽然攥住另一人的腰帶,順勢一提就將其高高舉起,繼而低吼一聲將之拋出皮墊之外!“好!”男子朗聲喝彩,隨即他發現不知何時身後已經立滿了人,連忙回過頭來歉意道:“諸位,有失遠迎還望勿要怪罪才是!”當他回過頭來,元深一眾盡皆恍然,心道這定然就是手握近十萬大軍,一個念頭就能影響整個北方乃至是天下大勢的北道大都督,張寧!此刻的張寧著深灰色的修身袍服,下頜留著短須,腰間係著一塊精致的玉石流蘇,與安北軍司馬張泰腰間那塊十分形隻是比起溫潤如玉、實在是謙謙君子模樣的張泰,這位北道大都督雖也灑脫,可舉手投足間卻顯出強烈的自當他一一看向眾人時,鮮有人能夠直視其目,紛紛下意識垂下頭那種掩藏在淡然之後的毫不掩飾的壓迫意味,竟令這些自詡勇武的北地武人也無法承受!而當這種壓迫意味與周遭甲戈的敲擊之音匯成一體時,更是猶如千軍萬馬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