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咄咄怪事四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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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嘯心中一驚,可望著那幾頁字箋卻神情淡然,搖頭笑
    “竟有如此巧合?果然是利恩與的行事風格,不過此事在下的確不”
    說到此處又迎著婁宣的目光繼續
    “給曲管事兩萬兩銀子安排職缺一事,在下並不否隻不過若以此事論罪,一來,恐怕外門上下,有茲州府郡縣,大小官員怕不是被抓個幹淨?二來,在下以為,司主大駕,應該不至於為了這些許銀錢,屈尊降貴,來找我這小小執事問”
    婁宣聽著嗬嗬一笑,將手中字箋輕輕放下,兩道冰冷目光重新縮回到擠出的“一字眼”之
    “執事說得沒錯,執事這兩萬兩在曲管事貪墨案中不過九牛一毛,實在不值一提,我也是順手問他一嘴而”
    說話間,他在麵前手卷上掃了一眼,抬頭言
    “既然執事不知情,那我換件事”
    “兩年之前的‘元皇大典’之後,執事曾於匯明閣中以一百一十塊下品靈石的價格,拍下‘元明丹’一顆,在場圍觀者頗眾,對此,執事不會再說不知情了吧?”
    林嘯啞然一笑,搖頭道:“不曾想司主連兩年前發生的此事都能翻到,在下佩”
    婁宣說道:“執事客氣,無他,唯用心”
    林嘯又道:“司主所言確有其事,不過在下購入一顆丹藥,應該算不得什麽怪事吧?”
    “執事放心,的確不”婁宣問道:“不過我卻想問,此丹還在執事身上,還是已經用了,若用了,又是何人所用?”
    林嘯麵露詫異,反問道:“何人所用?當然是在下自己用了,不然我買它作甚?而且在下有傷在身,此事司主方才也說了,又何必有此一問?”
    “哦?原來執事自己用”婁宣微笑著,從手卷中抽出一張字箋,放在案上,“據我所知,執事的傷,於山門之內,應是找醫者看過?”
    “沒錯,的確看”林嘯答
    “好,那我這裏正好有三年多前,疊雲峰下屬弟子診病醫檔一份,執事不如一觀?”
    說話間婁宣遞了字箋,林嘯伸手接過,又聽他繼續
    “箋中明言,‘淵字科’大弟子林嘯,所受之傷甚為詭譎,究其根源,或咒法禁製、或真元暗勁,諸端可能,不一而觀其丹田氣海,雖修為倒退,卻運轉如常,實與普通弟子無異,如此咄咄怪事,恐症結不在氣海,良方不在丹石,暫可徐徐調理,以觀後效雲雲……”
    婁宣出言背了一“不知以上醫囑,對是不對?”
    林嘯點了點頭,將字箋重新放回案“司主所言內容,一字無”
    “沒錯便好,那我卻想問問,明明症結不在氣海中本命真元,執事又何必花了大價錢,拍下此丹給自己服用呢?豈不怪哉?”婁宣問
    林嘯麵露恍然之色,旋即長歎一聲道:“司主不知,當年在下為這怪傷,找了多少次山門師長,峰內醫師,對於丹石難醫一事,在下的確並不知情,而且也無人與我詳述此事,隻說安心養傷,慢慢再”
    “如此一來二去,以在下這尋常山門弟子而言,又哪有臉麵反複叨擾人家?再說,因山門任務負傷者不知凡幾,我林嘯又比別人特殊了不曾?”
    “如今想來,若當年醫者真有此話,我又何必白花許多靈石,服用這無用丹藥呢?”
    林嘯說著,長歎一聲,話語中盡是無奈之
    婁宣聽到此處,麵上笑意更
    “哦,原來執事服此丹藥,以期療傷,也是不知內情所致?”
    林嘯肯定道:“正是如”
    婁宣點著頭,好整以暇地將字箋重新收回手卷之內,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說道:“如此看來,估計執事對那黃家管家所言,黃章佑父子被殺當晚,似有一老者,爆喝一聲‘狂徒焉敢如何如何……’,也是不知情的”
    “竟有此事?”林嘯眉頭微皺,似是回憶一“這個在下的確沒有遇到,隻因當時行事匆忙,一到黃家精舍,便和黃章佑父子鬥在一而且在下修為和他們二人不過伯仲之間,能夠順利擊殺二獠已是不易,實在無暇分心別處”
    林嘯說著,又出言道:“會不會是黃府管家,聽到的乃是黃章佑本人的喊話聲,也猶未可知……”
    “竟是這樣?原來如”婁宣下意識說了一句,也不看那案上的手卷了,隻是麵目含笑,望著林嘯,似是在靜靜觀
    片刻之後,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般,轉言
    “對了,執事可知,我在罪命司任職至今,隻認清了一個道”
    林嘯仿佛也對此頗感興趣,便“敢問司主,是何道理?”
    “卻也簡”婁宣言道:“天底下就沒有查不出首尾的事,如果有,就隻能是根本沒發生過這件事,執事以為對否?”
    林嘯哈哈一笑,頜首道:“的確有些道理!”
    婁宣也跟著笑過之後,隨意道:“既然執事都不知情,不如我換個問法?”
    林嘯點“司主請”
    “”婁宣靠在椅背上,手敲長案,似是閑聊一
    “說有一人,離開山門前後不到兩月,與其有關的,同科弟子失蹤一人,頂頭上司失蹤一”
    “所到郡縣,一個附庸家族因勾連匪盜獲罪,本姓之內死了兩人,失蹤一人,門下護衛死了數人;另一個家族更是奇怪,隻在退出外門不久,便滿門上下四十餘口,盡數被殺,而那疑似行凶者,竟也消失無”
    “這人呢,卻在一年之後,晉升執事,屢獲褒”
    婁宣說到此處,展顏而笑,望著林嘯緩緩說
    “我說以上諸事,都與此人無關,換你,你信麽?”
    林嘯跟著微微一笑,在椅子上換個姿勢,卻未出言回答此問,隻說
    “既然司主今日有此一問,不妨在下也給司主講個故事,說說一”
    婁宣聽著登時來了興致,點頭道:“好,執事請”
    林嘯稍一沉吟,望著窗外景致稍稍出神,似是回憶著什麽一
    “說,獨風國衛州青岩郡,有山名喚‘青岩山’,因此處四地要衝,臨近州府,是以各地商賈,州郡學子,四時不絕,往來不”
    “可又因著山中時有猛獸出沒,一年下來,總有那麽一兩人,進入山中,就此音訊全”
    “如此一來二去,青岩山便有了個不成文的規矩,凡過此山者,需結伴而行,切莫落單,以防不”
    “若事到此處,便也無甚奇怪,要說學子四處遊學,商賈八方販貨,哪有個安全妥帖可言,一年下來,不送在路上幾個,反而奇”
    “可這一日,青岩山下張家村,天剛破曉,便有郡府衙役上門拿人,拿的便是村東一戶,主人姓張名”
    “要知這張家村本就落地為族,同姓而居,眾人眼見自家子弟被拿,豈肯放”
    “一時間村中裏正,族中耄老紛紛出麵,張三家中老母,屋內發妻,膝下幼子,哭嚎不止,更不要說其他同輩之”
    “可這衙役拿人,哪管許多,鏈子往他脖上一套,拽著便”
    “如此這般,兩夥人馬僵了半晌,最後便由這張家村二三百號老幼,擁著衙役張三等人,一起往郡府堂上問話,誓要弄個水落石出不”
    “待到堂上,原來苦主是個外郡書生,說是途徑青岩山時,被這張三謊稱引路,結果被帶到僻靜處,一把推落崖下,所幸掛在枯枝樹杈之上,大難未死,這才跑到郡府求”
    “聽到這話,張家村人哪裏肯依,紛紛出言,說這張三幾十年耕樵謀生,為人至孝,村裏上至八十老婦,下至學語幼童,哪個不知哪個不曉,豈容這書生紅口白牙,胡亂攀”
    “堂外一群人七嘴八舌,那書生撕辯不過,氣到極處,便說一起去那青岩山懸崖之下,一看便知,何必在這分”
    “結果便由郡守出麵,帶了三班衙役,苦主書生,命犯張三,連同張家村二三百人,浩浩蕩蕩,殺奔青岩山”
    “可這不去不知道,待真去了,便見亂石中白骨森森,草木間鬼影重重,宛如人間煉獄,怎是一個慘字了”
    “經此人證物證具在,那張三再熬不出,登時便招他發妻當場哭絕,同村耄老以杖杵地,直呼孽”
    “又見遍地財貨散落,似是分毫未動,那郡守便問張三,你一不為財,二不圖色,做此喪盡天良之事,到底為”
    “誰知那張三咧嘴一笑,竟說,我隻喜殺人之”
    “聞此話,眾皆嘩”
    “後經查驗,張三於這十年之間,害下人命八十餘條,坊間傳聞,實數恐尤不止,而那山中猛獸噬人之說,卻不過子虛烏有而”
    “此案由郡守府上至州牧,後至三司,最終由獨風國當今天子禦筆親批,判下千刀萬剮,淩遲之刑,才算告一段”
    林嘯一口氣說完,看著婁宣道:“如此一案,司主認為奇是不奇?”
    那婁宣將頭一點,讚同道:“執事所言,當真奇若我所記不錯,此案該是衛州‘青岩山崖骨案’吧,距今恐怕已近十年,不知執事又是從何得知,竟記得如此清楚?”
    林嘯哈哈一“司主博學強記,在下佩在下之所以記得清楚,隻因當年淩遲三日,我還去了第一日,就在前麵第一排,腦袋擠出人縫,湊湊熱鬧”
    說著將搖了搖頭,苦笑道:“後兩日不敢去了不說,在下當年還因此害了一個多月的噩夢呢……”
    “哈哈哈……”婁宣聞言大笑,一雙眼睛擠在一起,像是沒了一般,又聽他點頭讚同道:“是啊,當真不能什麽事都去好奇執事有此一遭,也是當年流落江湖時的經曆吧?”
    “沒錯,當年正巧跟著戲班,紮台青岩郡,才遇上此”
    林嘯說著,忽然話鋒一轉,對婁宣問“話說如此奇案,當年若無僥幸得活的書生出首,我便指著那張三跟司主說,此人便是青岩山猛獸噬人的真正凶手,司主信也不信?”
    婁宣笑著搖“沒有真憑實據,我是不信”
    “司主明”林嘯讚了一聲,起身一“司主若無他事,在下便先行告辭了,延靈西北銀杏山,便是在下潛修之所,若有事相詢,在下必定掃榻恭候,倒履相”
    那婁宣立刻起身還了一“好說好說,執事客氣了,我若有事,自會尋”
    “如此最好,”林嘯抱拳一聲,抬腳便往門口走
    可就在經過長案之時,婁宣忽然出言問道:“對了,不知執事可知我修為?”
    林嘯腳步一停,回頭望去,剛想說司主煉氣圓滿,如何?卻話到嘴邊,心中猛一警覺,生生停住
    隻因自己紙麵修為隻有煉氣三重,又如何探得出對方煉氣圓滿的?
    心中暗罵一句此人當真狡猾,麵上卻是佯裝一愣,搖頭道:“抱歉,在下隻知道司主修為深不可測,遠超在下,具體高到什麽地步,恕在下實力不濟,無法妄”
    婁宣嗯了一聲,直接道:“也不怕讓執事知道,我的修為已至煉氣圓滿,而且隻要想突破,便立刻就能直達築基,就是此時此刻,也是如不知執事能否猜到,我壓住境界,所求為何?”
    林嘯聞言一愣,要說煉氣修士,哪個不想築基得成,又何曾聽過有人故意壓住修為,不想築基的?
    於是搖頭道:“在下不知,不如司主直言相告?”
    “卻也簡單,”婁宣嗬嗬一笑,用那雙“一字眼”盯著林嘯道:“隻因修為到了築基,我便隻能調離罪命司,前往律堂他部,可本司卻是我最喜之處,你知為何?”
    這次他沒等林嘯答話,便自顧自繼續
    “因為築基之下,煉氣修士的案子最為奇特,最為曲折,也最有人味兒,辦成了,才最有趣……這便是我在此間之”
    言罷抱拳道:“執事慢走,你我有瑕再聊?”
    林嘯無聲一笑,點了下頭,徑直出了靜
    房門開合間,隻餘下婁宣一
    隻見他立在長案之前,指尖輕輕劃過寸寸手卷,麵上隻是笑著,卻不知在想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