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無外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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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峰山下,寒溪山別
原本聚集在正堂之中的內外門弟子如今早已散去,上首的兩個座位上,一個空著,另一個端坐著紫雲峰主,孟玉
此時就見一點明光閃過,堂內現出一人,而孟玉磯正在此時睜開眼睛,一邊展顏而笑,一邊隨手拎了桌上的靈茶,給上官笑倒了一
“師弟辛苦,可有收獲?”
“收獲?”上官笑答應一聲,直接拿了杯子也不客氣,仰頭便喝,直將一杯子茶水全灌進肚子,才往旁邊座位上大刺刺一坐,繼續
“最大的收獲就是,此處仙府主人修為不低,怕也是金丹修為,而且精於陣法,這護山大陣的手段,甚是高絕,別看是殘陣,卻還能繼續運行”
孟玉磯聽著眉頭一挑,能被自家師弟說上一句“精於陣法”,這已是極高的評價
“還能繼續運行?”孟玉磯稍一沉吟,想到另外一個關鍵問題,撚須道:“這處仙府,當真無主之地?”
上官笑放下茶杯,將頭一“師兄放心,必是無主的,不然的話,自己洞府靈脈失調,必有感應,早就回來處置,還等我們在這踩點不成?”
孟玉磯轉頭看著自家師弟麵露苦“師弟啊,能換個詞麽?山門腳下出事,我等前來探查,怎麽就‘踩點’了呢……”
上官笑嘿嘿一笑,又給孟玉磯和自己將茶水滿“甭管是踩點還是探查,總之,此處仙府必是某處大陣節點受損,或者樞機法寶失靈,不然就憑這自成周天的手段,根本不可能出世,更不可能鬧出這麽大的動”
孟玉磯下意識地“嗯”了一聲,又說道:“如此便好,不然貿然窺探有主仙府,說到哪,都是咱們沒”
“窺探?哈哈……”
上官笑聽到這話,不知為何幹笑兩聲,拿目光往門外五峰山方向一點,“說句不好聽的,也甭窺了,直接讓獨風國有名有姓的金丹修士都來試試,誰能不推倒五峰山,現在便破了此陣,我上官笑立刻改換門庭,拜他為師!”
“師弟又在胡說!”孟玉磯皺眉一句,不過很快便在對方話中聽出其他味道,“等等,連師弟你都破不了麽?這怎麽可能!此陣當真如此了得?”
孟玉磯是直接忽略了推倒五峰山的可能性,畢竟以巧會巧,以力碰力,你若技不如人直接掀了桌子,且不說其中仙府還能存下多少,單是眾目睽睽之下,這臉都沒地方
上官笑點了下“的確了得,此陣勾連五峰,設計精巧,縱然倒了一峰,也不是尋常金丹能對付”
孟玉磯心中一緊,難道放著眼皮底下這仙府遺陣,連其中虛實都探不出來麽?
長此以往,以後這寒溪山門下的胤州地界,豈不是便如集市一般,任誰都能來闖一闖,探一探,這成何體統,豈不是笑話一般?
就在孟玉磯暗自思索破局良策之時,忽然瞥到旁邊的上官笑不但麵無憂色,反而不知從哪弄了一把花生,正優哉遊哉地吃
看到此景,孟玉磯搖頭歎道:“你就知道誆師兄我!似你的脾性,會放著破不掉的大陣不管,回來與我大吐苦水?我卻不信!怕是早就住在五峰山下了!”
說話間便要伸手去敲上官笑的腦袋,就見後者趕忙一閃,口中說著:“莫打,莫打!師兄果然知我!”
這一記爆栗自然沒有打到,孟玉磯收回手,因笑道:“師弟別賣關子,說說這破陣之法吧?”
“破陣卻也簡”那上官笑展顏一笑,往嘴裏扔了顆花生仁,繼續道:“師兄雖不精於陣法,卻也明白,大道衍化,斷無恒強的道理,便如這殘陣一般,缺了一角,五行卡在了火行之上,而這破局之法麽,當然也在此”
孟玉磯畢竟也是修為高絕之輩,上官笑稍一提點,便大概想透了其中玄妙,就聽他撫須言
“依師弟之意,這殘陣的破綻,應在由盛轉衰的一刻?”
“沒錯,師兄高”上官笑將頭一點,“火行獨強,勢必難繼,當此殘陣再無法承受其威力時,便會火靈外溢,由盛轉衰,這,便是我們的可趁之”
“哦?那火靈外泄,結果又會如何?”孟玉磯追問一
上官笑稍一沉吟,推斷道:“無外乎兩個可能,一是殘陣徹底崩解;二是泄空之後,殘陣依舊運轉,直至再次外溢為”
“如此看來,結局難測啊……”孟玉磯聽到此處,輕聲一句,又問道:“依著師弟推算,這由盛轉衰,該在何時?”
上官笑答道:“我觀此陣目前狀況,已有紅芒照天之勢,應該就在兩天之內,便可看到結果,至於更精細的時間麽……”
話到此處,便見他眉頭微皺,稍稍出神,手上花生仁一顆接一顆扔入口
旁邊的孟玉磯知道自家師弟正在推演,也不催他,隻是安靜等
片刻之後,便聽上官笑開口道:“尋常來說,大陣生變應在陰陽交替,子午兩時,若以此陣情形,就該在火行由弱轉強的子時”
“嗯,如此便”孟玉磯輕輕頜首,又問了一句,“對了,那此間的內外門弟子呢?若大陣崩解,後果不堪設想,以他們的修為,恐怕難以自保,不如讓其早早撤去?”
誰知上官笑卻搖頭一“這倒不必,以後怎麽樣我不敢說,但這第一次火靈外溢,應該還折騰不垮這殘”
“哦?師弟竟有如此把握?”孟玉磯笑
上官笑隨即肯定道:“那是自然,師兄信我就”
“好好”聽到上官笑如此說法,孟玉磯麵上神色一鬆,心中大石落“既如此,這兩日我們便等著這大陣生變”
話到此處,有關這五峰山大陣一事,便也無甚可說,隻等臨機行事便
孟玉磯此時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般,稍一沉吟,望著上官笑溫言道:“方才項然那孩子行事有失公允,出言太過孟浪,師弟看在師兄我的麵上,莫要介”
上官笑原本扒著花生的動作忽然一停,隨手將剩餘幾顆扔在桌上,拍了拍手,語氣難得鄭重
“師兄言重了,項然那小子自打拜入你門下,師弟我便是看著他一點點修到今日,我這當師叔的,跟他介懷個什麽?”
“並未介懷,那又為何?……”孟玉磯輕聲一
上官笑轉頭看了眼自家師兄,顯然後者麵上還掛著絲絲疑惑與不解,於是一聲輕
“師兄怕是還不明白,我緣何如此生氣,當麵斥責於”
“師弟……”
孟玉磯剛說兩字,便被上官笑抬手止
“師兄,聽我說”上官笑言道,“其實方才廳上那話,明麵上說的是項然那小子,實際上,卻是說給師兄你聽”
“我?”孟玉磯聞言一
“沒”上官笑點了點頭,“要說山門事務,我一向不管不問,隻在赤霄峰上瀟瀟灑灑,這話本不該我這當師弟的說,可事到如今,恐怕也隻有我這閑人才看得清楚”
上官笑望著門外依稀可見的山峰,話語不
“俗話說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何況我寒溪山門,弟子三千,其中參差不齊,良莠不濟,再正常不”
“可我卻要問,這普通山門弟子不論,可到了青溪內堂,一方首腦的位置上,依然隻論對錯,不論本心,隻論修為,不論本性,如此做法,便真的對麽?”
“若隻他一人倒還罷了,可如此想法,如此做法,於我山門之中早已蔚然成風,並非孤”
“如此我便想問,倘若按著凡強有理,凡弱有罪的路子,我寒溪山若遭大難,則傳承何繼,道統何存?”
孟玉磯聞言麵色數變,登時長身而“師弟!”
誰知上官笑同樣起身,竟朝著孟玉磯躬身一拜,登時將這紫雲峰主,驚在當場——自家這師弟為人狂傲,幾百年來除了師尊之外,何曾拜過他人?
趕忙伸手去扶,卻見上官笑站直身體,擋住孟玉磯的手
“師兄你我相識二百餘年,我早將你當做嫡親兄長一般,如今師尊衝擊假嬰大境,大師兄山門要務纏身,老四與我曆來不和,隻是未撕破臉皮而”
“方才這些話,也隻能說與你知”
“師弟……”孟玉磯情緒起伏,聲音微
上官笑卻搖頭一笑,在孟玉磯臂上重重按了下,隻留下寥寥數語,便轉身飄然而
“師兄,你和大師兄總說,山門發展如何,弟子培養雲起初時我還能聽懂,慢慢的,就越來越聽不懂了……”
“可我卻知道,萬物生滅,強弱交疊,亙古如是,無外法者……”
“這‘獨風一國,仙門第一’的名頭,哪是那麽好做,哪是那麽好接?……”
望著那抹熟悉的背影,不知為何,孟玉磯似有千般想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最後一股莫名情緒卡在嗓子裏,竟一時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