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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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熙麵對幾方傳來的情報陷入了沉思,猶豫下一步改采取什麽行動。
按道理冀州打成這樣,他應該趕回去坐鎮,但思量過後,他覺得諸葛亮和沮授田豐等冀州舊部的組合,已經做的足夠好,自己即使回去,也改變不了什麽,不如讓他們放手發揮。
同時袁熙認為當前環境下,更適合自己做的,至少還有三件事情。
一是在壽春整兵,支援魏延攻入豫州,破壞曹營的後勤補給。
二是將重心中放在吳國方向,既然吳國還不死心,那麽幹脆提前發動對吳國的滅國之戰,似乎也不錯?
兩線作戰看著是犯了大忌,但在袁熙看來,江淮水軍現在也幫不上冀州的忙,所要消耗的,無非是一些軍糧物資而已。
而且最主要的原因是,在長江流域,袁熙是有盟友的。
劉備。
劉備還是稱王立國了,但不是前世的漢中王,而是漢南王。
因為這時的劉備沒有取得漢川,而是得到了漢水以南的荊南地區,所以其立國的國號,也理所當然變成了漢南。
不過相較於蜀中,漢南雖然也頗為富庶,但有一個最大的麻煩,便是周邊不安定。
漢南的東北麵是江夏和袁熙的領地,暫時還算穩固,但其北麵,則是魏國領地,和劉備相隔漢水對峙,其西邊是行將就木的劉表地盤,南麵是南蠻部落,東麵是吳國,這三麵的隱患都很大。
劉表就不說了,其已經板上釘釘要立劉琮為繼承人,而劉琮背後以蔡氏為首的家族,都是傾向於投降曹操的,要是劉表去世,劉備勢必陷入上遊被曹軍控製的劣勢。
南麵的南蠻更是麻煩,其所處地區遍地瘴癘,地形險要,所以蠻兵多喜劫掠,先前就屢屢侵犯荊南,劉表彼時也隻能花錢買平安。
但對於孫權來說,他的發展空間更為有限,三麵一方是劉備,一方是袁熙,最後一麵是交州的士燮。
所以他暫時隻能圖謀士燮,在派出江東大軍壓境後,士燮無意抵抗,便投降了。
之後孫權卻幹了一件不地道的事情,他找了個借口,把士燮殺了。
士燮此人施政清明,稅賦甚薄,在他的治理下,交州百姓過的還算安定,所以威望甚高,結果孫權一接手,就加了好幾倍的稅,一時間民怨沸騰。
為此士燮為此去豫章和孫權交涉,卻被安了個擅離職守的帽子,就此被處死,吳國趁機全麵掌控了交州。
孫權這麽做,是因為他想徹底掌控交州,在各個重要位置上安插上自己人,在交州極有威望的士夑變成了攔路的石頭,所以其在投靠孫權的時候,下場已經注定了。
但這件事做的太不地道,所以激起了交州民憤,各地時有反亂。交州處於劉備和孫權地盤中間,百姓叛離吳國,自然會逃往漢南,但和劉備接壤的地盤,多有直接獻出城池的舉措。
這幾年江東將領已經被袁熙打出陰影了,自然會選擇更為弱小,剛剛立國的劉備。而劉備此時收留交州叛亂百姓,卻是給孫權找到了口實,於是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撕破協議,在兩國邊境上先動手了。
其實袁熙看來,兩國之間孰是孰非,很難說完全是一方的責任,國與國之間本來就是如此,弱小便是錯,而孫權不敢來惹自己,也完全是從戰場上贏回來的,袁熙要停戰就能停,隻因為他是更強的一方,方能擁有話語權和主動權。
吳國選擇在這個時候動手,其實也是看準了晉魏兩國在冀州打的熱火朝天,無暇他顧,但孫權怎麽也沒想到,袁熙卻是湊巧去了趟徐州,來到了江淮。
袁熙對幾份表奏上左看右看,遲遲下不了決心,呂玲綺一身勁裝,在一旁打著五禽戲舒展身體,她在武學上的天賦確實很高,這套拳雖然功用是強身健體,但生生被其打出了幾分殺伐氣息。
而且妙就妙在,她進退轉趨,在數尺方麵內騰挪盤旋,羅襪踩在地板上,沒有發出任何細微的聲音,腳步如同鬼魅一樣,顯然對身體的控製,已經到了相當高的境界。
袁熙笑道:“每次都要被你嚇出病來,虧你都是孩子媽了,還這麽喜歡玩鬧。”
“也幸好你是雷聲大雨點小,不然我腦袋不知道開花幾次了。”
呂玲綺嘿嘿笑了起來,“夫君晚上,不也如此?”
“妾也希望夫君哪一天能下場大雨呢。”
袁熙一臉狼狽,差點吐出血來,偏偏無法辯駁,自己這幾年事務繁忙,似乎提早步入中年期一樣,被呂玲綺取笑,偏偏還無力反擊!
他氣哼哼道:“你先得意幾天,等元化先生從長沙回來,我讓其開些藥,不信治不了你!”
他這麽一說,呂玲綺反而搖頭道:“算了,不取笑夫君了,藥還是少吃,本初公便是中毒早逝的,夫君還是要當心啊。”
袁熙點了點頭,他走到這個位置上,已經和之前無憂無慮的日子大為不同,一日三餐都有人檢查,做菜的人都是最為親近的才能下廚,甚至外麵采購的食材,都是以秘密渠道買的,甚至賣主都不知道貨物是供給晉王所用。
袁熙放下筆,站起身來,說道:“腦子塞了太多東西,去外麵走走,轉換下心情。”
呂玲綺歡呼一聲,兩人本想叫上糜夫人,但聽婢女說其去碼頭看貨了。
袁熙聽了,便叫上馬車,帶著呂玲綺往碼頭而去,當然侍衛們則是在前後騎馬保護,足足有三四十人圍著。
袁熙在車中看到沿途百姓見到這種陣仗紛紛躲開,站在道路兩旁恭候,便放下車簾,對呂玲綺歎道:“地盤越打越多,地位越來越高,卻再也找到不到以前那種無憂無慮的感覺了。”
“現在出個門,都是萬眾矚目,都說天子好,我是沒看到好在哪裏。”
呂玲綺笑道:“好就好在,天子的名聲吧,有幾個人不為了爭個名頭呢。”
“不過許都那位,想來也是很可憐呢,不僅事事不能自由,連皇後性命都保不住,這天子當的確實挺沒勁的。”
袁熙歎道:“所以說生在帝王家未必好事,你可以決定別人的命運不假,但皇權再高,天子也不過是一介凡人,也有生老病死,喜怒哀樂,也會被人蒙蔽欺騙,也會有憤怒不甘。”
“這不是他的錯,而是這個天下本身,就是圍繞著皇權運作的,有力量的人,自然有爭權的渴望。”
“話說回來,天子尚且如此,更不用說普通的平民百姓了,他們在亂世中的命運,比泥淖裏麵的汙濁更加不堪,無時無刻都有百姓悄無聲息死去,但又有幾人為他們發聲?”
“亂世之中,人畜無異,隻有太平使節,整個天下才能穩步向前,然後遲早有一天,人人如龍,人人都能掌控自己的命運,人人都能為了共同的目標一起奮鬥。”
呂玲綺聽得出神,不由道:“真會有那麽一天嗎?”
“這邊是夫君曾經說的人人為我,我為人人吧?”
“但妾自出生以來,看到大家都是在保身持命啊。”
“人都是自私的,真有會有為他人付出一切的人嗎?”
袁熙歎道:“我也不知道,但我願意相信這一天一定會到來,即使經過幾千年,幾萬年,要是沒有這個理想,人是為了什麽而奮鬥終生的呢?”
“這種理想,卻是是反人性的,畢竟人的野性為了生存,天然便是掠奪,這也是為什麽說道德的升華,是一個存天理,滅人欲的過程。”
“人要和自己的野性欲望對抗,才能將自己的崇高升華剝離出來,所以道德越高的人,在芸芸眾生中過得便越是痛苦,越是矛盾,便如同那玄德公一樣。”
呂玲綺也不由點頭道:“沒錯,漢南王要是臉皮再厚一點,也不至於混到現在這種地步。”
“說來糜夫人作為他的義女,貌似沒有得到什麽好處,卻被糜家拖累不少,最後還要被夫君當商隊掌櫃用,真是慘啊。”
袁熙大汗,“你別亂說,搞得我像是個利用夫人做事的壞人一樣。”
呂玲綺嘿嘿笑了起來,一副你心裏自己明白的模樣。
袁熙見了,怒上心頭,心道最近呂玲綺真是欠收拾了,剛要準備對呂玲綺進行懲罰,侍衛卻是報說碼頭到了。
袁熙掀開車簾,看到碼頭工人扛著貨物人來人往,隨即他就看到遠處一大堆人正圍著一輛馬車,而那馬車標誌,卻是糜夫人的。
袁熙當即叫過孫禮,說道:“伱去看看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