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章 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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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時分,遠處地平線上露出一點天光,魏延蹲在城頭上,結果侍衛手裏遞過來的半塊餅子,一下全部塞入口中,大口咀嚼起來。
他現在必須要爭分奪秒,因為城下的曹軍隨時都會發動進攻。
但他知道,城裏的情況撐不住兩天了,因為這幾天來,曹軍日夜襲城,讓魏延連一兩個時辰的休息功夫都沒有,本來瘦削的臉頰更是深陷下去,他手下的兵士,也都是在這種不間斷的攻勢下疲憊不堪。
魏延突然想起,之前自己和晉王見麵時,對方無意間說過一句話。
奇謀固然可行,但是之後的事情,才真是麻煩。
他現在回想起來,才醒悟對方怕是在提醒自己,但自己卻是被蒙蔽了眼睛,冒險一搏,反讓自己陷入了絕地,真是可笑啊。
他牙齒狠狠用力磨動,將嘴裏的麥餅磨成殘渣,心道糧食也不足了,要是這樣下去,隻怕就要吃魏軍屍體了!
忽然他手下侍衛出聲道:“將軍,遠處曹營似乎有異動。”
魏延猛地站起身來,清晨拂曉是敵人最容易發動攻擊的時候,隻怕是魏軍又要打來了吧?
他從城頭往遠處望去,看到對麵魏軍營寨點起了數十支火把,似乎有人馬在裏麵來回跑動。
但奇怪的是,裏麵兵士似乎有些亂,若是發兵出擊,魏軍應該不會如此無序才對。
此刻曹軍營帳裏麵,樂進臉色異常難看。
他的麵前是一具棺木,裏麵的躺著的,是曹休屍體。
晉軍沒有發動突襲,而是趁著天還沒有亮的時候,大張旗鼓把曹休屍體送來,搞得曹營人盡皆知,樂進用屁股,想也知道對方想做什麽。
這是擾亂魏軍軍心,想要自己應對失措,兵士潰散,然後以最小的代價消滅自己!
想到曹休屍體的事情,隻怕不出半個時辰就要在營中人盡皆知,作為豫州方向的主將,曹休的死,會對魏兵的鬥誌產生極壞的影響!
必須要馬上采取行動!
想到這裏,樂進發出號令,“全軍整軍,往北麵譙郡方麵退走!”
曹營得到命令後,以最快的速度拔營,繞過汝陽城,往北麵匆匆退走,樂進卻是親自領精銳斷後,並在半路建立臨時營壘。
果然不出他所料,在魏軍行進在路上,一大半人還沒走掉的時候,探子傳信,說南麵晉軍打過來了。
樂進看了的臨時建起的木牆,吼道:“全部上牆,阻擋敵軍!”
喊殺聲漸漸接近,黃忠文聘兵趕來,看到魏軍躲在營寨後防守,果斷對寨門展開突擊,混戰就此爆發。
魏延看到城下情景,趕緊發令,“五百兵跟我出城,其他人守好城池!”
見魏延也趁機出來,正苦苦阻擋晉的樂進見了,心中叫一聲苦,他本來抵擋晉軍攻勢就頗為辛苦了,要是魏延再來掏自己後路,自己隻怕要走不掉了!
這次黃忠文聘攻打營寨,並沒有用先前的弩車,畢竟那東西容易損壞,而且對付騎兵最有效,但麵對堅城硬寨作用就有限,所以這次晉軍主攻,用的還是投石車和弓箭這種更有效的手段。
鋪天蓋地的石頭和箭矢像雨點般落下,讓守在營寨上麵的魏兵叫苦不迭,他們被壓的根本抬不起頭來,更別說反擊了!
隨著一聲聲巨響傳來,樂進知道這是衝車在撞寨門了,這寨門可不比城門結實,隻怕堅持不到一刻鍾了。
他抬頭環顧,看頭頂上的箭雨石塊似乎無情無盡,知道晉軍提前做好了充足的準備,說來也是,江淮這邊兵士可能不行,但軍備物資卻是不缺,自己現在是拿著人命去硬填,根本是得不償失!
眼見魏軍兵士一個個被射落,樂進咬了咬牙,他本來因為還能擋住半天,但對麵這滅了曹休的萬人軍,顯然對自己也是實力碾壓,先前他還是想得太好了!
樂進眼見魏延軍也逼了上來,當機立斷下達了撤軍命令,而且是以最快的速度撤退,方向卻是魏延來襲的所在!
他這一招出其不意,魏軍為了逃命,激發出了極大的勇氣,看到擋在前方的魏延軍,當即紅著眼睛,狂叫著衝了上去。
魏延打的是出城配合的心思,哪想到樂進利用撤退將自己變成了眾矢之的,近萬曹軍豕突狼奔,對著魏延軍便衝了過來,瞬間就將魏延軍衝了個七零八落。
魏延狼狽不堪地帶著殘軍往道路兩邊分散,結果發現魏軍也不追他們,而是頭也不回地往北逃去,知道自己被樂進陰了一把,氣得破口大罵。
他收攏兵士,隻剩了二三百人人,勉強掉過頭繼續追擊曹軍,但這點人根本阻止不了什麽,隻能眼睜睜看著魏軍逃走。
魏延氣的拿起一把弓連連對魏軍射擊,沒射幾箭,弓臂就啪的一聲折了。
他將斷弓狠狠摜到地上,悻悻不已,遠處卻又兩名大將領軍追擊,行到近前,見魏延裝束,便跳下馬來,出聲道:“可是魏將軍?”
魏延上前詢問,得知兩人便是這次袁熙在荊州招手的大將黃忠文聘,是隨袁熙領軍趕來,連忙重禮,又聽說這次袁熙轉戰,連夏侯淵和曹休都折在晉軍手裏,當即被震驚了。
他自然知道曹軍大將多麽難殺,尤其是夏侯淵這種主帥級別的人物!
黃忠出聲道:“我這邊尚有戰馬,將軍不若一起追擊?”
魏延猶豫了下,便出聲道:“多謝將軍好意,我如今累得大王親來解圍,自當向大王請罪,兩位可先追擊,不用管我。”
黃忠文聘聞言對望一眼,便一同上馬,繼續追擊曹軍而去。
魏延則是在路旁等待,他其實守了這麽多天,想追也沒有力氣了,過了不多時,前麵路上便有袁熙旗號出現,他迎上去見了袁熙,先自告罪。
袁熙拉著魏延笑道:“不,文長做的很好。”
“要不是埋下汝陽這個釘子,將樂進和曹休分開,我還真不一定能能將其各個擊破。”
“而且千騎直入敵人腹地,本身就是這些年少有的突襲戰勝果,文長不虧有大將之才,將來北上冀州,還要拜托文長了。”
魏延心懷激蕩,出聲道:“主公要繼續往北打?”
袁熙笑道:“那是自然,現在我們一鼓作氣,打穿豫州兗州,然後和曹操在冀州決戰,將其徹底趕往關中!”
十幾日之後,曹營在鄴城得到了南邊傳過來的消息,頓時上下一片大亂。
曹操彼時正在和群臣議事,聽到荊州豫州傳來的消息,不敢置信地站起身,雙手不住顫抖,對報信的荀攸吼道:“你說什麽?”
“妙才和文烈,都戰死了?”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荀攸滿臉苦澀,“因為傳信時間有差別,所以兩邊的消息是一同傳來的。”
“夏侯將軍東出益州,到荊州後準備北上豫州,卻遇到凶虎親征,被袁劉聯軍截住,一番交戰之下,數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夏侯將軍也戰死當場。”
“之後凶虎立刻回到壽春,趁著豫州的曹樂兩將軍還未得到荊州消息的當口,火速北渡淮水,進入汝陰,埋伏了曹休將軍。”
“曹將軍當場戰死,之後凶虎又帶軍打敗樂進,一路北上,現在已經應該趁勢攻入譙郡了。”
“如今樂將軍正在譙郡抵禦,疏散曹氏夏侯氏族人,並派人發來急信。”
“曹休將軍的屍體,不日就要被送來鄴城了。”
曹操眼前一片漆黑,突然感覺胸腹間有什麽東西湧了上來,他身體晃了晃,口中噴出一口血來,猛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群臣見狀大亂,慌忙上來,七手八腳將曹操抬到後室,然後去叫醫士救治。
城中魏軍官員士族聽到之後,頓時人心大亂,很多人第一時間想要出城逃走,卻被早有準備的鍾繇封閉城門,攔了下來。
對於這些人如何處置,鍾繇也是頭疼不已,曹操如今吐血昏迷,要是醒不過來怎麽辦?
他想了又想,終於還是下定決心去找荀攸,對其說道:“公達,不能再等了。”
“必須要動手了。”
荀攸驚道:“動手?”
“動什麽手?”
“大王還沒去世呢!”
鍾繇眼中閃過冷意,“等大王去世就晚了!”
“你想想,即使我們不動手,對麵能忍得住嗎?”
“他們本來就有劣勢,這種機會對他們來說不啻於天賜良機,所以他們會一定借此機會鏟除我們的!”
荀攸猶自不敢置信,“他們哪來這麽大的膽子?”
“就不怕魏王事後追究嗎?”
鍾繇冷笑道:“追究?”
“要是二公子死了,主公還能殺了三公子不成?”
荀攸還是不相信,“三公子不是這樣的人。”
鍾繇冷笑道:“他可能不是,但他手下就不一定了。”
“而且我一直懷疑,三公子背後的人,除了楊修崔琰等人,還很可能有董昭!”
荀攸知道鍾繇一直在懷疑董昭,心道你怎麽對董昭有這麽大的恨意?
他好像從始至終,也沒做過對你不利的事情吧?
但荀攸知道鍾繇是個狠人,那可是為了想要的東西,能挖了好友墳墓的人,便道:“元常啊,即使你猜的這都是對的,但沒有證據啊。”
“我們總不能把三公子怎麽樣吧?”
鍾繇冷然道:“我們確實不能對三公子出手,但可以斬斷他的手足。”
“這和對麵做法相反,對麵要是動手,必然會想盡辦法弄死二公子。”
“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雙管齊下,保護好二公子,鏟除三公子黨羽!”
荀攸道:“那罪名呢?”
鍾繇斷然道:“通敵!”
“如今很多人想要逃走,已經被控製起來了,從他們中親近三公子的人下手,用刑讓他們招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