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九章 進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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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騭望著遠去的船隊,心裏總算是放下了一塊石頭。
    雖然步練師此行跟著袁熙離開是打仗去的,多少有些危險,但步騭卻很是很有信心,畢竟這些年來,袁熙打江東就沒有輸過,這次出兵,更像是去為吳國送葬的。
    而步練師的歸宿,也終於是有了著落,她早就過了婚嫁的年齡,但步騭猜測要是袁熙這幾年不來,步練師隻怕也會等下去,如今既然袁熙開口,自然算是讓步騭完成了兄長托付。
    船隊扯滿風帆,全速往吳郡方向行去,彼時黃忠在水路,魏延在陸路,已經向吳國占據的丹陽發動了全麵進攻,這是吳國最大的兵源地,若是被打下,吳國將再無反抗之力。
    這次出兵,袁熙這邊其實是準備有所不足的,孫權那邊也是一樣,袁熙是沒有預料到張飛被刺,孫權是沒有預料到劉備竟然舉國之力報複,本來孫權劉備兩邊半斤八兩,但現在隨著晉軍入局,卻打破了這種均勢。
    船隊靠近吳郡的時候,上遊已經開始零零散散飄下來了船隻碎片和屍體,越往西走,江麵上的屍體便越多,看到這這種場麵,袁熙不禁搖了搖頭,心道天氣變熱,這江水裏麵的的大量屍體,很容易導致沿江居民飲用後傳染疫病。
    後世這個時期,在魏蜀吳交戰的荊楚地區,爆發了多場大規模疫病,名醫張仲景也是在這個時期遭遇了全城大疫,導致整個家族十之七八的族人都病死,慘痛經曆之下,才促使張仲景寫出了傷寒雜病論。
    而此世張仲景在長沙,華佗已經和其見麵論過醫道了,本來交集並不多的兩人,卻因為華佗編撰的青囊書中,有著袁熙後世的傳染病知識,對張仲景頗有啟發,故兩人相談甚歡,也大大促進了張仲景對疫病的認識。
    所以袁熙知道張仲景如今在為劉備做事,倒不怎麽擔心劉備軍因此受到疫病大的影響,但孫權那邊可能就不同了,很可能會因此傳播疫病,要是晉軍參戰後,也可能會被吳軍傳染波及。
    對此袁熙是有深刻體會的,這些年他征戰四方,軍中爆發過數次大小病情,都和疫病傳染有關,尤其是曹操取得鄴城那一戰,雙方軍中都感染了疫病。
    彼時袁熙病情更重,從鬼門關上打了個轉才活了下來,曹操那邊病情雖輕,但據袁熙猜測,其也是留下了後遺症,不然後來曹操身體不會垮的那麽快。
    如今江上浮屍不斷流下,很多都已經泡漲腐爛,而江岸兩旁的百姓還在若無其事取水飲用,袁熙見了不禁搖頭,但他對此毫無辦法,畢竟百姓日常生活都靠江水,燒開水則更不現實,江岸兩旁適合生活的樹木並不多,居民很多時候還在生食,更別說喝熱水了。
    所以說很多時候,疫病並不是沒有應對之法,而是客觀條件不允許。
    袁熙當即派信使上岸,讓晉國境內通知官員提前掐滅疫病苗頭,同時喝令戰船靠近北岸,從北岸流入長江的支流亦或溪水中取水,讓兵士不得擅自從江水和南岸水源中取水引用。
    他見身邊的步練師麵露疑惑,便出言解釋了幾句,步練師這才明白過來,心有餘悸道:“妾跟隨叔父流離江左時,也見過疫病慘狀,村莊幾乎死絕,大家不明其故,隻得遠遠避開。”
    “後來在路上走了兩個月,到了地方時,疫病才止息,如今聽大王所說,才知是因為一直行路,和病人甚少接觸,這才逃過一劫。”
    “妾聽聞大王也曾染病,後來雖然痊愈,但當時情況也是頗為凶險?”
    袁熙苦笑道:“確實,那一次是我這十年來離死亡最近的一次,中間好幾日,我甚至都覺得自己沒救了。”
    “無論多麽戰無不勝,是否權力滔天,疫病一來,人人平等,很多時候隻能靠身體硬抗,那次我能活下來,有元化先生治病之功,但也有一些運氣在裏麵。”
    “不然的話,隻怕咱們兩人也就沒有現在這樣站著說話的情狀了。”
    步練師低下頭,輕聲道:“大王吉人天相,必然不會有事的。”
    袁熙望著天空,悠然道:“說起來有時候命運真是奇妙,彼時江東和我大戰數場,雖然孫權被我屢次擊敗,但仍不死心。”
    “彼時奉孝先生想著讓兩國止息兵戈,便說動吳夫人帶著元化先生回江東,去醫治巢湖之戰中受傷的周瑜。”
    “元化先生妙手回春,將周瑜治好後,孫權卻是將其軟禁起來,宣告了兩邊交涉的失敗。”
    “後來我在冀州之戰中染病,還是吳夫人聽到消息後,偷偷將元化先生放走,趕到冀州後把我從生死之間救了回來。”
    “吳夫人的數次努力都宣告失敗,我已經不指望孫權什麽了,他屢次破壞承諾,我少不得要拿出義父的樣子,好好讓他斷絕一切幻想了。”
    步練師忍不住掩口笑了起來,“大王和吳夫人的故事,是江東士族女子私下裏麵,最為津津樂道的談資呢。”
    “相比大王的其他夫人,吳夫人無論從身份和經曆上,能和大王走到一起,都堪稱傳奇呢。”
    袁熙聽了,略略有些狼狽,“啊?”
    “我還以為吳夫人的事情遮掩的很好,難道已經傳開了?”
    “你和我說說,都聽到過些什麽?”
    步練師把平常和徐州士族女子處聽來的傳聞道出,袁熙驚訝地發現其所傳的竟然八九不離十,不由苦笑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看來我還真是有些自欺欺人了。”
    “我尚且如此,更不用說孫權了,他現在被仇恨和利益蒙蔽了眼睛,一意孤行走上絕路,看在吳夫人麵上,我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想辦法留他一條性命便是。”
    步練師喃喃道:“大王是個很念情義的人呢。”
    她突然又忍不住輕笑了起來,“大王這個樣子,倒還真像吳王的父輩,明明大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
    袁熙心道你這話要在孫權麵前說,怕不是要把他當場氣死,他正要開口說話,卻見前方一支船隊駛了過來。
    兩邊靠近認清,袁熙才知道是黃忠親自來迎接了,便讓船靠近黃忠船隻,兩邊搭上船板,黃忠便幾步走了過來,向袁熙拜道:“末將參見大王。”
    袁熙扶起黃忠,說道:“軍情為重,老將軍無需多禮,和我說說打得怎麽樣了。”
    黃忠聽了,連忙將戰況報出,袁熙這才知道,魏延在陸路和山越人相互配合,已經攻破丹陽數座城池。
    而黃忠主要是從江上攻打江邊的城池水寨,保證魏延軍的後勤,同時封鎖江麵,讓吳軍無法通過江麵運兵。
    吳軍自然是不甘示弱,也是派出了幾乎所有水軍應戰,這半個月來已經和黃忠交戰了五六次,兩邊戰況極為慘烈,黃忠的萬餘水軍已經傷亡了兩千多。
    吳軍那邊就更慘了,傷亡足足有黃忠這邊的數倍,但對方如今是不要命的填人,所以根本不在乎這數千人的性命。
    而皖城那邊傳來的消息,則是陸遜是帶著魯肅蔣欽反攻吳國進逼濡須口的水軍,對方由徐盛丁奉分別領軍,現在已經被陸遜和側翼的甘寧打到長江南岸,被迫在岸邊建立水寨防守。
    袁熙聽了,驚訝道:“魯肅蔣欽?”
    “他們是主動攻打,還是被伯言下令參戰的?”
    黃忠出聲道:“信中並沒有說,但末將猜測,應該是主動出戰吧?”
    袁熙思忖起來,本來他也沒有指望魯肅蔣欽能夠主動攻滅江東,不過陸遜此時應該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們隨意發揮好了。
    他對黃忠道:“豫章那邊咱們暫且不管,先把丹陽郡打下來再說。”
    “傳令岸上的文長,讓他往江岸這邊靠攏行軍,我們一個個城池打過去,先把長江南岸碼頭水寨都占了,讓吳國水軍再無用武之地。”
    “我這次還帶了萬名江淮水軍,全都交給老將軍調動。”
    黃忠聽了,連忙領命,當下整軍前行,袁熙在中軍坐鎮,行不到半日,前麵就出現了一支吳國水軍,兩邊當即接戰起來。
    兩邊不斷射出箭矢,吳國水軍見到袁熙坐船旗幟,當即派出數十艘艨艟鬥舸前來襲擊,晉軍船隻也圍上拉阻擋廝殺,不斷有流矢射上船頭,袁熙見狀,對步練師道:“你進船艙躲避。”
    步練師道:“那大王呢?”
    袁熙把她推進屋內,“我在船頭,兵士士氣便能多幾分,就能少死很多人。”
    “你不通武藝,保護好自己就行了。”
    步練師隻得關上船艙門,聽著外麵傳來的廝殺聲,心道自己還真是沒用啊,要是有那呂夫人半分本事,也不至於隻能躲在這裏了。
    之後的數天內,大大小小的戰鬥一直接連不斷,但晉軍憑借兵力和軍械優勢,將吳國水軍打的毫無脾氣,隻能節節敗退,眼看就要退到豫章境內了。
    豫章丹陽邊境的吳國水軍,卻是陸績親自領軍,他得到消息後,更是心中憂慮,眼下江東將領都派了去了濡須口對抗陸遜,這時候後路晉軍打過來了,自己手下哪裏還有可用的人?
    他突然想起,前些日子有個將領投奔孫權,被派到了自己手下,此人頗擅打仗,不比江東大將弱,但名聲甚差,陸績一直不想用,所以讓其在岸上守城。
    但如今用人捉襟見肘,看來也不得不派出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