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嘯轉頭，看著被煙花照亮的楊慕，內心的喜悅和激動不知如何表達。
    這丫頭，從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覺得與眾不同，卻不知道不同在哪裏。
    當看到那個小葫蘆的時候，他終於知道，這丫頭的不同之處。
    她是與竹坡村格格不入的，她是天上的鳳凰，偶然落在凡間罷了。
    可當吃到她親手做的美食、當親眼看到她懲惡揚善、當她救下黑大牙的性命、當她不畏流言和世俗眼光堅持做生意、當得知她反殺了高品階殺手、當她恢複身份卻依舊要自己做生意……
    這一切都讓他感受到這個小丫頭的與眾不同。
    而自己是什麽時候開始離不開她的呢？
    是她逼著他吃藥的時候？是她逼著他寫話本子的時候？還是她偶爾看自己時候那占有欲的眼神？
    還是那次去府城辦事，幾個日夜都見不到她？
    楊慕轉頭，捕捉到了林嘯的眼神，綻放出甜美的笑意來。
    林嘯心頭什麽東西融化了，這一刻，他默默發誓，要讓眼前的小丫頭，這一生一世都綻放這樣美豔的笑容！
    被巨大煙花聲音吵醒的百姓，有的氣衝衝起來想要罵人，可看到那樣絕美的煙花，就都愣住了。
    隻記得欣賞煙花，哪裏還想起來罵人？
    而這個時辰還沒有睡下的人們，紛紛出來院子，觀賞絢麗的煙花。
    尤其是女子，無不陶醉、神往。
    護國公府裏，陳氏剛剛睡著就被吵醒，氣得咒罵幾聲，想接著睡，可煙花卻沒完沒了的放。
    隻能輾轉反側，臉黑如鐵。
    楊菲也被吵醒，隻是她不知為何這一日夜總是昏睡不斷，感覺身子軟綿無力。
    白日裏原本都可以微微坐起來了，可到了晚上又提不起精神。
    提聲叫了鹿瑤進來，詢問之後才知道，是有人放煙花。
    不由得心中生氣，什麽不要臉的人，竟然半夜放煙花！
    鹿瑤想起一事，稟告道：“小姐白日裏都睡著，如今醒了，有件事奴婢想著還是要稟告小姐知道。”
    於是，她將李澈白日裏來提親的事情說了。
    楊菲驚怒道：“什麽？！側妃！”
    當初她答應將名單給李澈的時候，李澈可是答應她正妃之位的！
    如今她變成了庶女，李澈竟然隻肯給她一個側妃！
    楊菲臉色不好起來，側妃說的好聽。
    可李澈不過是一個世子，哪裏有什麽側妃的名額，不過是個妾罷了！
    所謂的側妃，也得等李澈襲爵之後，才能冊封！
    鹿瑤道：“今日定王也來下聘，大小姐那邊是世子正妃。”
    楊菲臉色更加難看起來，再加上外麵煙花的聲音，吵得她更加煩躁。
    將鹿瑤轟出去之後，楊菲輾轉反側，原本滿心都是憤怒和焦慮，可不知道為何，又昏昏沉沉睡著了。
    定王府，曹氏剛剛安頓好林茂睡下，起身要吩咐下人去大庫房裏清點庫存，看有什麽東西能挪到自己的小庫房，變成自己的私產。
    鬼鬼祟祟的曹氏沒有發現，林茂早就被煙花聲音吵醒了。
    林茂麵朝裏麵躺著，清晰的聽到了王妃的話，沉默不語。心裏暗自琢磨，兒媳婦啥時候能進府，好把中饋交給兒媳。
    皇宮。
    剛剛準備睡下的太皇太後聽到煙花聲音，疑惑問身邊的老嬤嬤。
    “這是怎麽了？”
    老嬤嬤讓小宮女出去打聽，半晌之後，小宮女回來道：“太皇太後，是有人在放煙花。”
    太皇太後難得有了興致，披著衣裳出了宮殿，站在抱廈的屋簷下，抬頭看著遠處的煙花，喃喃道：“年輕真好。”
    定王府今日下聘的事情，她是知道的，猜到大概是誰在半夜擾民。
    老嬤嬤看著遠處的煙花，笑道：“當初嘉吉帝也給您放過。”
    當年，嘉吉帝和長孫皇後成親不久，如膠似漆的時候，也曾這樣恩愛的。
    隻是後來，宮鬥慘烈，長孫皇後被陷害禁足十幾年。
    雖然後來事情查明白了，長孫皇後也放出來了，嘉吉帝也道歉了。
    可夫妻感情也沒有了。
    太皇太後看著煙花，道：“少年甜蜜不算什麽，若是夫妻中間再有幾個女人，可就說不準了。”
    老嬤嬤道：“有幾個男人不納妾呢？就看楊家那位大小姐的本事如何了。”
    有宮女搬來了一把椅子，太皇太後坐下，一邊觀賞煙花，一邊道：“也要看男人是否向著你，否則就算是贏了，也是輸了。”
    老嬤嬤頓了頓，想起了太皇太後的過往，隨即感歎一聲，沒接話。
    太皇太後卻兀自道：“就像是我和謙妃，我被禁足十幾年，她被賜了三尺白綾。我們都誰都沒有贏，是嘉吉帝贏了。”
    老嬤嬤道：“像是您母親，長孫老夫人那樣，才是真正厲害的女子。”
    太皇太後笑了，道：“那是我母親幸運，有金老夫人那樣的親姑祖母。出嫁前，我母親曾在金家住過一兩年。”
    老嬤嬤立刻道：“怪不得，長孫老夫人禦夫有術，長孫大人一輩子不曾納過二色，感情是金老夫人教的！”
    那位金老將軍與夫人成親之後，從未納妾，夫妻感情甜蜜到讓整個大順的京城人羨慕。
    太皇太後微微搖頭，道：“不，金老夫人並沒有教我母親什麽。是我母親自己親眼看著金老將軍是如何對待金老夫人的，所以才有所感悟。
    “記得我出嫁前，我母親與我說過，見識了金老將軍和金老夫人鶼鰈情深，才知道夫妻之間，是容不得第三人的。我嫁入帝王家，難免會被各方勢力塞入第三人。若是真的有那麽一天，那就狠狠心，將男人放下、放輕，專心自己之事。”
    老嬤嬤從未聽說過這樣的說法，不禁吸了口氣，十分理解。
    太皇太後淡然笑了笑，道：“我當初也像你一樣不理解母親說的話。祖輩們都說，女子相夫教子、三從四德才是正理。直到我被嘉吉帝禁足很久之後才明白，男人是靠不住的。”
    若不是放棄了與嘉吉帝的帝後感情，她不也對嘉吉帝徹底失望，且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依舊奮起反擊。
    當年的事情，與其說是她的冤屈被嘉吉帝查清，還不如說是嘉吉帝不得不查清當年謙妃陷害她的事情。
    她費勁心力，用了多少力氣，才培養出龐大的前朝勢力，並且憑借前朝的壓力，讓嘉吉帝不得不釋放自己，並且處死謙妃。
    當年的事情，老嬤嬤是知道的，如今聽來，依舊心中寒涼。
    嘉吉帝也太薄情了些。
    隻是太皇太後的言論過於驚世駭俗，她依舊不太能接受。
    太皇太後道：“聽嘯兒說，楊家這丫頭是個會武道的，且嫉惡如仇。想必也不會讓自己吃虧的。若是嘯兒的妾侍興風作浪，楊家丫頭大不了砍殺了那妾侍就是了。”
    老嬤嬤心裏一突，問：“太皇太後不向著林世子嗎？”
    太皇太後笑道：“我向著他做什麽？他有官職、有軍職、有爵位，我還怕他過不好嗎？”
    老嬤嬤道：“可林世子才是您的親外甥呀！”
    太皇太後笑出聲來，道：“正是因為這樣，才要向著外甥媳婦！夫妻和睦，男人才走得遠！”
    老嬤嬤沉思片刻，若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