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掌櫃將賬冊和當票存根交給曹氏之後，偷眼看了一下楊慕，怎麽感覺這位世子妃一點都不緊張？
    果然世家大族的女子不可小覷。
    其實不隻是萬掌櫃在偷看楊慕，在場的，一半在看曹氏，另一半在看楊慕。
    見楊慕老神在在與身後的包老太說話，都有與萬掌櫃一樣的感覺。
    楊慕過於冷靜了。
    一點都沒有被人戳破了壞事的緊張不安，更沒有遭人汙蔑的氣急敗壞。
    孟氏與林繁叫喚了一個眼神，一致認為，這個小小年紀的世子妃不簡單。
    曹氏低頭仔細看完賬冊上記錄的東西，又細細研究當票上的文字，最後一邊將東西給了林茂，一邊歎息道：“世子妃，事已如此，如今你再也無從狡辯了。”
    林茂翻看了兩眼賬冊，密密麻麻的字，比秦婆子記錄的複雜太多，他沒看懂，幹脆將賬本和當票丟給林嘯。
    林嘯接過來看了看，譏諷一笑，道：“金源當鋪真是用心。”
    說著就將賬冊交給了楊慕。
    楊慕才懶得看，交給身後的包老太。
    準備伸手接賬冊的林善：“……”
    包老太看了兩眼，冷笑了兩聲，沒說話，交給了林善。
    賬本在眾人手裏過了一遍，又回到了曹氏手裏。
    曹氏歎了口氣，道：“世子妃，你說你也不缺銀錢，怎麽就一時走錯路……動了公中的東西？別的也就罷了，你說嘉吉帝禦賜的東西，怎麽能當了呢？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萬掌櫃聽到這裏，大驚失色，“什麽？怎麽還有禦賜的東西！”
    他驚恐的看著楊慕，道：“世子妃，您當初來當東西的時候，可沒有說這是禦賜的呀！如果知道是禦賜的東西，說什麽，我們當鋪都不敢收啊！”
    楊慕看著萬掌櫃，冷冷道：“收起你拙劣的演技！”
    萬掌櫃：“……”
    萬掌櫃聲情並茂的演技被楊慕一句話，嚇得戛然而止。
    楊慕帶著殺意的眼神盯得萬掌櫃心裏發毛，後背冷汗涔涔，臉上抑揚頓挫的表情僵在臉上，看起來有些滑稽。
    楊慕站起身來，從曹氏手裏拿過賬本，在那些張當票存根中抽出一張，指著上麵的日期，冷冷盯著萬掌櫃，問：“你是說這一日，我去了當鋪？”
    萬掌櫃被她的威壓嚇得後退了一步，結巴道：“不，不是我說，是，是世子妃真的去了。”
    楊慕朗聲道：“這一日，我奉命保護淑太妃母子去行宮，整日都在行宮沒有離開，有上萬人給我作證！”
    萬掌櫃冷汗滴落，啥？
    曹氏也沒有想到，萬掌櫃做個假賬還能做到那日去，忙打圓場道：“許是記錯了！”
    楊慕沒搭理曹氏，又抽出一張當票存根來，逼近萬掌櫃一步，問：“之前那張，我隻當你不小心記錯了。但是總不能每一張都記錯了吧？”
    萬掌櫃咽下口水，道：“當，當然不會。”
    楊慕抖了抖手裏的當票，問：“這張的日期對不對？”
    萬掌櫃連擦冷汗的動作都不敢有，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哆哆嗦嗦道：“對對，這張是對的。”
    楊慕冷笑一聲，道：“巧了，這一張是國喪第二日，全城縞素，你竟然還敢開門做生意！這是充軍的買賣啊！”
    萬掌櫃肝膽俱裂，雙膝一軟，跌坐在地上。
    曹氏驚得站了起來，不可置信看著萬掌櫃，國喪期間的假賬，他也敢做？
    其實也不怪萬掌櫃，主要是楊慕嫁入林家的時間太短了，萬掌櫃也是將東西分成的五日的，沒想到，竟然有這麽大的紕漏。
    楊慕道：“隨意兩張當票，就都是有問題的。萬掌櫃，我看定王府需要與你背後的東家聊一聊了。”
    萬掌櫃聽了這話，隻覺得頭頂上楊慕方向散發出一股股的冷意。
    楊慕問：“不知，萬掌櫃的東家，是誰呢？”
    她一邊問話，一邊轉頭去看曹氏。
    曹氏臉色瞬間難看了幾分，頹然坐在椅子上。
    楊慕走上幾步，將賬本和當票放在桌子上，輕啟朱唇，卻每一個字都清晰可聞。
    “王妃，這金源當鋪的東家，是誰？”
    曹氏臉色十分不自然，深吸一口氣，才平穩了呼吸，道：“我如何知道？”
    此事決不能承認，否則她不但今日的事情說不清數，連多年前陷害全管事偷盜長孫氏陪嫁的事情也說不清楚。
    楊慕嘴角含著笑意，道：“萬掌櫃背後的東家，好像也姓曹吧？”
    曹氏抬眸，震驚地看了楊慕一眼，她怎麽知道？
    楊慕問：“不知道，陷害當朝公主，會是個什麽罪名？”
    包老太十分配合道：“情節嚴重者，誅三族。”
    曹氏臉色瞬間白了下去。
    林茂“嗬嗬”笑出聲來，隨即反應上來此時不該如此，於是立馬幹咳一聲。
    所有人：“……”
    楊慕心裏狠狠白了一眼不靠譜的公爹，然後對曹氏輕笑道：“王妃是查案的好手，不如您繼續問一問這位萬掌櫃，金源當鋪的背後東家是誰吧。”
    曹氏嘴角抽了一下，隻覺得心中什麽東西一陣陣往下沉。
    林嘯看曹氏不說話，道：“或者可以去報京兆尹，讓他查一查，這背後的東家到底安的什麽心，竟然敢陷害當朝公主！”
    在場眾人此刻也都明白了事情的本質，紛紛看向曹氏。
    小門戶出身，雖然有些手段，卻低劣得很。
    林善見母親吃癟，忙站起身來，拱手道：“父王，此事是否應該關上門解決？就不必驚動京兆尹了吧？”
    林嘯道：“告訴你小孩子別多嘴，就是記不住！”
    林善道：“大哥，這是家事，不必總說我是小孩子。父王既然將林家山莊交於我打理，又叫我入軍營，自然認了我已長大。”
    頓了頓，林善繼續道：“大哥也不過比我年長三歲而已。”
    林嘯撇了他一眼，笑道：“我是世子。”
    林善：“……”
    不帶這麽噎死人的！
    曹氏知道此事不能一直糾纏下去，朝著秦嬤嬤做了個手勢。
    按照時間推算，此刻那老太婆已然喝下血燕，一命嗚呼了。
    怎麽福海院報信的人，還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