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茂揮揮手，那些獄卒站在那裏，不動了。
    曹氏母女這才稍稍鬆口氣。
    林嘯緩緩道：“我要知道，我母親是怎麽死的。”
    曹夫人抬眸，看了一眼林嘯，那眸子裏的憤恨不言而喻。
    她眸子掃過那些刑具，想著哪怕是被殺了，也比受罪強，她說出來，總比上刑強。
    於是，她緩緩道：“那時候，長孫凝早產，我便趁著慧孝皇太後出殯，帶著素華去了王府。正巧王府裏沒有主子，我便仗著自己學醫，進了產房。產房裏的人忙忙碌碌，我進去三次都沒有找到機會，在她生產前下血蠱。直到你生出來，產房裏人少了，我才找到機會，將血蠱混在參湯裏，喂她喝下。”
    話說得多了，曹夫人有些氣喘，緩了緩，才繼續道：“長孫凝服下血蠱沒多久，就開始血崩，虛弱之下，拜托素華照顧你。”
    林嘯眯了眼睛，沉聲問：“我母親為何早產？”
    曹夫人微微低下頭去，不讓林嘯看自己的表情，道：“她摔了一跤，驚了胎。”
    林嘯看著一旁裝聾作啞的曹氏，問：“那位推她一把的人，怕是與你們母女脫不了關係吧？”
    曹夫人立刻道：“當時我們不過是八品小官，如何能操縱定王府裏的事情？長孫凝早產，與我們母女無關！”
    林嘯轉頭看了林茂一眼，回頭道：“是啊，此事，隻有你們母女可做不成。隻怕是定王府裏有內應吧？”
    曹夫人卻是瞬間不說話了。
    林嘯緩緩道：“讓我猜一猜，是二房吧？”
    曹夫人抬頭，有些驚詫的看著林嘯。她從前怎麽沒有發現，這小崽子這麽厲害？
    林茂此刻也想到了關鍵，最不想讓凝兒順利生下孩子的，除了曹氏母女，自然還有二房。
    隻是，那時候二弟林繁與孟氏剛剛成親，究竟是林繁，還是孟氏？
    林茂怒道：“還問什麽？上刑！”
    曹氏母女一聽上刑，立刻就什麽都說了。
    曹氏道：“是孟氏！是孟氏！是她買通了長孫凝懲罰過的一個丫鬟翠兒，那翠兒在石階上抹了油，這才讓長孫凝摔倒，早產的！”
    翠兒這個丫鬟父子二人是知道的，幾年前偷了林秋晨的一把翠羽發釵，讓林秋晨發賣了，沒多久就死於病痛。
    林嘯冷冷道：“怪不得今早二房要幫著王妃對付世子妃，你們早就聯盟了！”
    曹氏深吸幾口氣，才虛弱道：“如今你都知道了，想要如何做？殺了我們嗎？”
    曹夫人看了一眼一旁快要昏過去的女兒，道：“此事與素華無關，是我殺了人，我給長孫凝賠命就是了！”
    林嘯冷冷道：“你們比我母親多活了二十二年，賠命就想了事嗎？”
    曹夫人瞪眼，問：“你還想做什麽？”
    林嘯冷笑，道：“你們的罪，可以淩遲。”
    快要昏迷的曹氏猛然清醒了，什麽？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林嘯，大聲道：“我是宗婦！”
    淩遲是要脫衣受刑的，而且要割肉整整三千刀！
    林嘯有些痛快的看著母女二人眼裏的驚懼和微微顫抖的身子，臉沉如水。
    林茂站起身來，招呼兒子。
    “走吧。”
    林嘯最後看了一眼二人，轉身與父親一起出了京兆府。
    ……
    第二日，天還未亮，定王府。
    黛山急促敲門，焦急道：“世子妃，太後急召！”
    楊慕和林嘯醒來，換了衣裳，並肩出門。
    媳婦入宮，林嘯不放心，自然是要跟著的。
    在府門口，遇到了同樣整裝待發的林茂。
    林茂騎在馬上，見二人出來，道：“我與你們同去。”
    楊慕一邊上馬，一邊道：“應該是行宮的事情。昨日曹氏向我發難，應該是壓製我，不讓我去行宮搗亂。”
    林茂給了林嘯一個安心的眼神，道：“既然盛太後著急，那咱們就今日發難，宮外的事情，有明遠。”
    林嘯點頭，也飛身上馬，暗夜裏，三人三馬，朝著皇宮飛奔而去。
    宮門口下馬後，守門的禦林軍便特意將三人搜身一遍，除去武器。
    入了宮門，林嘯壓著聲音道：“入宮搜身，林家多年沒有遭遇過了。”
    楊慕冷嘲一聲，道：“二品三品的高手，有沒有武器，又有什麽區別？”
    這是實話，真的到了二品三品的境界，摘葉飛花也可殺人。
    三人到了勤政殿的時候，林嘯臉色卻是一肅，小聲對楊慕道：“亭子裏喝茶的，是段九郎。”
    楊慕一直想找這位京城的一品高手過招來著，可惜一直沒有時間，自然也沒有見過。
    如今見到對方不過一身四品朝服，悠閑自在坐在亭子裏喝茶，不由得有些好奇打量。
    段九郎也轉過頭來，朝著三人微微拱手為禮。
    林嘯傳音入密，對楊慕道：“兩宮太後竟然叫來了段九郎，是怕咱們情急之下忘了君臣禮儀，對她們出手。”
    楊慕轉頭看向燈火輝煌的勤政殿，同樣傳音入密，問：“如果在殿內動手，段九郎有時間救援？”
    林嘯道：“來不及。不過，他可以阻止我們安全離開。”
    說著話，三人被太監引入勤政殿。
    大殿上的兩座鳳椅上的兩宮太後，陶太後眼神飄忽，似乎是剛剛被人從床榻上叫起來的，連發髻都比較簡單；而盛太後像是一夜未睡一般，發容精致，眼中還帶著興奮之光。
    隻看二人的樣子，就知道，今日這一出，是盛太後主導。
    除了兩位太後，大殿裏，竟然還有宗人府的人。
    三人見禮完畢之後，盛太後銳利的眸子看向楊慕，質問：“護國公主，你可知道，朱雀軍昨夜給薛太妃、淑太妃、小殿下投毒之事？”
    林嘯和林茂臉色一變，投毒？
    楊慕看了看成竹在胸的盛太後一眼，又看了看一臉嚴肅的宗人府官員，淡然道：“此事發生在行宮，我自然知曉。”
    盛太後正要斥責楊慕“失職”的話卡在了喉嚨裏，皺眉看著楊慕。
    楊慕道：“若是太後娘娘問的是，曹錄大人給薛太妃傳消息，讓她給淑太妃母子和自己下毒，好陷害我的事情，那我的確知道。”
    盛太後噎住。
    宗人府官員麵麵相覷。
    陶太後看看楊慕，又看看盛太後，差點沒有憋住笑。
    後宮裏的女人，怕沒有不想要朱雀軍的，她出手慢了些，便叫盛太後先發難了。
    沒想到這搬起來的石頭，砸腳這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