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上天難欺他又怎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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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於殿外廣場那些較低品級官員的‘思索’、‘震駭’、‘驚恐’等心態,天極殿之內,早就一片劍拔弩張。
    劍拔弩張的兩方,一為都察院,一為其他官員。
    也就是說,都察院對抗了整個殿內文武。
    “你們瘋了?!”
    “無論此事是真是假,都不是能公開議論的!”
    “趕緊讓杜千川停下!”
    “……”
    這是眾多官員一致的看法。
    作為朝廷中樞的一小撮人,他們必須要為整個天下考慮。
    在他們看來,既然已經知道怎麽預防天災了,隻要杜絕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不就行了麽?
    未來更重要,何必要去追究過往呢?
    對此,都察院一方的態度極其鮮明。
    “遵太祖遺訓,我大慶朝堂,就該廣開言路。”
    “天下無不可查之人,無不可糾之事,即便是皇室,即便是陛下!”
    “連太祖都曾下詔罪己,遑論後者乎?”
    “今日無論是誰阻撓杜千川,便是數典忘祖,其心可誅!”
    “……”
    都察院的所有在京官員,有一個算一個,都來了。
    左右都禦史、左右副都禦史、左右僉都禦史、經曆、都事。
    加在一起隻有寥寥十來人。
    而就是這十來人,阻擋在了天極殿的大門附近,封鎖了殿內的動靜,讓殿外的杜千川得以繼續。
    “嗬嗬,你們人多,官兒大,我隻是個區區正二品,比不上你們很多人。”
    “實力嘛,也才洗身六重,伱們很多人都可以隨手捏死我。”
    “整個都察院加起來,也攔不住你們。”
    “但本官今天把話放在這裏,無論你們想對杜千川做什麽……”
    “可以。”
    右都禦史顧成仁點了點頭,“殺死老夫,滅了都察院。”
    “哈哈哈哈哈哈!”
    左都禦史時崢大笑,“對,滅了都察院吧,反正以後也用不到了,都察院沒那個存在的必要。”
    竇天淵忍不住看向距離龍椅最近的樓有知。
    樓有知眼觀鼻鼻觀心,就那麽垂首而立,一言不發。
    竇天淵知道,這一出毫無疑問是樓有知整出來的。
    可他怎麽敢的?!
    這會兒時機根本沒有成熟。
    直接與陛下正麵對上,豈非是找死?!
    而更離譜的是,直到現在,帷幕之後始終沒有任何聲響傳出。
    半點兒阻止杜千川的意思都沒有……
    竇天淵百思不得其解。
    而就在此時,杜千川那最後的兩句話在殿外響起。
    “微臣杜千川,以謀害萬民之罪,彈劾文昌、景盛……正豐等列位先帝!”
    ——唰!
    還在對峙的官員,悚然而驚,齊齊扭頭。
    杜千川正一步跨入殿內。
    “微臣懇請陛下,除其尊諡,革出太廟,以安萬萬冤死亡魂!”
    !!!
    眾官員頭皮發麻,遍體生寒。
    直到此時,樓有知終於開口了。
    “杜千川,你想要讓天下都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嗎?”
    兩道凜冽的目光,穿過亂糟糟的人群,直刺杜千川。
    一開口,就贏得了大部分人的認同。
    “水深火熱?”
    杜千川哈哈大笑,“天災間隔越來越短,從濱州海沸到雍州蝗災,隻有短短十餘年,下一次天災是什麽時候?下下一次天災又是什麽時候?天下萬民,已然水深火熱矣!”
    “你可知,你之所言,將會埋下多大的禍患?”
    竇天淵又問。
    “君臣生隙,天下離心。”
    杜千川微微頷首,接著話鋒突然一轉“然而即便如此又如何?”
    “有冤不伸,有錯不認?”
    “煌煌大慶,傳承萬載,連如此魄力都沒有嗎?”
    “下官認為,前人之錯,後人當正視,警之而改之!”
    杜千川昂首挺胸,怡然不懼,“知錯而後改,知恥而後勇,方為國之幸,方為天下之幸!”
    “那你有沒有想過,或許列位先帝,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竇天淵再問。
    此話一出,殿內官員皆是麵露思索。
    是啊。
    如果是有什麽苦衷呢?
    畢竟,那些各地的儲糧,也隻是儲糧罷了,又不是什麽稀世珍寶,就連身為官員的自己都不太看的上眼,遑論皇室,遑論陛下?
    何必為了那麽點兒糧食,坐視難民死亡?
    應該是有什麽苦衷吧……
    眾人如此想著。
    “苦衷?”
    杜千川眼帶戲謔,目光從殿內每一個人的臉上慢慢掃過。
    “方才我之所言,最早的正豐一朝,距今也不過是三百載罷了。”
    “不是我不說更多,而是三百年之前的記載,已經根本找不到了。”
    “你們想想,有糧不用,有災不賑,是隻有這三百年才發生的事情嗎?”
    “我大慶,可是有著數千上萬年的曆史!”
    “該有多少難民,冤死屈死於天災?”
    “千萬?萬萬?十萬萬?!”
    “那不是花草,不是牲畜,那是活生生的人!”
    “你們可以抬頭看看。”
    “他們化作了風,化作了雨,融入了山河。”
    “無時無刻不瞪大了雙眼,凝望著定天府,凝望著我們這些拿著高官厚祿,嘴裏喊著為國為民的官員!”
    “苦衷?”
    “我想知道,這裏麵有什麽苦衷,需要耗費萬萬無辜者的性命?”
    “微臣懇請陛下,告知緣由!”
    杜千川拜伏而下“若個中實有不得不為之苦,微臣相信,百官也好,萬民也好,願與陛下共擔之!”
    隨著杜千川的話語,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帷幕之後。
    一息、兩息、三息……
    足足盞茶過去,永泰帝像是根本不知道朝會上發生的這一切,始終沒有給予任何回應。
    百官的心情漸漸沉下,一墜再墜。
    “嗬嗬嗬,既然如此……”
    杜千川笑著直起身。
    下一刻,宏大而凜然的聲音,傳遍天極殿內外。
    “其一!”
    “心向大慶者,皆為大慶子民!”
    “其二!”
    “凡我大慶子民,有功當賞,有過則罰!”
    “其三!”
    “凡我大慶子民,有不平當鳴,有不公當爭!”
    所有人的神情,在這三句宏大的話語中肅然起來。
    這是太祖大誥的前三條。
    無論心中作何想,沒有人敢在麵上表露出不認同。
    哪怕是當今陛下也一樣。
    “樓有知,我且問你!”
    杜千川看向樓有知,“天災之下的難民,可算我大慶子民?”
    “天災非因人心而出,自然算。”
    樓有知回答。
    “那我再問你!”
    杜千川踏前一步,“子民冤死,我身為朝廷命官,可有資格,為他們鳴上一句不平,求得一個公道?”
    “太祖大誥之十三,凡朝廷官員,無論品級,皆有為民伸冤之責。”
    樓有知淡淡道,“你自然有這個資格。”
    “好!”
    杜千川朗笑一聲,“既然陛下不言,那微臣,便要讓天下人都知道!”
    “朝廷是可以預知天災的!”
    “朝廷是可以在天災降臨之前,就做好的應對準備的!”
    杜千川拱手一禮,“請樓相調取證據吧!”
    “來人!”
    樓有知一揮手,“取欽天監、吏部、戶部,所有相關文書。”
    一聲令下,當即有血衣衛出列。
    正當此人打算往殿外而去之時,一個蒼老年邁的聲音幽幽響起。
    “司禮監也須有人同去。”
    開口的是司禮監稟筆太監,嚴芳。
    自從永泰帝退居帷幕之後,司禮監掌印大太監也跟著消失在了人前。
    嚴芳作為司禮監的第二人,成了司禮監的實際掌控者。
    隻不過由於沒了皇帝誠邀,司禮監的權柄迅速淡化、旁落,成了徹頭徹尾的邊緣機構,曆來朝會都不怎麽參與實際事務。
    此時突然開口,有些耐人尋味了。
    百官的眼神有些莫名。
    “此時幹係重大,未免有人從中作梗,惡意捏造歪曲,我司禮監須得派人隨同。”
    嚴芳直視百官,淡淡道。
    “既然如此,未免有人破壞證據,我都察院也要有人隨同。”
    顧成仁眯起眼睛,跟著說了一句。
    而後各部各衙堂官也紛紛開口。
    “刑部亦是。”
    “大理寺……”
    “本就要調取我戶部文書,此責無旁貸……”
    “……”
    本來一個人就能搞定的事情,硬生生加派到了十餘人。
    不過人選方麵,心照不宣的定在了洗身一重。
    這些人來自不同的勢力,有不同的背景,且實力相當,能夠最大程度的防範彼此做手腳。
    如此多方製衡之下,不出意外的話,那些文書會被完好無損的送到天極殿來。
    等這些人離開天極殿,剩下的官員同時將注意力放在了帷幕之後。
    他們的心中,出現了一個同樣的疑惑。
    陛下,為什麽仍舊默不作聲?
    隻要陛下開口,還來得及阻止這場盛大的鬧劇。
    再等會兒,一旦證據被呈上來,坐實了列位先帝有災不賑的罪名,怎麽辦?
    定罪就是不孝於先祖,脫罪就是不仁於天下。
    兩樣必須要選一樣,再無任何轉圜的餘地。
    時間慢慢流過。
    然而始終沒有屬於帝王的聲音傳出。
    人心浮動,百官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陛下為何縱容至此?”
    “難道……杜千川所說,完全是子虛烏有?”
    “不太像啊。”
    “杜千川的準備很充足,我看不像是虛構。”
    “你不想活了?!”
    “怕什麽,杜千川都還活著呢……更何況我又沒懷疑陛下。”
    “我實在想不明白,先帝這麽做能有什麽好處。”
    “不是好處,那就是苦衷了。”
    “那陛下怎麽不說?”
    “有沒有可能陛下並不知道?比如,先帝賓天之前,並未將這件事傳承下來?”
    “呃……希望如此吧。”
    “……”
    打心眼裏,百官是不想去相信,大慶的皇帝會無緣無故對百姓有那麽大惡念的。
    可惜,永泰帝始終不給回應,讓他們隻能往自己傾向的方向去猜測。
    於是,‘列位先帝有不得已的苦衷,而永泰帝並不知情’成了大多數人的想法。
    直到一炷香後。
    一道身影急速穿過廣場,跌落在了天極殿大門之前。
    “這!!!”
    所有人驚駭莫名。
    那跌落殿前的,正是方才離開取證的人之一——都察院右僉都禦史,劉澄!
    此時在他的腹部,有一個拳頭大小的破洞,整個人已經是出氣比進氣多,命不久矣。
    到底發生了什麽?!
    離得最近的顧成仁閃身而至,第一時間蹲下來,想要給劉澄療傷。
    “不,大人……”
    劉澄一把抓住顧成仁的手,“聽我說。”
    顧成仁的麵色難看到了極點。
    “是那個隨堂太監。”
    劉澄用最後的力氣,快速說道“我們先是去的吏部,後是戶部,最後是欽天監。”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
    “可就在我們剛剛取得天災實錄的時候,那個隨堂太監突然爆發……他會天魔解體。”
    “其他人都死了,吏部、戶部的卷宗,還有天災實錄,都被他毀掉了……”
    “大人,嚴芳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掙紮著說完最後一句話,劉澄閉上了雙眼。
    “血衣衛聽令!”
    竇天淵怒吼一聲,“給我抓住那個太監,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
    所有隸屬於血衣衛的人員,齊齊應聲,閃身而去。
    顧成仁緩緩起身,轉身麵向殿內。
    那裏,嚴芳已經被百官團團圍住。
    “嚴大人,是否應該解釋一下?”
    樓有知淡淡的說道。
    “解釋什麽?”
    嚴芳一臉訝然,“天魔解體連大慶武庫都沒有收錄,所以很明顯,那名隨堂太監,是太平道的反賊混進來假扮的。”
    如此猖獗的態度,敷衍的回答,讓所有人的眼神微妙了起來。
    其實,這些人裏的大多數,並沒有那麽在乎平民的死活。
    他們在乎的,是永泰帝!
    別忘了,嚴芳雖然沒有進帷幕的資格,但他從文昌時期開始,就一直是東宮的太監。
    也就是說,嚴芳跟了永泰帝很多年。
    現在,嚴芳手底下的隨堂太監,殺死了取證的人,毀壞了證據……
    “好,好,好。”
    時崢陰沉的看著嚴芳,“本來,我以為此事隻是列位先帝所為,陛下他並不知情,但現在……”
    “現在?”
    嚴芳嗬嗬一笑,“時崢,你是都察院的都禦史,有風聞奏事之權不錯,但奏事是奏事,論罪是論罪。”
    “論罪,是要講究證據的。”
    說著,嚴芳回身,對著帷幕之內一禮“微臣,司禮監稟筆太監嚴芳,彈劾戶部照磨所照磨杜千川。”
    “杜千川虛構罪證,汙蔑皇室,詆毀列位先帝,妄圖動搖大慶根基,禍亂天下。”
    “微臣懷疑,杜千川明為朝廷命官,實為太平道反賊!”
    “請陛下降旨,即刻捉拿杜千川,以謀逆大罪論處!”
    荒謬!
    簡直是天大的荒謬!
    剛剛還說毀掉證據的太監是反賊,現在又說杜千川是反賊?
    反賊壞了反賊的好事?
    時崢瞬間暴怒。
    竇天淵眼疾手快製住了他,低聲道“想死很簡單,但你確定就這麽死?”
    “我……”
    時崢胸膛起伏,雙拳死死緊握。
    就在此時,不包含任何感情的兩個字,淡淡的從帷幕之後傳出。
    “準奏。”
    是的,慶帝開口了。
    從大朝會開始一直到現在,慶帝終於開口了。
    至於準誰的奏,自然不是杜千川的。
    “謝陛下。”
    嚴芳朝著帷幕之內一禮,轉過身來,“還不將杜千川拿下!”
    天極殿內外,有禁衛軍,有血衣衛。
    然而禁衛軍掌握在兵部手裏,兵部掌握在樓有知手裏。
    而血衣衛則掌握在竇天淵手裏。
    所以樓有知和竇天淵沒有點頭,這兩方人馬都沒動。
    “你們想跟著杜千川一起造反嗎?”
    嚴芳厲聲嗬斥。
    竇天淵歎了口氣,抬手準備揮下。
    沒辦法,陛下已經給了明確的指示,如果真的僵持著不動手,後麵不知道會演變成什麽局麵。
    然而就在此時,杜千川開口了。
    “不必這麽麻煩。”
    人群後方,杜千川語氣幽幽,吸引了眾人注意。
    “我想起來一件趣事。”
    “在文選司的時候,我看過幾份地方奏報。”
    “其中有一份是雍州的。”
    “有一個很小很小的官員,小到連品級都沒有。”
    “他在調任他處之時,給當地的的百姓留了兩句話。”
    “我覺得很有道理,現在送給你們。”
    “爾俸爾祿,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念完這幾句,杜千川看向帷幕,“陛下。”
    “言,可禁!”
    “身,可殺!”
    “然人心不輟,公道——恒常!!!”
    杜千川淒厲咆哮“微臣杜千川,以謀害萬民之罪,再劾列位先帝!”
    “懇請陛下,除其尊諡,革出太廟,以告慰萬萬冤死亡魂!”
    “臣!”
    “死諫!!!”
    死諫兩個字剛剛出口,杜千川電射而出,筆直的撞向一旁的盤龍大柱。
    ——砰!
    頭顱開裂,血染天極殿!
    杜千川,亡!
    殿內一片死寂。
    眾人不是沒見過死諫,但直到現在,他們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死諫……以死而諫!
    “嗬嗬嗬嗬嗬……”
    顧成仁搖頭失笑,“爾俸爾祿,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不不不,這句話不對。”
    “應該加幾個字更貼切。”
    “爾俸爾祿理所應當,民脂民膏俱是肥料。”
    “下民易虐管殺不埋,上天難欺他又怎知。”
    顧成仁說著,除下烏紗帽,褪下大紅官袍,然後朝著帷幕拱了拱手,“陛下,臣乞骸骨。”
    也不等回應,顧成仁直接轉身,背起雙手,昂首闊步而去。
    堂堂正二品大員,就這麽當眾辭官,一點麵子都不給永泰帝留。
    “臣也乞骸骨。”
    “臣亦是。”
    “……”
    都察院的一眾官員,紛紛效仿顧成仁,除帽褪袍。
    無論是年邁也好,力壯也罷,皆口稱乞骸骨。
    唯獨左都禦史時崢沒動。
    他還有東西沒有查清楚,還有事情沒有做完。
    良久過後,等殿內沒了新的動靜,樓有知開口。
    “杜千川先前之言,無有人證,無有物證,不予署理。”
    “另,司禮監嚴芳失察失職,本官決議,革其官職,流放千裏,永世不予錄用。”
    “爾等可有異議?”
    低沉的話語在天極殿內回蕩,漸漸的將眾人思緒拉回。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搖頭。
    “我等並無異議。”
    “退朝。”
    一場虎頭蛇尾的鬧劇就這麽結束。
    等眾人散去,天極殿很快被清掃一空。
    無論是血跡,還是空氣中的腥味,再沒有半點異常,就像杜千川根本沒有進來過一樣。
    可惜。
    杜千川的痕跡的確被清理掉了,但他說的話,深深留在了每個人的腦海之中,回蕩不休。
    樓有知剛離開永慶宮,竇天淵就閃身出來,在半道攔住了他。
    “你到底怎麽想的???”
    竇天淵抬手封鎖四周,沉著臉質問“沒事你彈劾先帝幹什麽?鬧這麽一出,死了個杜千川,什麽都沒改變不說,現在連你自己隨時都有被革職的可能。”
    “彈劾先帝?”
    樓有知不屑一笑,“幾個死人而已,我會去做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麽?”
    “那……”
    竇天淵心中微動。
    “杜千川從上奏,到彈劾先帝,從殿外,走進殿內,用了整整一炷香的時間,”
    樓有知眯起雙眼,“的確,所有相關的證據,都被毀了。”
    “可問題是,有了杜千川的言論,今後再起天災,他都沒有機會屠戮難民了……無論證據不證據。”
    “陛下比所有人都清楚這一點,可他還是放任了。”
    “放任杜千川,讓他將這些話全都說了出來。”
    “我猜。”
    樓有知嘴角微微勾起,“他不是不出帷幕,他是……出不了帷幕!”
    “出不了帷幕……”
    竇天淵麵皮連抖,“也就是說,你我行事無需再顧忌什麽了?”
    “不僅如此。”
    樓有知想了想,轉身麵對永慶宮的方向,抬起右手,慢慢曲握成拳。
    “從今天開始,大慶……”
    “是我的了!”
    ……
    ……
    城外。
    一處緊靠著牧場的山坳。
    這裏雜草叢生,連明確的路徑都沒有,很顯然是沒什麽人來往的偏僻之地。
    而就是這樣偏僻的地方,卻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間小小的茅草屋。
    屋外是沒有石碑的墳包。
    屋內是盛滿藥液的大缸。
    以及完全浸沒在藥液裏,生死不知的軀體。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