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登台祭天!永泰帝的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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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族大祭的準備工作,主要有三個。
    一是宗人府清點核對皇室名冊,二是欽天監占卜吉日吉時,三是禮部敲定大祭相關所需。”
    但除了這三個之外,皇室之內,同樣有一個長達三個月的流程。
    ——祈天齋。
    這種齋法,是傳承已久的各種齋醮之法中,規格最高的齋法,隻有貴籍以上的身份才能使用。
    具體的祈天齋由三個部分組成。
    第一部分,不食,不飲。
    從持齋開始到大祭那天為止,主祭人不能吃一粒米,不能喝一滴水。
    第二個,沐浴,焚香。
    每一天,主祭人早晚都要清洗身體,焚香打坐。
    第三個,授命,傳願。
    這個比較特殊,由主祭人的親屬,和主祭人共同完成。
    簡單來講,就是親屬帶著準備好的柳枝,將其上最新鮮的天露揮灑在主祭人身上。
    授命,是認可主祭人代表自己向上蒼祈福。
    傳願,是將自己所祈福的內容傳遞給主祭人。
    這種大型的祭祀,放在顯赫世家裏,主祭人通常是家主。
    而皇族大祭,主祭人自然而然就是皇帝。
    換句話說,在這長達三個月的準備時間內,會有大量的皇族成員,需要攜帶柳枝,進入天極殿的後殿,去完成祈天齋中的一部分。
    樓有知和乾王等人,當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也知道,祈天齋的這種傳統禮儀,有可能會讓永泰帝散布更多的魔種。
    不過他們並沒有介意這個。
    畢竟,絕大多數的皇室成員,是不可能去信仰永泰帝的。
    他們就算被種下了魔種,這個魔種,也大概率是可以用許崇的辦法去解除。
    另外。
    雖然永泰帝促成了大祭的提前,但好歹仍舊給大祭留了三個月的準備時間。
    這一點,跟往年是一樣的。
    所以,包括樓有知、竇天淵,以及那些反對的皇室在內,所有人都認為永泰帝是真的要舉行大祭。
    就算做什麽,那也是在大祭時才會顯露出來。
    而緊隨其後,那些進入後殿的皇室,完好無損的從中出來,也從側麵證明了這一點。
    甚至,乾王還暗中找了幾個同樣對永泰帝不感冒的皇室嚐試過,發現他們並沒有被魔種控製。
    於是,樓有知等人暫時放下了戒心,暗暗為大祭上有可能存在的變故盡力的做準備。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
    京城一如既往的寧靜。
    但這種寧靜,與如火如荼的大祭準備事宜放在一起,顯得那樣的異常。
    直到三個月後。
    咚——
    咚——
    咚——
    咚……
    天色未明,一連十二聲宏大的鍾鳴,響徹整個定天府。
    天極殿的殿內和殿外,早已經站滿了人。
    除了協助大祭儀程的部分朝廷官員,剩下的都是皇室中的代表人物。
    當然,其餘皇室成員,也是需要參加大祭的。
    隻不過天極殿外站不下這麽多人,他們隻能等主祭人前往祭祀之地後,再陸續從內苑洞天出來,跟著前往。
    “禮起!”
    禮部尚書高聲唱禮,“主祭移步齊天台!”
    瞬間,所有的目光直刺天極殿。
    準確的說,應該是天極殿中的那道金色帷幕。
    哪怕是跟乾王類似,對這代帝王不感冒的,也都是一樣的反應。
    雖然他們已經在祈天齋的過程中,已經於後殿見過了永泰帝,可他們對於永泰帝能否從後殿出來,仍舊有些懷疑。
    就這樣,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過了盞茶的功夫,金色帷幕終於被撩開。
    先是一張蒼老的麵容顯露出來。
    司禮監掌印大太監,閆忠。
    “陛下龍體有恙,無法步行。”
    閆忠分別看了看皇族大祭中的兩位主要輔助人員,乾王和禮部尚書。
    無法步行?
    諸多皇室以及官員,都是心中微動。
    果然,還是無法從後殿出來麽?
    樓有知此時站在殿中比較偏一些的位置,聽到這句話,莫名覺得心神一鬆。
    跟他站一起的竇天淵,也是這種反應。
    然而。
    “然大祭已定,不可更改。”
    閆忠掃視了一圈,眼神莫明,突然高喊“請陛下移駕!”
    !!!
    所有人眼神一凜,齊齊盯向敞開狀態的帷幕。
    六個太監,扛著巨大的黃金龍榻,從帷幕後慢慢走出。
    等他們繞過龍椅後,一個遠比閆忠,甚至比乾王更加蒼老的男子,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蒼老到了什麽程度呢?
    身材瘦小幹癟,麵龐布滿了褶皺,牙齒須發全都掉光。
    正是當今陛下,永泰帝!
    出來了!
    他真的出來了!
    有人振奮,雙目濕潤。
    有人驚駭,心神震動。
    “微臣,參見陛下!”
    “……微臣,參見陛下。”
    也不知是誰帶頭,一個短暫的停頓後,參拜之聲震天。
    “諸位請起。”
    永泰帝伸手虛抬。
    然而就是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永泰帝猛地按住了床榻邊緣,大口大口的喘息。
    “陛下!”
    一名官員忍不住上前一步,“您的身體……”
    其餘人也都直起身子,神色莫名。
    “無礙。”
    永泰帝輕輕搖了搖頭,“撐過第一場儀式應該沒什麽問題。”
    第一場?
    樓有知的瞳孔猛地一縮。
    皇族大祭,準備需要三個月,整個祭祀過程也需要三個多月,大小儀式一共一百零八場。
    而作為主祭人,是需要主持所有的九場大儀式的。
    這九場的跨度,同樣有三個月之久。
    可陛下卻說,他隻能支撐住第一場?
    什麽意思?
    第一場就是今天啊。
    難道今天過後,陛下就會……
    樓有知有些茫然了。
    要知道,永泰帝以這幅姿態出現,就已經將之前的大部分論斷都給推翻了。
    後殿洞天、天災延壽……等等等等。
    而如果永泰帝會在第一場大祭儀式後死亡,那無疑是徹底佐證了這一點。
    這讓樓有知有些無所適從。
    更別說其他人了。
    甚至已經有皇室哽咽著,請命代行大祭,讓永泰帝回後殿修養。
    “不用說這些了,朕意已決。”
    永泰帝淡淡道,“加緊啟程吧,切不可錯過吉時。”
    於是,眾人懷著各種各樣不同的複雜心情,簇擁著黃金龍榻離開天極殿。
    鑼鼓、號角、唱禮……
    紅毯、鮮花、旌旗……
    整個京城在這一瞬間鮮活起來。
    不停有皇室成員,從內苑洞天裏出來,匯入隊伍,浩浩蕩蕩的出城。
    隊伍的目的地,是在京城東麵二十餘裏外的慶陵中央。
    為了展現足夠的虔誠,整個隊伍隻用步行趕路,隻有永泰帝這一個例外。
    事實上,按照規矩,就連永泰帝也是需要步行穿過這六十裏路程的。
    隻不過看永泰帝一副行將就木,隨時都會咽氣的模樣,哪怕那些刺頭言官,也都選擇了對這一點保持沉默。
    然而過程中,有很多人注意到了與上次大祭的不同之處……夾道相送的百姓,很少。
    隻排出了裏許,便開始逐漸減少,直至沒有。
    這跟上次大祭之時,入眼漫山遍野都是人頭,一直綿延到六十裏外才停止的景象想比,有些過於寒涼。
    一個被遺忘的人在此時出現在眾人腦海。
    廢太子,薑星河。
    原來,薑星河的所作所為,已經讓民心動搖到了這種程度麽……
    整個隊伍,在樂隊的喧囂對比下,顯得愈發沉默。
    兩個時辰後,慶陵到了。
    龐大的陵寢群落幾乎連成了山脈,中央空出的寬廣區域,有著一座高大的祭台。
    正是祭祀所用的齊天台。
    當龍榻在齊天台跟前停下之時,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又看向了榻上的永泰帝。
    齊天台高十九丈,有台階三百三十三級。
    這三百三十三級台階,是需要主祭人一邊誦念祭詞,一邊徒步拾階而上的。
    在往年,這個步驟幾乎沒人注意,畢竟就算是個普通人,也能成功登上台頂,頂多就是略作停頓休息罷了,遑論強大到無法判斷的大慶帝王?
    可現在,如果連這個步驟都是坐在榻上,被抬著送上齊天台……
    肅穆變為滑稽。
    大祭的根本意義,將會從一開始就喪失殆盡。
    但話又說回來,如果不這樣的話,以永泰帝的身體情況,能成功登台嗎?
    就在眾人的注視下,永泰帝開口了。
    “閆忠,扶朕下來。”
    “是。”
    龍榻落地,永泰帝在閆忠的攙扶下,動作緩慢的從榻上下來。
    而就在他雙腳接觸地麵的瞬間,猛地為之一曲。
    若非閆忠的反應很快,永泰帝就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跌倒了。
    “陛下……”
    閆忠麵露不忍,道“老奴背您上去吧?”
    “胡鬧。”
    永泰帝淡淡的訓斥了一句,“朕心中有數。”
    說完,就發力掙脫了攙扶。
    “陛下,祭詞在此。”
    禮部尚書弓著身子,雙手遞上一個卷軸。
    “不用了,這次,朕想說點不一樣的。”
    永泰帝看都沒看一眼卷軸,直接越過禮部尚書,開始登上台階。
    不一樣的?
    乾王和樓有知、竇天淵三人,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
    他們知道,重頭戲要來了。
    永泰帝為什麽要將大祭提前,大祭又能為永泰帝帶來什麽變化。
    一切的一切,都將在此時揭曉。
    然而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隻是開頭一句,便如晴天霹靂,將他們徹底震住。
    “你們,應該都已經想起來,杜千川說過什麽了吧?朕可以告訴你們……他說的都是真的。”
    !!!
    除了整個身心都被完全控製的皇室之外,所有人都是悚然而驚!
    杜千川說過什麽?
    活了那麽久的一輩子,私底下,明麵上,肯定說過很多很多東西。
    但唯一被眾人熟知的,隻有那一次,彈劾先帝的奏本。
    彈劾不彈劾倒是其次,沒人會真正在意。
    真正讓人記住的,是圍繞‘有災不賑’的那番言論。
    雖然此時此刻,大家都已經相信了那番言論,可再怎麽相信,那都是杜千川說的。
    跟親耳聽到永泰帝承認,遠遠不是一個概念。
    “文昌四十二年春。”
    永泰帝一邊登台,一邊緩緩開口。
    明明一副搖搖欲墜的樣,腳步卻始終堅定不移。
    “朕與先帝閑話,提及袁守義離京探親之事。”
    “次日,先帝命朕上書,提議將大祭提前。”
    “後天災爆發,並州哀鴻遍野。”
    “本該於災情中罹難的八成百姓,卻在樓有知的神來之筆下,得以保全半數。”
    “朕後知後覺,直到災情得到緩解後,才察知到有人在暗中遏製賑災。”
    “於是,朕先出手,殺死了那個偽裝成難民,想要狀告樓有知的嘍囉。”
    “緊接著,便連夜入宮覲見,將此事稟告給了先帝。”
    “嗬嗬……”
    “萬萬沒想到,就是這一次覲見,讓朕也成為了一個劊子手。”
    “一個不得不利用天災,去殺死治下子民的劊子手。”
    話說到這裏,樓有知不僅沒有動容,反而眼神更凜冽了幾分。
    或許吧。
    或許在並州旱災之前,永泰帝還是那個心懷天下的好太子。
    可究竟是什麽樣的理由,能讓永泰帝也選擇了和文昌帝同樣的做法呢?
    這個理由,難道不是壽元?
    樓有知剛一念及此處,永泰帝給出了答案。
    “樓有知,你一定是懷疑,先帝也好,朕也好,都是在利用天災,來為自己延壽吧?”
    永泰帝頭也不回,繼續登台,“不管你信不信,朕告訴你……不是。”
    “擁有太祖血脈,便代表了紫府殘缺。”
    “在無法種道紫府的同時,也注定了壽元短暫,哪怕始終無災無病,修身養性,我等的壽元都是少於常人的。”
    “想要延壽,呂家的旁術辦不到,長生規則辦不到。”
    “除非能對紫府進行修補,否則的話,壽元該是多少,就是多少,無可更改。”
    “現在你肯定在想,既然壽元無可更改,那列位先帝與朕,到底為什麽要利用天災?”
    說到這裏,永泰帝停下腳步,先是靜靜站立了一會兒,似乎在恢複體力。
    過去半晌,這才笑了笑,繼續開口。
    “嗬嗬……”
    “那些人,那些難民,無辜嗎?”
    “肯定是無辜的。”
    “你可能不知道,並州旱災,朕是親自去過的。”
    “朕親眼目睹了,那些本該可以好好活著的子民,是如何在天災之下逐漸喪失人性,淪為隻知進食的牲畜。”
    “可是,朕沒的選。”
    “他們也沒的選。”
    “因為……”
    “不亡一省,便是天下盡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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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麽這段時間更新又拉了呢?
    因為作者又開始不得不趴著,一邊哀嚎一邊用手機碼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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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著道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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