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陣沉默後，高恩厚似乎察覺到了被刻意冷落，收起了職業假笑，伸出手在地圖上羊官堡的位置輕輕點了
    孫應似乎才意識到高恩厚的存在，抬頭“嗯”了一
    繼續慢條斯理地用炭條比劃著桌上的地圖，徐徐說道：“某是軍伍世家出身，當然自小就是軍漢，不明白你們那圈人的規”
    高恩厚雙手叉腰，失望地搖了搖頭，回答道：“那位客卿還在猶豫，咱家聞到了一股賭徒的心”
    “猶豫？”
    孫應驚訝地抬頭看向高恩
    “都到這個地步了，遲早要和建奴主力決死一戰，他還有什麽可猶豫”
    “你啊，比起你爹還是太嫩了”
    高恩厚笑著感歎
    “咱家雖然不懂軍事，但這人心啊，咱家還是能明白一些，陳三戶把他的那麽多家底都給了你，難道就隻是讓你這這裏守著一畝三分地？
    咱家雖然沒見過他，但是從這幾日的觀察和打聽下來，這陳三戶想要告訴你的事情還多著”
    “難道要打？就靠著我二百人的家丁，往哪裏打？”
    孫應嗤笑著搖了搖頭正要嘲笑，腦海中卻馬上反應了過來，想起了那日陳楚在萬民客棧對自己說的
    “你隻需要守住羊官堡，給韃子放血，我會在外麵配合”
    那天帶著羅有財他們回堡時候，正好遇到了自己的親衛勾結馬國成手下妄圖刺殺自
    “配合……他知道我身邊有內”孫應喃喃說
    “咱家原本在複州時候，就知道建奴細作猖獗，後來複州城破才知道這建奴的細作竟然如此無孔不”
    “你的意思是？”
    高恩厚皺了皺眉頭，低聲說道：“那日你殺了八個腦袋，難道就隻有八個嗎？”
    孫應目光銳利了起來，他內心一直對這方麵隱隱不安，所以每當和高恩厚討論的時候總要屏退左
    “以複州的周成為先例，他固然是被自己的家丁給咬死了，但那日投賊的內應可不止他身邊的親衛那幾”
    “老高，你說的有”
    孫應點頭，朝著高恩厚抱拳：“某原以為你是個沒用的廢物監軍，看來是某看走了”
    高恩厚被說的哭笑不得，對著孫應指指點點卻一時語
    “就憑著咱家不和你這種粗魯的言語計較，咱家就是大明氣量最大的監軍”
    “你是說，還有……”
    “”
    高恩厚微微點
    “咱家這幾天想了許久，現在的局麵，必然不是那個內鬼所計劃的那樣，他如今應是更加著急的一”
    孫應在桌子前來回踱步，腦海中回想著這幾天的所有細節，每一個遇到的人，以及每一件發生的事
    羊官堡城內常駐的人口除了自己的家丁外，還包括了幾十戶本地逃難回遷的軍戶百姓，自己親衛家丁的家小，以及一個為往來商隊搭建的一個補給
    高恩厚說道：“戰前那樣激烈的攻城戰，並沒有內鬼想要衝擊城門……”
    “這不能斷”
    孫應回答
    高恩厚沉吟片刻，說道：“咱家不懂戰陣之事，想必在這方麵會判斷失誤，如此這樣，咱家負責排查堡內民事，如果那人不是軍中之人，咱家有的是辦法讓他上”
    “我把駱希德調給你，他是陳楚的人，想必這也是陳三戶的意思，為了一隊火器，特意把這個工坊裏的精銳派過來，不合”
    孫應深吸了一口氣，眺望著遠方說道：“這到底是鬼神之謀，還隻是莽夫的愚蠢，想必這兩天就會有答案”
    “好，好，我知道了，那個小子很入咱家的眼，是個機靈”
    高恩厚笑著答應了下來，一邊披上鬥篷，整理好頭巾，與孫應作揖告
    送走高恩厚後，孫應走回地圖之前，再一次梳理著腦海中的細
    心中粗略列了一個名單，然後再根據已有的信息縮小範
    就在這個時候，一整隊親衛小旗匆匆走進了城樓之中，在他們身後跟著被反綁雙手的孟長
    羅有才則板著臉跟在他們後
    “你們這些娃娃難道不認識老子了？也不信老子？”
    “老羅叔，不是不信您，隻是這人從井裏突然冒出來，實在可”
    “那是老子親自設計的秘道！秘道懂嗎？要是都讓人知道了，還秘個屁！”
    孫應在長生島聽說過孟長柱，也曾經遠遠看過他練兵，覺得他是一個從軍多年的狠
    鷹鉤鼻上一條斜疤，從額頭豎直連接到胸口的刀痕組成的十字成為了他最大的標誌，孫應和隨軍的長生島匠人們打聽過，許多人認為他和那些景教的洋老頭有血緣關
    “什麽事？”
    “這人從枯井裏突然冒了出來，被巡防的弟兄們拿”
    羅有財大聲怒道：“是秘道，那是特意準備的秘道！”
    “你們繼續巡防，派人看住那個枯”
    “不能聲張！”羅有財大聲
    孫應揮手讓小旗退下，然後湊到羅有財麵前，小聲說道：“我知道，手下的弟兄們也是盡忠職”
    “那孟娃子沒事了？”
    “沒事，沒”
    孫應再三保證，這才送走了羅有
    “陳楚需要防成這樣麽？”
    “”
    “他懷疑我？”
    “我們懷疑你們每個”
    “那如果我是鬼，這條密道就是來殺我的？”
    “不，若你是鬼，秘道是施工隊的退路，然後我們會直接引爆埋在羊官堡各個核心區域地下的火”
    孟長柱停頓了一會兒，看著孫應的雙眼說道：“要是羊官堡叛國，那便不止殺你一人，而是全殺光，包括長生島上所有姓孫的，包括孫秋”
    “這裏的位置對長生島實在太重要，我們不能冒”
    孫應解開了孟長柱的綁繩，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嗬嗬，放心，我不會給建奴當”
    “要看你怎麽”
    孟長柱回答，隨後看向不遠處的議事長
    孫應覺得時機合適，於是帶著孟長柱來到了地圖
    “你們在外麵幹什麽呢？為何這幾天韃子都縮在寨子裏當起了烏龜？”
    “我們捉了劉順，現在計劃要一口把城樓下的後金兵吃”
    孟長柱輕描淡寫地說著，孫應卻睜大了眼
    “你們有幾千人？父親什麽時候有那麽多私兵？”
    “七”
    孟長柱看著孫應，靜靜地說
    “我手底下六百人還沒動，陳大人帶著一百人全滅了出寨的半數後金兵，剩下一半也都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