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不全滿意地起了身，將文書展開到圍觀的老少麵前，左右示意了一
    “都看好了，趙三叔，咱趙家溝的宗族長，他已經帶頭將地賣給了趙老爺，來，把糧食給他！”
    趙不全斜睨了一眼家丁，隨即半袋小米被扔在了趙三叔的懷裏，破麻袋上還殘留著孔洞，裏麵的小米還摻雜著麩
    “趙老爺心善，這就是你今年的口糧了，大概每天喝一碗稀的，到來年開春，正正好好，餓不死人！你們這些剩下的，都來畫押，領糧食！”
    家丁們抄起解手刀，將村民們一點點如牛馬一樣趕到了趙不全的麵前，開始逐個畫
    “老趙，那趙老二人沒了，找不見”
    “那就不管他了，那個廢人，想必是瘋”
    趙不全看著眼前的一個個紅手印，內心逐漸心花怒放，開始盤算著這次能夠在趙錢孫麵前討什麽
    不遠處的一座小茅房裏，傳來了一陣雞飛狗跳，時不時有打鬥的聲音傳出，一些桌椅板凳從小茅房裏被扔了出
    “怎麽回事？”
    趙不全抬眼瞅了一眼，不滿地說
    “想必是最後兩個征糧的家丁，他們這是遇到什麽事”
    趙不全看了一眼癱在地上的三嬸，笑眯眯地說道：“嬸子，那是哪家呀？”
    趙三嬸似乎被點醒了一般，隨即慌張地說道：“那小夥是咱新收的幹兒子，還不熟悉規矩，我就讓他先藏起來了，地都已經給你們了，你就不要多想，給三嬸和三叔留條香火”
    趙三嬸隨即扶起了地上的趙三叔，在他的胸口扶了扶，順了順
    不多時，兩個鼻青臉腫的家丁，捆著一個年輕漢子從茅房裏狼狽地押了出來，現在他始終在掙紮，兩個家丁拚盡全力，如摔跤一般將他慢慢往前
    那個年輕人穿著一身破爛發黃的白色衣服，身材健壯，皮膚由於常年日曬而顯出微微的古銅色，全難以掩蓋他原本白皙的身
    趙三嬸立時衝了上去，一把抱住了年輕人，年輕人立馬不再掙紮了，而兩個家丁在趙不全的示意下，沒好氣地鬆開了
    “小林子，你咋樣啊，有沒有傷著”
    趙三嬸心疼地解開了年輕人背後的繩子，輕輕整理了他雜亂的頭
    “他誰啊，我咋沒見過？”趙不全狐疑地問
    “那是你三嬸三叔收養的苦命孩子，你就發發善心，饒了他們”
    “那孩子有力氣，能幹活，就是不大會說話，沒準真是個啞巴，你就讓他以後在田裏當個勞力吧，咱村子裏本來就人”
    “這……”趙不全露出一臉為難的樣子，隨即扶住了下巴，做出沉思的樣
    “不全……趙糧長啊，三叔求求你”
    卻見趙三叔直接跪了下去，跪在了地上，遠處的趙三嬸同樣跪了下去，時不時還用手拉扯這年輕人褲腳，示意他同樣跪了下
    “還是個硬骨”
    趙不全眯起了眼睛，打量著麵前蓬頭垢麵的年輕
    “這家夥真的是你們收養的流浪兒，我看不像吧，那麽有骨氣，怕不是東江軍？”
    “東江軍！”
    家丁們瞬間如臨大敵，下意識圍了上來，雙手按在了刀
    趙三叔直接在地上連磕了幾個頭，嘴裏不停地喊
    “這娃隻是反應慢了點，我就想著收養了以後能有個送終的人，哪是什麽東江軍啊！”
    趙三嬸急得直接拍了一眼年輕人的小腿，一時間眼淚直流，喃喃地說道：
    “小林子，聽娘的話，別任性了，你就聽一回娘的話吧！”
    啪！
    年輕人似乎是想通了什麽，直接重重地跪了下來，學著三叔的樣子一頭磕在地上，雙手死死扣住了地上的泥土，喉嚨裏發出了一陣痛苦的聲
    “秋秋你！饒勒喔門吧！”
    趙三嬸聽了，緊緊抱住了跪在地上的小林
    “他爹，林子會說話呀，會說話呀！”
    趙三叔同樣紅著眼，答應了一聲，圍觀的老少也紛紛附和了起
    “趙糧長啊，這娃舌頭打結，平日裏不會說話，如今他會說了，那是老天爺看他是個孝子，你可不能造孽”
    “是啊，糧長，咱的地都給你了，以後就好好過日子”
    群情之下，趙不全不由得臉上微微泛紅，卻依舊不肯折了麵子，隻是朝旁邊啐了一口，沒好氣地說：“嘿！原來是個連話都說不明白的傻子，就你這腦子，哪裏是什麽東江”
    說罷起身，讓家丁們收拾了騾車，放好了賣身契，大搖大擺地揚長而
    趙三嬸輕輕的扶起了年輕
    “會說話就好，會說話就好”
    “來，說你是趙小”趙三叔開心地走了上
    “遭……肖……瑞銀”
    “唉，好好好，能說就好，能說就”趙三嬸開心地佛去了趙小林臉上的灰塵，棱角分明的臉龐上，鼻梁高高隆起，瞳孔不想一般人，是帶著微微的藍
    “這憨娃會說話，三叔公，你有福氣”
    “是啊是啊，小林啊，這個雞蛋拿著，這是最後一個了，本來想等我那兒子回來，現在就給你”
    一顆水煮蛋被不由分說地塞到了趙小林的手
    圍觀的老少們似乎忘記了一天的悲慘處境，都點著頭，為趙小林的說話能夠開心，各家各戶都拿了些隨身僅有的吃食，塞到了趙小林的懷
    “這娃子，哪都好，就是話說不清，三叔公，以後你得好好教教”
    “等以後熬過去了，嬸給你說個媒，你看你挺壯實的一個小”
    “我看那，這娃準是富貴人家出身，家道中落，就一路在野外流浪，不然哪能長得那麽壯”
    “去去去，你又懂了，你咋不說他是天上下來”
    “這孩子好，好啊，三叔公，你有福啊，就這身板，地都能多耕兩畝嘞！”
    趙小林痛苦地看著麵前善良的“爹娘”和鄉親們，心如刀絞，豆大的眼淚從眼眶裏湧了出
    他不停地用生疏的話語和周圍人說著感謝，背起了趙三嬸，和趙三叔一起往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