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清明節後一天，遼東半島旅順
    秦江孤零零的馬車在宵禁前準時進了城門，他神情比起前幾日的苦瓜臉輕鬆了不少，在帷幕裏輕輕哼著小
    旅順夜幕前的街道上，行人稀少，隻有零星的幾隊衙役在街上巡
    馬車穿過了一串破敗泥濘的街巷，在一座江南風格的園林前停了下來，那宅院鎏金的匾額上，赫然書寫著四個大字——黃家老
    “老爺，咱到”
    老仆放下了趕車的馬鞭，攙扶著秦江肥胖的身軀從車上下
    “您慢些，路不”
    秦江艱難地從車上落了地，臉上還殘留著醉醺醺的酒氣，一陣穿堂寒風撲麵，他瞬間清醒了不
    他抬起頭，仍然多看了幾眼宅院門口赫然挺立的兩株造型妖嬈的迎客鬆，不由得和老仆絮叨了幾
    “你看看，這黃老爺就是神通廣大，這南方的樹在他的門口也不敢水土不服，等往後，咱家也要加把”
    “如老爺所願，今後會有”
    似乎的早有人在等候般，黃家老宅鐵木大門被緩緩打開，幾個小童迎了出
    秦江囑咐了幾句老仆，就和小童一起進了宅
    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老仆趕著馬車離開了黃
    馬車在旅順的夜間緩緩前行，駛過了一片勾欄瓦
    這些平日裏熙攘的場所，如今一片寂靜，隻有幾處窗口隱約閃爍著微弱的燭
    馬車在將要駛出勾欄巷時，迎麵來了一隊打著燈籠的衙
    領頭的衙役將手裏的燈籠在空中劃了一個圈，老仆則在車上輕聲咳嗽了兩聲，隨即將馬車停在了路
    “現在是宵禁，你為何還在外駕車？”
    “回差爺的話，這是旅順口黃老爺的公”
    “公派，你家黃老爺是哪個官？公哪家的派？”
    “當然是京城公”
    “你說的京城，是哪個京？上京還是北京？”衙役問
    老仆左右看了一眼，確認的周圍沒人，這才說道：“當然是北京，那個建奴自稱的上京，不作數”
    老仆從懷裏拿出一張名帖，雙手遞給了領頭的衙
    衙役接過了名帖看了看，隨即取出腰間的刀鞘在馬車上敲了
    “看你不是什麽好人，下車，接受檢”
    眾衙役一擁而上，將馬車牽進了一旁的巷子，燈籠也隨之熄
    在馬車上佝僂著背的老仆此刻腰杆筆直，卻一點也沒有蒼老的形
    他麵色凝重的看著衙役說道：“出什麽事了，要這個時候碰”
    “海東青已”
    衙役默默地說出了這五個字，隨即從懷裏取出了一塊木
    ‘老仆’身體一怔，接過了木板用手在上麵細細感受著上麵的紋
    “事情出了變”
    “嗯？”
    老仆銳利的目光這時候掃過了眾位衙役的臉龐，月光下，他瞳孔微微一
    “我們是黑旗軍的暗探，是“泥鰍”讓我們和你接頭的，你可以叫我獬”
    幾名衙役一改吊兒郎當的模樣，臉上的神情嚴肅了起
    “高恩”
    代號為老仆的人輕聲說出了這三個
    獬豸點了點頭，隨後說道：“新任海東青的意思很明”
    老仆沒有回答，眼神閃過一絲黯
    “我知”
    隨即老仆從腰間取出了一個小藥瓶，正要吞下，卻被獬豸直接抬手阻
    “怎麽，欺負我一個‘老漢’？”
    “時代變”
    獬豸搖了搖頭，利索的將老仆手裏的藥瓶原路放回了他的腰
    “這是我等的使命，免不了的規矩，為何阻止我……”
    “你是為了完成使命，還是為了天下百姓？”
    深邃的巷子裏，傳來了一步步堅定的腳步聲，夜色中，陳楚的身影如幽靈般漸漸浮現在老仆的麵
    “你又是誰？”
    “第十二任禦前錦衣暗衛指揮”
    老仆怔怔地看著陳楚，一時如鯁在
    “敝人就是陳楚，老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
    陳楚輕聲說道，隨即檢查起了自己手腕上新裝的袖裏
    “快點，回答我！”
    鋒利的話語隨著陳楚手腕上彈出的袖劍一起彈出，抵在老仆的脖頸
    老仆渾身微微一抖，隨即雙手抱拳，“我們當然是為了不惜一切代價守護天下百”
    “現在就是犧牲一切代價的時候了，你還在猶豫什麽？”
    老仆周圍的獬豸小隊開始檢查起身上的裝備，他們每個人都裝備了陳楚手中的那種袖劍，同時腰間搭配一柄精鋼繡春刀，與十枚飛
    背後清一色背負一張弩機，配三十發短鋼箭，胸前掛著四枚火折子和手雷連在一起的特製手
    老仆沒有再追問什麽，而是直接將他收集的情報說了出
    “黃樹已經暗中投靠建奴，密謀策反東江軍，以求未來牽製劉愛塔在複州的勢力，秦江隻是他派出去的一個馬仔，前幾日已經初步和毛文龍以及鍾林談”
    “你的意思是，那鍾林也要投敵？”
    “不”
    老仆搖了搖
    “理由？”
    “他裝的太過了，恐另有打”
    陳楚沉吟著思考了片刻，隨即看了眼天
    “金州城破後，韃子的動向你有什麽消息？”
    “嶽托正聚兵在南關島和毛文龍對峙，遲遲沒有進兵，想必是收到了黃樹的消”
    陳楚不由想到，曆史在這幾天想必已經發生了改變，毛文龍沒有前往外島，然後謀求攻取鎮江，而是和鍾林一起擋在了旅順口
    “李平他們進去多久”
    “半個時辰……噓，禁聲！”
    隨著一聲低喝，遠處巷道上駛來了一隊騎兵，他們渾身披掛甲胄，在暗夜中成兩列縱隊勻速前
    “這……哪裏的騎兵？”
    老仆眼眶睜地老大，直接不顧獬豸的阻攔幾步登上的圍
    他把頭伸了出去，瞳孔中看到了天空中正飛舞的幾顆火球，那些騎兵緩緩在街道上行進著，老仆很快認出了他們的旗
    “是東江軍！他們在攻城，不，他們破城了！”
    “發信號，讓他們撤出來，快！”
    陳楚急聲命令道，隨即看了一眼圍牆上的老仆，四目對視了一眼，點了點
    隨即一行人快速地消失在了巷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