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家宅邸，天光破
    範思金焦急地左右踱步，幾案上的涼透的茶水已經氧化成了黃
    黃樹則依舊保持著安泰自若的神情，在太師椅上閉目養
    “黃老哥，要不咱們還是走吧，這都天明了卻還沒有消”
    範思金又一次說起了同樣的話語，黃樹微微睜開了眼睛，深邃的瞳孔中看不到邊
    “為何如此急躁，你也該有你族兄那樣的沉穩才”黃樹緩緩開口說
    直到院裏的仆人敲響了辰時的梆子，黃樹的身體如同齒輪般動了起來，他從太師椅上站起了身，七名侍女仙氣飄飄地走進了正
    青衣侍女為八仙桌擺上了精致的糕點早飯，桃衣少女衣著暴露，手捧著洗漱的用具來到黃樹麵
    範思金無奈地搖了搖頭，一把推開了自己麵前的侍
    “黃老哥，你還有心情吃飯，那裏都不知道發生了什”
    “你不是說那建奴的中護軍戰無不勝麽，我為何要擔心？”
    黃樹心平氣和地用薄荷水漱口，隨後用熱毛巾在臉上敷了
    “整整一夜杳無音訊，我恐怕是高看了他”
    “你們確實很容易高看別人，也很容易低看”黃樹調侃了
    “黃老哥有何高見？”
    範思金坐在位子上，眼神複雜地看向黃
    黃樹坐到了八仙桌的主座前，品了一口早茶，雙目微閉，緩緩地開口道：“果然味道變了”
    “什麽味道，茶水還能有什麽味？”
    黃樹笑了一聲，晃著杯子裏的茶水，淡淡地說道：“這天下之勢，就如同這茶”
    “黃老哥，現在不是品茗的時候，您要是好這一口，後麵我從江南那裏給你專門請一套班子來，咱天天泡茶葉”
    範思金焦急地說道，心裏愈發感到惶恐，後半夜旅順城出奇的安靜，甚至連夜鴉的聲音都聽不
    黃樹沒有理會範思金，嘴裏繼續說道：“粗茶、細茶、新茶、陳茶、紅茶、綠茶、黑茶、白茶，都有各自的位置，要是茶亂了，那天下也就亂”
    範思金正要回答敷衍幾句，卻看到黃樹的目光正在自己身
    “怎麽，努爾哈赤當真能夠一個人喝下這天下所有的茶葉麽？”
    “當然可以，大汗一個月就拿下了遼沈，大軍席卷數千裏，未來不可限”
    “是嗎？”
    “怎麽，黃老哥還有所顧忌？”
    “我還能有什麽顧忌”
    黃樹說著夾起了一塊綠豆糕，放進了嘴裏細細咀
    “隻不過感到了一絲變”
    “變化？還能有什麽變化，那毛文龍還敢不降？”
    黃樹搖了搖頭，輕歎了一口氣，看著正廳敞開的大門，神色凝
    範思金嗤笑了一聲，繼續說道：“黃老哥您怕不是真的老了，這旅順的城防士卒都死在了金州城，縣太爺也被您逼著上了吊，整座城幾乎就差最後一步，那就是投靠大”
    說罷範思金長歎了一
    “現在最重要的事，要是那一百個中護軍出了什麽問題，我該如何同女真親王和大汗交代，雖說隻是幾個想要頑抗的丘八，但是……”
    “那個鍾林，你覺得當真那麽好對付？”
    “鍾林？”
    範思金神情一凝，脊背不由得一陣發
    “他不是東江軍帳下第一個想要投誠的將領麽，他有什麽難對付的？難不成要多塞一些銀子？”
    黃樹就著腐乳細細劃拉了幾口白粥，“他前些日子不止一次派人來到我府”
    “要錢？”範思金努著嘴，不屑地說
    黃樹放下了瓷碗，目光掃視了一眼桌子上的小菜，輕歎了一聲，開口說道：“他要軍”
    “什麽，他要了幾次？”
    範思金猛地站起身，激動地說
    “我們都低估了鍾林的心機，此人絕不僅僅是一個武”
    “你怎麽不早點說，他要是一次又一次地來要軍械，還能真的投金不成！”
    黃樹無奈地搖了搖頭，鄙夷地看著範思
    “你們一個文程，一個思金，真是天壤之”
    “老黃，你說什麽呢？”
    “文程還有些良心，書信裏還會說一些以漢代夷的說辭，至於你……思金，那便是隻有思金”
    黃樹語氣略帶譏諷，開始用一種看下人的目光看向對
    範思金被言語譏諷，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麵色鐵青地看向黃
    “但是你們這對兄弟，看上去天差地別，但有一個共同”黃樹不依不饒，繼續說：“都不過是看家狗罷”
    “你……”
    範思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情緒，手指著黃樹罵道：“老黃，你什麽意思？我可沒得罪你吧？”
    “得罪？”
    黃樹笑著點了點頭，捋著下巴的山羊
    “你確實沒有得罪黃某，你不過是得罪了千萬遼東百姓，得罪了大明天子！”
    “黃樹！”
    範思金拍案而起，大聲吼
    “我勸你謹言慎行，以後這裏是大金的天下！”
    “大金的天下？”
    黃樹臉上笑意更甚，麵頰浮上了一層紅暈，繼續說道：“大金的天下，可是你的天下？”
    範思金神情凝滯了一瞬，繼而又拱手搖舉北方，昂聲說道：“大金的天下，當然會庇護大金的子民，而我就是大金的子”
    說話間，破曉的日光正好從門外照入，範思金一時被光芒所包
    這讓範思金內心生出了激動的情緒，他正想著再說幾句，然後把這裏的事情傳出去，為自己博得一個忠直的美
    誰知一片陰影不合時宜地阻擋了陽光，範思金轉頭看去，正廳大門忽然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一排黑衣人，他們手中拿著長刀匕首，甚至還有幾張弓
    一些匕首還往下滴著血，顯然是廳外的家丁已經全部遭了毒
    “你們……你……”
    範思金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伸手指著門口的獬豸和黃
    “陰影中的朋友，是時候現身議一議了”黃樹神色如常，起身拿起幾隻新碗，親自盛了白
    “遠來是客，一起用點兒早”黃樹緩緩說
    廳外響起了沉穩的腳步聲，隨之而來的是陳楚中氣十足的嗓
    “黃老爺上道，小弟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