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在雲彩舫出刀劈在妖的身上，可惜連妖的鱗甲都破不開。
    血色眼睛盯住胡山海，滿嘴鮮血流淌，那妖長吸一口氣血，口中發出含糊的嘶吼，張開雙臂，一衝而上。
    “殺！”胡山海長刀抬起，一刀斬下。
    此時此地，退就是死！
    “當——”
    刀鋒與妖手臂上鱗甲相撞，火星四濺。
    這火星映照下，胡山海看清了妖的胸口一片灰黑見骨的傷痕。
    這妖，受傷了？
    而且，剛才那一刀，分明在這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白痕。
    這妖，比當初雲彩舫中妖要弱！
    身為凝氣境的武道高手，胡山海的臨戰意誌果決。
    一瞬間，他持刀前衝，刀鋒指向那妖的胸口處傷痕。
    果然，妖血紅的雙目之中透出一絲驚懼，手臂揮舞，不敢讓刀鋒刺到胸前。
    見此情景，胡山海一聲長喝，長刀如同匹練銀光，刀刀不離妖的胸口。
    那妖低聲嘶吼，卻無法擺脫。
    胡山海戰意滔天，刀光連成一線，步步前行，妖隻能一步步退。
    刀鋒劈砍，妖的手臂上碎裂的鱗甲四濺。
    凝氣強者，刀光之中已經有一絲玄妙之意閃現。
    周圍罡風呼嘯，似乎要隨這長刀一起斬落。
    胡山海一人一刀，奮進劈殺，讓妖無從躲避。
    “吼——”
    終於，妖一聲怒吼，不再抵擋長刀，任那刀劈在胸口。
    “噗——”
    長刀入骨，刀鋒直接卡住。
    妖一聲痛嘶，伸手抓住胡山海的刀身。
    “當——”
    長刀應聲而斷。
    胡山海手中微微一空，妖已經迎身撲上，雙爪向著他的頭頂狠狠抓下。
    這一擊之下，他必然頭骨碎裂！
    “呼——”
    一道火紅長鞭從後方甩出，將妖的身軀裹住，也讓這一擊落空。
    胡山海一愣，看向身側手持火鞭的張楚。
    “還不動手！”張楚咬著牙，拖著火鞭低吼。
    胡山海上前一步，一拳砸在那妖胸口的半截刀身上。
    “噗——”
    斷刀刺入妖身，妖口中發出慘痛嘶吼，陡然掙斷身上纏著的火鞭，將拖著火鞭的張楚甩飛出去，然後狂奔幾步，轟然衝入洛水。
    水浪翻滾，妖的身影消失。
    胡山海喘著氣走到張楚身邊將他扶起。
    “你小子還有這手段。”
    要不是張楚出手，他胡山海必死無疑。
    “景元觀裏卓雲大哥送的保命手段。”
    “我一直留著沒還他。”身上疼的齜牙咧嘴的張楚得意開口。
    他可不是沒有後手的人。
    這才是他的依仗。
    胡山海點點頭，兩人走上前，被撕扯下一隻手臂的老者也昏死過去。
    “怎麽辦？”胡山海看向張楚。
    現在他覺得這小子心思挺通透。
    “胡捕頭，你在京兆府也沒什麽前途，不如去跟隨武王平叛吧。”張楚蹲下身，將地上散亂的鱗甲收起。
    “你將此妖送給武王。”
    “那你呢？”胡山海問道。
    “我，我去一趟景元觀。”張楚將鱗甲握住。
    如果不是剛才那道火焰長鞭，他或許也想跟胡山海一起往武王府。
    但那火焰長鞭的熾熱，讓他心頭火熱。
    這世上，有仙法！
    與這仙法相比，世間富貴又算得了什麽？
    ————————
    景元觀。
    章立的小院之外，抱著鹽壇子，托著一件折好長衫的張楚深吸一口氣，跟隨卓雲走進。
    看到立在石階上的章立，張楚上前，將鹽壇子放在身前，然後跪拜在地，將長袍和一顆金豆子捧著，舉過頭頂。
    “張楚和胡山海追查那日龜背灘上殺人者蹤跡，昨晚在龜背灘上再遇了妖。”
    卓雲麵色凝重，攤開手，掌心是一疊灰黑色的鱗甲。
    章立目光落在那鱗甲上，又轉頭看向張楚。
    他伸手將那顆金豆子拿起，握在掌心。
    麵前的這個人在他麵前就是螻蟻一般。
    但他願意拚盡全力，去爭取一線機會。
    世間生靈，誰都在掙命。
    可有幾人能如張楚這樣，知道自己要什麽？
    為了一線機緣，才不過初入煉形的張楚就敢去殺妖。
    自己，來這凡塵一場，求什麽？
    前世今生，拚過嗎？
    “這衣袍你拿去吧。”
    看著張楚，章立輕聲道“你來見我，想要什麽？”
    張楚低著頭，雙目中有茫然，也有堅定。
    “我，我本來隻想能抓住先生的機緣，能不做一個泅渡販鹽的幫派弟子。”
    “但昨晚麵對妖，卓雲道長送的符籙讓我明白，世間，有仙法。”
    抬頭，張楚看著章立“先生，我想學仙法。”
    想學仙法！
    站在張楚身後的卓雲渾身一震。
    他自己在師叔祖指導下，已經修成綠柳如絲勁，踏入仙道。
    可越是修行仙道，他越是感覺仙道廣袤，不知邊際。
    凡俗世界，沒有靈氣，要修仙道何其難。
    麵前這個小小的洛京城中幫派底層弟子，竟然敢求仙法，可能嗎？
    “要求仙法，”章立麵色平靜，淡淡道“就憑這一顆金豆子，一壇鹽？”
    張楚低頭，將額頭觸地。
    他沒有開口。
    “卓雲，伱去尋元慶，拿一塊景元觀行走弟子腰牌，往後，張楚可來景元觀見我。”
    章立的聲音讓卓雲呆愣片刻，方才轉身就走。
    景元觀中沒有行走弟子這麽一說。
    但師叔祖說有，那就有。
    看卓雲離去，章立輕聲開口“這顆金豆子是你我之間的牽連，這一壇鹽，是你泅渡得來，是你力所能及的所有。”
    “你很聰明，知道你就算能拿出別的東西，也不可能是我看得上的。”
    “要修仙法，可不是你想的那麽容易。”
    “你想好了，可能一世無成。”
    聽到章立的話，張楚躬身磕頭。
    “張楚明白，此世若是無成，那是命。”
    “若是有所成，皆是先生所賜。”
    很聰明的家夥。
    仙凡之間本無門。
    借助一絲牽連，他張楚來求踏入仙道之門。
    這，就是機緣。
    看章立願不願意給。
    看著麵前的張楚，章立雙目之中神光閃動。
    張楚所求，不正是自己所求？
    變強。
    將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
    這一刻，他心頭生出無盡明悟。
    張楚拚盡所有，才換了一絲機緣。
    自己手中什麽都有，卻不知珍惜！
    修行，修心，借此方紅塵，磨礪心神，成就自己。
    既然鎮守凡塵，那就將這凡塵掌握在自己手中！
    看向遠處的連綿宮殿，遠處的洛京城，章立身上透出一股難言的威勢。
    掌控此方天地，鎮壓一界無敵，才夠痛快！
    他一揮手，張楚身形不受控製的站了起來。
    “進來吧。”
    ……
    張楚生在洛京，天子腳下，父母曾是大戶人家仆役，小時候也學過幾個字，可惜不多，也不怎麽會寫。
    學過元武堂的基礎拳法，可惜沒有足夠資源打熬身軀，修為才剛煉形。
    這樣的人，別說仙法，就是武道此生也基本上沒有希望了。
    當卓雲拿著新製成的行走弟子腰牌來到時候，章立直接將張楚交給他。
    “三個月內，讓他識字，能修功法，武道踏入壯骨巔峰。”
    伸手指向張楚，章立看著卓雲“你能做到，這兩塊靈石就是你的。”
    長案上，兩塊靈石精光閃動。
    兩塊靈石。
    價值四千兩黃金，四萬兩白銀。
    關鍵對於初修仙道的卓雲來說，這兩塊靈石足夠他兩年修行。
    “弟子，定不負師叔祖所托。”卓雲看向張楚的目光，讓張楚渾身微微一顫。
    章立點點頭，開口道“你們將這道尋蹤符和鱗甲送到武王府，再幫我尋兩個人來。”
    交給武王，是因為武王修為足夠，還能送一份人情。
    明悟要鎮壓凡俗天下的章立，一如前世開始籌算自己的籌碼。
    他的資源無盡，可手上能用的人不多。
    除了武王，他還要尋兩個人。
    要想掌控天下，就需要掌握世間所有消息。
    青尋道人。
    景元觀中八位宗師境之一，負責景元觀中所有情報探查的事情。
    這一位，需要拿下。
    當卓雲傳訊說章立尋他時候，他微微有些奇怪。
    他與這位師叔幾乎沒有交集。
    “青尋見過師叔。”踏入小院，青尋道人向著章立躬身施禮。
    抬頭，他看到章立雙目之中閃動深邃神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