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一座巋然難撼的大山，沉甸甸的，盧家壓在方畫家心頭可是有些年頭，上天垂憐，邊沐施展精湛醫術在旁邊神助攻了一段時間，方畫家這才得脫大難。
    然而……
    精氣神尚未完全康複之際，方畫家一時半會還不能回歸書畫圈，平時，送寶貝兒子進了校門，沿著街邊漫步不了多一會兒，方畫家就覺著熙熙攘攘街頭盛景那都是別人的歡鬧，跟自己很少搭界。
    時不時的，心頭總覺著空落落的……
    盧家敗落、自身病體漸愈、寶貝兒子日漸懂事……類似大喜事慢慢也被時光衝淡了不少，這人要是一天到晚的時不時沒著沒落的也不是個事兒。
    方畫家覺著自己越活越孤單、淒清了……
    非常意外，那把看著輕薄如水的短劍握在自己手上，劍芒微起，自己好象猛然間被賦予了某種力量似的，踏實如鬆、鎮定自若、心平氣靜……好久都沒有類似體會了。
    說說笑笑著，那位女客人耐心地指導方畫家怎麽掐劍訣、如何腳踏九宮十八步、劍尖為什麽被人稱為眼瞄子……
    方畫家天生甚富靈性，學什麽都比同齡人快著那麽幾拍，幾段劍式走下來，她已經有所領悟了。
    見方畫家一開始笨得跟那啥似的，這才沒過多長時間，方畫家手揮短劍踩步走位、眼隨劍走、劍牽身移……雖說舞蹈氣息濃重，多多少少的，居然還舞出那麽點劍意了。
    好奇心頓起，那位女店主從櫃台裏走出來，慢慢走到二人近前，凝神觀摩了一陣了，臉上的神色慢慢也就平複如常了。
    刀法、劍意、拳勢、氣勁……邊沐一點兒也不外行，注目觀望了一會兒，邊沐心裏可是踏實多了。
    “不用問，這二位全是行家裏手，指導方畫家絕對綽綽有餘，平時……她們要是能再走近那麽一點就好了，方畫家不食人間煙火多年，慢慢融入到尋常百姓火熱生活當中，陽氣漸複，那還有啥可擔心的。”想到這兒，邊沐頓覺今天這趟還真沒白來。
    見眾人神色有異，那個大個子男的意識到自己今兒總算沒白忙活，回頭楊爺要是問起來，自己好歹也有個差不多的交代，這會兒他心裏自然也很開心。
    “孟兄！敢問這家店主尊姓？”
    “聶！河邊坻聶家！”笑了笑，孟姓男子隨口回複道。
    “哦！河邊坻……明朝那會兒，那地方好像多為軍戶吧！”
    “邊大夫好博學！就是的，老聶家是匠器營的大戶，各種軍械打造，手拿把捏！到了她爸爸那輩，直接學了冶金專業，老爺子現在還是南津那邊某高校的返聘教授呢！手底下管著好幾個研究所，她也有一本的底子，磨礪多年，這才打造出這種不世出的上好刀劍，我們平時想送朋友一把，求到人家門下都不大好開口呢！嗬嗬……”
    “承情之至，承情之至！方畫家精力未能完全康複，先到這兒吧！兩把劍不便宜吧，我給咱把錢出了。”說著話，邊沐準備掃碼把錢付了。
    “誒！這可不是錢的事，我隻管把二位請到這兒，老聶家樂意幫忙與否全看緣分，劍你們帶走，至於錢款嘛……回頭你最好還是跟楊爺再結吧！你說呢？”
    “也好！那……待會兒我就不多嘴了！”
    “沒事兒！都不是外人，心裏有數著呢！”說罷，孟姓男子起身借著給茶壺續水的空檔衝那位姓聶的女老板使了個眼色。
    聶老板當即會意，衝那位女客人示意了兩眼。
    “看得出來，你身子骨還是有點弱，別看這把短劍握在手裏輕飄飄的，一旦動了劍氣，越往後邊越是消耗精氣神呢！對你來說，今天的運動量已經有點超額了，休息一下，喝點茶！”說著話，那位女客人非常得體地幫著方畫家將短劍還了鞘，客客氣氣把她禮讓到棋桌那邊落了座。
    出於好奇，邊沐從櫃台上拿起那把長劍，輕按崩簧，信手將劍身掣出一半，輕寒微露，劍華深斂，果然非同尋常。
    抽劍在右手，邊沐隨手翻了三五個劍花。
    “嗬嗬……邊大夫好身手！來都來了，要不……你也挑一把吧！”眼角餘光中，那位女客人眼瞧著邊沐還挺在行，笑著招呼了兩句。
    “謝了！我要練也是練刀！真是好劍！”說著話，邊沐出左手在劍身上輕輕彈了幾下。
    金音清越、嫋嫋不盡，不消多說，絕對千錘百煉之物。
    說說笑笑著，午飯時間可就到了，邊沐說他請客，飯館不大卻頗有特色，沒別的意思，隻是那三位過去認個門，換換胃口。
    那三位俱是豪爽之人，也不推讓，回頭把各自手頭的事簡單交代了一下也就駕車跟著邊沐一路去了“禾蜀緣”。
    四個人分乘兩輛車，一路之上，方畫家明顯開朗了許多，一個勁兒向邊沐請教劍術方麵的常識，見她性格漸趨開朗，邊沐心下甚感欣慰。
    ……
    一覺醒來，已是下午四點多鍾了。
    邊沐洗了把臉，拿起手機給“花田鬼市”楊大爺打了個電話。
    “我跟老聶的父親處得跟兄弟一樣，孟家老爺子跟我們也不是外人，什麽錢不錢的，難得你們識貨，物有所值！多好！你要過意不去，就當她們送我了，你呢，東西是從我這兒拿的也就是了。”
    “嗬嗬……那就先欠著吧！聶家鑄劍有方，對晚輩行醫頗有些啟發，中西兩式冶煉結合在一起，竟然可以鍛造出那麽神奇的劍身，真是不可思議，握在手中沒幾兩重，劍意一起，份量感一下子就上身了，那種……舉輕若重的感覺真是妙不可言！”電話裏，邊沐盛讚了聶家寶劍幾句。
    “年紀輕輕的，你已經練到這種手感了，不簡單！怪不得你一天接診那麽多病人幾乎不怎麽出錯。”
    “晚輩差得遠呢，那……聶家那邊就勞煩您代為致謝一下了，這不眼見著就過年了嘛！春節期間我上人家家拜個年。”
    “好啊！他們家人丁興旺得很，過年從臘月二十六一直要鬧騰到正月十六呢！你要得閑，咱爺倆一起過去坐坐，好事呢！”
    “那……我帶點什麽節禮過去合適？”
    “真不用客氣！茶葉帶上兩盒，名酒意思一下就行了，今日不比往昔，你現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關起門來咱爺倆有話說啥，你是至誠君子，兩腳往他們家門前一站，老聶家就能開心一年，哈哈哈……”
    “前輩說笑了，那我就再準備點跌打好藥、養顏護筋之類的丸藥帶過去。”
    “意思一下就行了，別太放在心上，真不是什麽外人，搞得太生分了，反倒不美。”
    “知道了，那我上醫院探望一下幾位重點患者，改天再聊！”
    “快忙你的去吧！掛了！”說罷，楊大爺那邊把手機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