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熬鷹啊,這個我有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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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峽穀的營地時,已是次日淩晨。
    這一路上,楊川可算是吃盡了苦頭,都有些後悔捉那些成年的金雕了。
    草原人熬鷹的訣竅隻有一個,那就是從捉住它們開始,便須寸步不離,中間絕對不能換主人,同時還要陪它們說話、撫摸它們的羽毛、喂它們吃肉喝水。
    一句話,就是要把雕當成自己的親骨肉,一點一滴的培養感情。
    兩隻幼雕還好,隻要填飽它們的肚子就行,可是那四隻成年大雕卻絲毫不服軟,一刻不停的嘶鳴、掙紮,尖利的嘴巴令人防不勝防……
    ……
    一回到峽穀,楊川都快累癱了。
    但他知道,這才是‘熬鷹’的第一步,絕對不能睡覺,否則,前功盡棄。
    他讓堂邑父製作了六個簡易木架,外麵用羊毛繩子結了一層‘大網’,仔細栓好大雕爪腕上的繩子,這才拿掉蒙在其眼睛上的‘頭套’。
    這一瞬間,四大兩小,六隻金雕驟然發難,大聲嘶鳴,拚命拍打著巨大的翅翼,試圖撲擊站在大網外麵的楊川。
    然後,被一張大網攔住,隻能徒勞的掙紮不已。
    在它們眼裏,就是這個可惡的人類少年欺負了自己,恨不得撲上來將其碎屍萬段,用尖利的爪子和鳥喙在他身上撕下幾片肉!
    很快的,幾隻金雕的嘴角、爪子上便出現了斑斑血跡,卻是在狂怒之下弄傷了自己。
    楊川看得隻搖頭,歎道:“跟了本公子,吃香的喝辣的,總比在外麵吃狐狸吃鼠兔的舒坦啊,至於如此嘛……”
    古法熬鷹的過程十分慘烈,要在網子外麵擺上一盆生肉,卻偏偏不讓它們睡覺,也不讓它們進食,直到將其一身的精氣神消耗殆盡,奄奄一息。
    在瀕臨死亡的那一刻,任你是天空的霸主,任你的靈魂多麽高貴,也會被徹底消磨掉,從此低下它們桀驁不馴的頭顱。
    這時候,金雕的目光中會流露出哀求之色,並開始主動討要食物時,便算是大功告成。
    在前世,這是違法行為,至少要罰款三萬……
    所以,他想改良一下。
    他讓堂邑父給自己打下手,幹脆在六隻金雕的麵前砌好爐灶,開始生火做飯。
    折騰了一整夜,他自己如今也饑腸轆轆,剛好做一頓美食犒勞一下自己。
    熬鷹的時候,不能有旁人在場,所以,將大半個廚房搬到楊川的房間後,堂邑父便告辭出門,忙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臨出門,這個匈奴人再一次叮囑,一定要按照他所傳授的‘古法’熬鷹,一定不能偷懶睡覺,否則,這一趟就白辛苦了。
    “大叔您放心,熬鷹這種事我很有經驗。”
    楊川連連點頭應承,保證會不眠不休的將六隻金雕煎熬成‘鷹犬’,方才將堂邑父打發出門。
    豹姐一家子來了。
    對於它們來說,楊川的房間,就是人家自己的房間,根本就不會客氣。
    見到那幾隻金雕的瞬間,兩隻小雪豹還沒什麽反應,完全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跑到楊川腳下去討要吃食……
    豹姐卻登時炸毛了。
    它低聲吼鳴一聲,整個身子猛的矮了一截,渾身的毛發倒豎起來,猶如一支蓄勢待發的利箭,眼看著便要激射而出。
    四隻成年金雕也炸毛了。
    它們暫時放棄對楊川的‘唾棄’,一個個的向後退出半步,脖子上的羽毛也倒豎起來,目光陰狠,還夾雜著一絲忌憚之意。
    楊川算是看明白了。
    金雕與雪豹,一個是天空的王,一個是雪山的王,誰也不服誰,說不定還是生死大敵呢。
    在空曠的草原和平地上,金雕絕對能夠獵殺一隻成年雪豹,可一旦進了雪山和密林,那裏又成了雪豹的地盤,估計就是金雕築在懸崖上的鳥巢,也很容易遭到雪豹的偷襲……
    總之,這二者之間,絕對不對付。
    “好了豹姐,跟幾隻雕置什麽氣,”楊川揉一揉豹姐的頭頂,溫言笑道:“我給咱做一頓好吃的,饞死它們算了。”
    豹姐的怒氣漸消。
    它伸了一個懶腰,舔了舔自己的臉,緩步走到那兩隻幼雕麵前,猛的一呲牙,惡作劇的吼鳴一聲。
    噗通噗通兩聲。
    那兩隻幼雕受到驚嚇,竟直接從繩網上翻滾下去,蜷縮在一個角落裏瑟瑟發抖,發出一聲聲可憐巴巴的哀鳴。
    豹姐在幾隻金雕麵前走來走去,逗逗這個,撩撩那個,就像某學渣突然考了一個滿分,自然要問遍全班人的成績那般,看上去十分得意。
    楊川看得又氣又笑,索性不再理會這幫家夥,開始專心致誌的做飯。
    手頭隻有牛肉、羊肉、魚肉和一堆野菜,調料也不怎麽齊全,他最想吃的麻辣醬牛腱、酸辣肚絲湯、胡辣牛蹄筋、黃燜羊羔肉、番茄燉牛腩……
    好吧,這也太難為人了,光是想想那些菜品,就令人舌底生津、大吞口水。
    那就先來一個鐵板烤牛柳,再來一份幹煸牛肚,紅燒牛腩也不錯,清燉羊羔肉也行,最後,再燉一鍋鮮魚野菜湯,估摸著也就差不多了。
    反正他一個人也吃不了多少,其中絕大多數都便宜了豹姐一家子……
    ……
    一個時辰後。
    這場豐盛的午餐終於結束,楊川吃飽喝足,撫著肚皮直接躺到床上,舒服得直哼哼。
    豹姐一家子也一樣,各個吃的肚子滾圓,不停地打著飽嗝,都快走不動路了。
    豹姐上床後,先在楊川全身上下聞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麽異常,這才溫柔的躺下來,將一隻鋒利的爪子搭在他的腰上,轉眼間就沉沉睡去。
    這才是生活該有的模樣啊。
    至於說熬鷹這件事,他覺得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麽神秘,不就是折磨一隻大鳥麽?
    嚴刑拷打是折磨,老虎凳辣椒水是折磨,強迫它們熬夜是折磨,那麽,用美食誘惑它們、卻偏生吃不到口,難道就不算折磨了?
    他已經想通了,這幾隻金雕若是能服軟自然最好不過,該吃吃,該喝喝,他楊川絕對將其視為親兄弟、好哥們,有他的一口肉吃,就絕對有它們的一碗湯喝。
    可要是它們堅貞不屈、寧死不從、視死如歸……
    那就讓它們趁早滾蛋。
    他固執的認為,在很多時候,古代先民們描述一件事情的時候,習慣於使用誇張手法,這一點聽上去頗為浪漫,實際上還是有些不負責任啊。
    就比如金雕、雪豹這些所謂的‘神獸’,在草原上就被傳說得神乎其神,甚至有人還用金雕的糞便治療眼疾,據說療效極佳。
    如此這般想著,楊川的眼皮漸漸沉重,很快就睡著了。
    他卻不知道,就在昨天晚上,張騫帶著十八名胡商、十三名安息女奴又出去了一趟,帶回來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
    匈奴人的內亂,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