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大漢廚子到此一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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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話說的好,望山跑死馬。
    眼瞅著兩座山頭距離不遠,金雕一個急掠,三五個呼吸便能往返一次,可是,楊川與豹姐一家子卻足足攀爬了三個多時辰,方才抵達半山腰。
    在肯特山脈,這種不起眼的石頭山隨處可見,但楊川從登頂的那一刻就察覺——
    這座小山,很不簡單!
    從風水學的層麵來看,這座無名小山的周圍群山環抱,左手一條蜿蜒長河,赫然便是著名的色楞格河;右手高高隆起一座巨峰,便是匈奴人口中的‘狼居胥山’。
    用漢人的說法,就是左青龍、右白虎、萬山朝拜的格局,是風水寶地最基本的要求之一。
    若將肯特山視作一條沉睡萬載的遠古巨龍,這座小山包,便是其萬千餘脈之中,酷似‘龍口含珠’的一處絕妙所在。
    此外,楊川敏銳的察覺到,與周邊那些山峰相比較,這座山上的樹木植被竟分外的茂密,隻不過那種參天巨木和盤根錯節的樹根、藤條,竟是一根都不曾看見……
    也就是說。
    這座毫不起眼的小山,是後來才出現的。
    楊川環顧四野,挑選了一棵相對高大的落葉鬆,花了一點時間將其砍倒,仔細的數了數它的年輪——
    一百二十年左右。
    這意味著什麽?
    楊川突然覺得有些口幹舌燥,莫名的就想逃離這個鬼地方:‘這座小山包,分明就是一座墳墓啊……’
    循著六隻傻雕盤旋的方向,繼續攀爬數十丈,楊川來到一條巨大的裂縫前。
    他隻是探頭看了幾眼,便縮回了腦袋。
    此地絕對是一座墳墓,而且,規模還十分驚人,起碼是那種動輒占地數百畝、上千畝的帝王陵。
    所謂的‘裂縫’並非是一條,而是四條,或者說……是方方正正的一大圈,約莫有三四十畝大小,應該是陵墓的某處發生塌陷,從而才形成這般光景。
    楊川在山上坐著休息了一會兒,便喝令六隻傻雕返回狼居胥山,並嚴肅警告它們,不準再來這邊玩耍了。
    他自己也下山了。
    這座陵墓很有可能是匈奴某大單於的陵寢,地下長眠的,有可能是第一代大單於頭曼,也有可能是其子孫冒頓單於、老上單於。
    再有大半年,軍臣單於死後,估計也會被送到這裏安葬吧?
    對於匈奴人的安葬風俗,楊川一無所知。
    讓他有些惱火的,是此處既然是帝王陵寢,裏麵自然藏了無盡的財寶,怪不得讓那六隻傻雕興奮莫名,竟然將他給召喚過來了……
    不過啊,這與他有什麽關係?
    這是別人家的祖墳好不好!
    就算漢人與匈奴人為世仇,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勢同水火,可總不能去掘人家的祖墳吧?有一句老話怎麽說的?人間四大缺德:挖人祖墳、踹寡婦門、打瞎子罵啞巴人、吃月子奶。
    史上所有挖過別人家祖墳的,沒有一個得善終,這可不是危言聳聽,而是有據可查的……
    ……
    那座小山是匈奴人的祖墳,楊川想偷偷刻寫自己名字的計劃當然泡湯了。
    所以,當他返回狼居胥山後,心情莫名低落了好一陣子。
    真特娘的晦氣啊。
    最後,他實在氣不過,便來到山巔,在那塊最大的石頭上隨手刻下:大漢廚子到此一遊!
    並在那顆石頭上,痛痛快快的撒了一大泡尿。
    然後,他退後幾步,看了一眼自己的書法作品,頗有幾分魏晉風骨,舒朗中略帶一些放浪形骸,總體還算滿意吧。
    有樣學樣,豹姐一家子也分別撒了一泡尿,不知道它們到底想表達什麽意思。
    晚上的“祭天”活動搞得很隆重,雖然人數很少,加上豹姐一家子、六隻傻雕、三百餘名衣衫襤褸的匈奴騎兵,也不過三百二十八個。
    但楊川卻把某種儀式感充分表演出來了。
    十頭肥牛,被烹製成烤牛排、清燉牛腩、爆炒牛腰子、涼拌牛蹄筋、醬鹵牛腱子、水煮牛肉片、爆香牛肚、幹煸牛腸……等二十幾樣招牌菜,外加兩大鍋牛骨頭湯。
    十隻肥羊,則全部烤製成焦黃軟爛、酥香可口的烤全羊,由二十名匈奴人抬上來,擺放在幹淨的石頭上,令人情不自禁的就想吃。
    至於一百條雪鱒魚,因為體型太小,就隻能熬湯了……
    楊川規規矩矩的跪下來,對著遠處的那座小山包磕頭作揖,點燃三柱安息香,低聲禱告:“小子無禮,多有冒犯,各位前輩還請見諒!
    此間秘密,小子保證絕不外傳,還請各位前輩管好自己的兒孫後代,讓他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別特娘的整日介打打殺殺、燒殺淫掠了好不好?
    實在沒辦法,小子還有一個建議,那就是讓他們一路向西,把那些可惡的羅馬人打出屎尿吧!
    嗚呼哀哉,尚饗,頓首再拜!。”
    磕頭,作揖,一絲不苟。
    這一幕,讓那些匈奴人了,也是心潮澎湃,一時間忘了美食的誘惑,稀裏嘩啦的跪倒了一大片。
    有人在喃喃低語,有人在默默禱祝,有人還情不自禁的拔出刀子,在自己的臉上割了幾下,血流滿麵,放聲痛哭。
    瞅著那些割自己臉的匈奴人,楊川暗歎一句:‘這些人,心真大啊。’
    很多人手中的刀子鏽跡斑斑,既是宰羊的刀子,也時常用來切割食物,誰知道會不會出現破傷風之類的毛病?
    不得不說,人活在這個世上還真不容易,隨便一個小毛病,也許就是一道致命傷。
    說也奇怪,就在楊川這篇不倫不類的“祭文”念完,天空一聲霹靂。
    一場傾盆大雨,眼看著就要降臨。
    “將祭品搬進帳篷裏,分而食之。”
    楊川抬頭看一眼彤雲密布的天空,淡然吩咐一聲,便轉身走進自己的大帳。
    正在祭拜、慟哭的匈奴人聞言,登時大喜,紛紛從地上爬起來,將那些美食搬進帳篷,興高采烈的吃了起來……
    ……
    在狼居胥山呆了整整兩個月,眼看著就要進入夏天了,堂邑父終於回來了。
    與他同來的還有十幾人:他的女兒娜仁托婭,張騫的匈奴人老婆和兒子,薩仁娜和她的一大堆兒女。
    “張騫大人的老婆的丈夫,我都宰掉了,回到長安城,就不要再提及此事了。”堂邑父看上去很疲倦,眼窩深陷,臉色蒼白,應該在馬背上奔波了好多天。
    他將女兒帶進楊川的帳篷,單膝跪地,道:“公子,這是我女兒娜仁托婭。”
    瞅著幹瘦如柴、蓬頭垢麵的小女孩,楊川莫名的有些傷感,雙手攙扶起堂邑父,轉頭看著怯懦的娜仁托婭溫言笑道:“你的名字很美啊。”
    這個名字的確很美,用漢人的話說,那就是‘美麗彩霞’的意思。
    多餘的廢話不用多說。
    楊川親自下廚,做了一大桌豐盛的晚餐,讓這些人美美的吃了一頓,並安排大家徹底洗了一個熱水澡,換上幹淨的羊皮袍子。
    明天,就可以出發回大漢了。
    楊川的心情反而很平靜,並沒有出現那種心潮澎湃、熱淚盈眶的狗血劇情,這讓他覺得有點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