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日頭下班早，馬路兩旁的路燈都亮起來，大巴車才重新停在北影廠的大門
    “咯吱~”
    老舊斑駁的車門緩緩打開，群演們魚貫而出，四散開霍雲亭也要走，卻被胡德邦一把拉
    “小霍，把你電話號留給”
    “邦哥，我沒手”
    “那到時候來好活兒我就給別人”胡德邦不滿的擺擺手，“趕緊買個手機去！”
    “”
    待霍雲亭下了車，胡德邦伴隨著大巴一路遠
    臨走時還不忘探出頭來大喊：“買個手機！”
    霍雲亭笑著點頭，可一扭頭就把這錢塞到了大衣內側的自己針線縫的小袋裏，口兜裏隻留了200左右零碎的散
    買手機？鬼才聽他
    掏光存款當了褲衩，花上千換個手機就為了等著他的電話？搞對象呐！甚至搞對象也沒這麽奢侈
    耗費上千塊等著一個群頭給他分配點不輕不重的角兒，他還不如找個小劇組賄賂賄賂導
    再說了，這孫子連自己電話號都沒留，兩人兒下回再見麵那就看運氣了，買個手機給鬼
    霍雲亭朝出租屋走去，濃墨般的夜色也悄然染遍天空，街頭巷尾各種霓虹招牌的燈光亮起，人流湧
    但這與他無
    再次路過火鍋店的時候，恰好見到一個小胖子背著行囊垂著頭，掀開膠皮簾子走出
    “小嶽兒！”
    那小胖抬起頭，暗淡的小眼睛亮了一霎，隨即擠出笑臉，“雲”
    “怎麽？今兒不上夜班了？”
    “上個信球！”
    嶽龍崗揉了揉眼，“那老鱉嫌我惹事，奶奶個熊，把俺開咧！”
    “我嘞個乖乖！”霍雲亭一把攬住他那隱約可見的脖子，“不去也好，活多錢少，要不是圖那幾平米小木板兒有個地兒睡覺，誰給那老鱉”
    “就是嘞！”
    “那今兒黑下晚上）哪住去？”
    這話把嶽龍崗問住了，自己委屈之餘，就是在想以後上哪住
    見他久不吭聲，霍雲亭問道，“要不以後過來跟我住，我那兒倒是有個空”
    “真中啊哥？恁房東能同意嗎？”
    “我那房東我還不了解，隻要房租到位，我塞一卡車人她也不”
    跟著霍雲亭走出城區，一直走到郊區處的老舊公
    “我嘞個乖乖來！雲哥恁住樓房”
    “我能住得起樓房還會隻是個群演？”霍雲亭無語，“地下”
    兩人步入地下室，黑燈瞎火，連個光都沒
    霍雲亭摸著黑把鑰匙插進鑰匙孔，輕輕一轉，“哢噠”一聲，鏽跡斑駁的鐵門被拽
    手在牆皮上胡亂摸索著，一根細繩抓在手裏，輕輕一拉，房頂中間一隻昏黃的燈泡亮隻是光量略有不
    這地下室估摸有20平米，牆兩側各放著一隻單人床，門口正對著一個水龍頭，再加上一些臉盆毛巾等閑雜物品，便顯得滿滿當
    “雲哥，恁這是兩人間恁一直沒有室友？”
    霍雲亭身子微微一僵，笑著說道，“前幾天剛搬”
    要說室友，他有過不少，已經換過七八個
    那會兒楊大夫還沒總結出來治病法子，霍雲亭時不時就犯病，經常大半夜的開始
    室友一瞧，這是個精神病啊，就匆匆退房搬走
    有膽子大，脾氣不好的，想來跟他過兩招，結果被他一頓亂拳胖揍，也匆匆離開
    也虧他這些室友們熱心腸，後來遠近都知道了，天水公寓3棟4門地下室有個精神
    而這這也就導致他每個月要獨自承擔220的房
    “雲哥，恁瞧俺做室友中不中嘞？”
    “中！”
    等的就是你這句
    霍雲亭親切的拍著嶽龍崗的肩膀，“小嶽兒啊，既然是室友，那房租咱就得平攤一”
    “12月的房租我早就交了，也不用你再你就把1月份的預付一下，咱倆一人11”
    “雲哥，我能不能先欠著？”
    “小嶽…胖胖，不，小嶽”霍雲亭輕輕搖頭，臉色愈發和藹，“你小子想他娘的白嫖我”
    “俺不是那種銀呐！”嶽龍崗連忙辯解，“俺家裏5個姐，那錢…大頭都寄家兒了……等明兒找活，月底放了錢，俺就補上中不嘞？”
    “”
    霍雲亭撲通一聲倒在床上，隨即又起身去燒炭
    眼瞧著霍雲亭沉默不語，嶽龍崗緊繃的心也逐漸沉下他現在得想想一會兒睡哪個馬路牙子風口小
    默默卷起鋪蓋去推門，一股冷氣順著門縫兒刮在嶽龍崗臉上，生
    “幹啥去？撒尿啊？咋還卷鋪”
    “啊？俺，這…不是——”
    “什麽這啊那啊的，剛把這熱乎氣兒燒起來，趕緊把門關”
    “奧”
    “我不說了嗎？這個月的我已經交了，就不用你攤今兒剛10號，21天湊不出110？”
    嶽龍崗滿臉激動，忙不宜遲的點頭，“能湊能湊！”
    “過來烤烤火吧，這大冬天也是真夠冷”
    “哎，來”
    嶽龍剛四處打量著地下室，發現牆角堆著三個裝的滿滿當當的蛇皮麻
    再看炭盆旁那癟了大半的蛇皮袋，便知道裏麵裝的都是煤
    “雲哥，這煤炭多少錢買的啊？”
    “多少錢？我想想……一百四五一噸北平這地方啥玩意兒都”
    嶽龍崗沒說話，手伸向自己襯衫裏，翻搗好久摸出一張褶褶巴巴的綠色票
    “炭錢咱倆平攤，我再欠你2”
    “”霍雲亭點點頭，接過這50揣進褲
    兩人烤了幾個小時，烤的臉皮發燙，身子暖洋似乎就連牆皮都被燒得發軟，皸裂的漆殼簌簌作響，仿佛手指用力一戳便能酥
    “哈欠~雲哥，俺先睡了，明天還得去找工”
    “哈欠~我說小胖，你那有沒有什麽有意思的書啊？”
    “好像有本……《天龍八部》？哈欠~”
    “沒看出來啊小胖，你還有一個武俠夢想？”
    “不是…火鍋店客人落下的……沒人要俺撿走了…”
    不等霍雲亭回話，一陣輕微的呼嚕聲響
    瞥頭看去，那小胖早已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見周公去
    “得，看一會兒我也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