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小兄弟，這是幾個意思？”
    霍雲亭瞧著他，突然笑出來，”手挺快啊，推我這兩下手就伸我大衣裏兒去什麽時候盯上我的？”
    中年男人眯起了眼，一遝錢重新塞回霍雲亭大衣內側的口袋
    “好敏銳，難不成也是位調門行騙，偷竊行當）的佛爺扒手）？”
    “嗬，練家”
    中年男人笑了笑，這年頭會點雜活的都叫練家子，所以對於霍雲亭的自稱他也沒放在心
    估計是學了點活兒就出門的半大小
    “咱井水不犯河水，你我是狼，吃”
    拍了拍霍雲亭的肩膀，中年男人便要離
    “下九流的東西罷了，哪兒來的狼羊之”
    霍雲亭是真心瞧不起這些扒手，賊一類的人
    一說起來調門兒也是個行當，那一手偷天換月也是妙的
    然而無用，功夫全用在了手讓人抓著就是一個
    不是瞎吹，霍雲亭敢說自己一挑四個扒手都毫不費
    這話一說，中年男人眉頭皺成了川字，正要轉動門鎖的手也止
    “小兄弟，出門之前，師門沒人教過你禍從口出嗎？”
    “你還算不上”
    語氣雖然平靜，可這話說的實在是難
    這小子實在不知天高地厚，給他留個血道子權當替他爹娘教育
    中年男人手伸進口兜，輕輕握住彈刀的把
    出手！
    手猛然伸出口兜那一刻，霍雲亭也動而且比中年男人更
    左腿弓步向前小步，
    左臂肘頂，靠，正中中年男人的胸口，狠狠將他撞在車壁
    這中年男人看著實在瘦弱，個頭又矮，霍雲亭收著勁兒，隻用了六分
    然而對於中年男人來說依舊夠受
    胸口悶，喘不上氣眼前發黑，又有無數金星閃
    “鐵，鐵三……山，靠……八極拳！”
    彈刀滑落在地板，中年男人靠在車壁上大口喘息
    壞了，這你媽真是個練家搞不好還他媽的是八極拳的真傳弟
    中年男人冷汗唰就下來了，今兒個是真他媽踢到鐵板
    這一肘看似不重，可打在心口險些讓他昏
    自己雖說沒練過身子，可也沒脆弱到險些讓人一肘打昏的地隻能說這小子身板兒真他媽
    “你瞧，我說下九流的東西，上不得台”
    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沒收了他那把小刀，霍雲亭轉動門鎖離
    回了鋪上，閑雜物品放到床錢和手機塞到枕頭當
    躺
    那中年男人說的不錯，這是八極拳裏的一式，貼身
    他其實也就會一
    這還是上小學那會兒，自個兒眼饞隔壁村徐大爺練的八極拳，硬要和他學
    要問為啥，因為八極拳比練手拳聽著牛
    徐大爺哈哈一笑，就教了他這一
    現在他還記得當初徐大爺和他說，一招鮮吃遍
    近代八極拳巔峰人物神槍李書文就靠著一招“猛虎硬爬山”戰無不勝，成就了“剛拳無二打”的威
    所以就隻教了這一
    後來這件事被他爹知道了，追著揍
    從下午揍到晚
    那也是霍雲亭平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了霍氏練手拳的厲
    ……媽的，好幾年沒回家
    輕歎一口氣，合上眼，準備眯一會因為晚上得打起精神來提防
    這車上的人都各懷鬼胎，像中年男人那樣的老榮絕不在少
    然而剛閉上眼沒兩分鍾，一個耳熟的聲音傳
    “小師傅，你吃雞蛋嗎？”
    猛然睜眼，一個鯉魚打挺坐起
    坐在他床榻上的正是剛剛廁所那中年男
    好輕的腳
    那中年男人溫和笑著，仿佛剛剛無事發生一手裏握著兩枚雞蛋遞到霍雲亭麵
    搞什麽幺蛾子？
    霍雲亭眯眼盯著，沒說
    中年男人也不尷尬，自顧自的說著，“我幫你剝開”
    變戲法似的掏出一隻玻璃杯，一枚雞蛋扔進隨後手便飛速搖
    倒握玻璃杯，雞蛋卻不脫離杯中，伴隨著搖出殘影的手，雞蛋也在杯中飛速旋
    一塊塊蛋殼碎片落
    “媽媽！媽媽！是魔術！”
    對麵上鋪的一個小孩兒指著落下的蛋殼咯咯笑，不過很快屁股就被大人甩了一巴
    “啪”
    “瓜娃子搬苞穀！”
    母親抱起淚眼汪汪的小孩兒，謹慎的看了中年男人一樣，悄悄的把一些東西往衣服裏
    玻璃杯扣於床上，再拿開便是一枚光滑的雞蛋，不沾一絲
    “嗬嗬，小兄弟，這個雞蛋，我請你”
    “一會兒地上的蛋殼你收拾了”
    中年男人嘴角抽搐幾
    “嗯！”
    拿起另一枚雞蛋，“小兄弟，我請你吃第二”
    大拇指與無名指輕輕握住雞蛋，猛地一
    雞蛋旋
    食指與中指敲擊蛋殼，一塊塊蛋殼碎片再次落
    然而這雞蛋不一般，是淡白色，還透著些許流動的
    不對，這是生雞蛋！
    霍雲亭瞳孔縮了一下，隻破殼，不傷膜？
    不多時，雞蛋剝
    中年男人拿起玻璃杯，指甲輕輕一掐蛋膜，流動的蛋清與蛋黃落入杯
    “小兄弟，怎麽樣？”
    中年男人輕輕靠頭過去，“就算是下九流，它也是個”
    不錯，他是個很有榮譽感的佛
    在他看來調門就是個行當，和其他行業無
    行，我承認你武人是上九流，可我們下九流也有你們做不到的！
    看此，霍雲亭隻是輕輕搖了搖頭，“於我而言，屠龍之”
    中年男人也不惱，彎下身子掃著地上的蛋殼，“於我而言，百尺無”
    中年男人離霍雲亭隻是沉默些許，一口將煮雞蛋塞進嘴
    玻璃杯裏麵的生雞蛋扔
    晚上八九點鍾，車廂內還言語聲不等十點鍾熄了燈，這聲音也逐漸安靜下
    漆黑的夜，漆黑的車廂，隻有火車軌道咣咣作
    過了許久，一些腳步也隨著咣咣的軌道聲行動起
    他們是夜晚的主
    有人溜到了霍雲亭的車廂，剛要進去卻被讓拉
    “點子”
    被拉住的人一愣，點頭，繞過這一車廂繼續往後遇到其他同行的時候，也會小聲囑咐一
    “14組，硬點”
    霍雲亭下午眯了好久，所以現在睡得很很
    但他還是入夢
    看不清身邊的景象，隻有手中的兩枚雞
    左手倒握玻璃杯，裏麵一顆雞蛋在隨著手臂的搖甩瘋狂轉
    右手兩根手指握著雞蛋兩頭，食指中指不停敲打蛋
    “啪”
    “噠”
    不到五秒，兩枚雞蛋落在地
    還要再
    正琢磨著，兩枚雞蛋憑空又出現在霍雲亭的手
    六
    “啪”
    “噠”
    再
    七秒
    四秒
    六秒
    ……
    “媽媽，昨天那個叔叔剝雞蛋真厲害呀，我也想”
    “學個屁！瓜娃子衝殼殼咯！”
    霍雲亭難得的睡過了頭，不是五點鍾按照生物鍾醒來，而是被對麵上鋪的母子吵
    睜眼先捏了捏枕頭，東西還
    “花生瓜子礦泉水，香煙啤酒二鍋”
    “啤酒飲料礦泉水，花生瓜子烤魚”
    胖胖的女售貨員推著小車經過，隨後在14組被攔
    “你好，有雞蛋嗎？”
    “有有有，您要幾個？”
    售貨員的臉上露出笑逛了這麽多節車廂，可算是開張
    “兩個，一個生的，一個熟”
    “好嘞！您拿好，這個是生的，這個是熟”
    “一”
    霍雲亭咂舌，可真夠貴
    從床鋪底下掏出昨晚那個玻璃杯，熟雞蛋扔進
    左手猛的晃動起來，蛋殼與杯壁互相碰撞發出清脆且急促的響
    他身為習武之人，對於力道的把控絕不亞於那些扒
    不多時，一枚白嫩的雞蛋落入手
    按著手中的雞蛋，霍雲亭陷入沉
    自己不過是昨天看了一遍，現在這就全刻在腦子裏了？
    叫什麽著？楊大夫當初給自己說那書叫啥？
    弗羅裏達精神分析學說？夢的解析？
    那大致意思是雖然我沒記住，但是卻能存留在我的潛意識裏，在夢境中將其重現出來……
    “不可能！”
    “你一個晚上就學會了？！？！”
    呐喊打斷了霍雲亭的思
    昨天那中年男人不知從哪兒竄出來，猛的撲到霍雲亭床榻
    臉色震驚，迷茫……卻還有一絲讓人看不懂的竊
    沒理會中年男人，雞蛋塞到嘴握住另一枚生雞蛋，猛地一
    “噠噠噠噠……”
    蛋殼落，蛋膜
    “狗日的老天爺……”
    中年男人目睹了全過程，喃喃自
    “你知道我練到這個程度用了多久嗎？八而且這不是時間能塑造…這要天有多少人一輩子都學不會……”
    “八年的時間啊，我他媽的用了八你用一個晚上就學會我……”
    說實話，霍雲亭現在有點同情中年男他能理解這種感
    自己拚盡全力才達到的終點，結果卻發現是別人的起
    無異於道心崩
    本以為中年男人會低沉失落，甚至金盆洗然而霍雲亭卻在他眼中看到一股狂
    “沒關係沒關係……這樣過目不忘的能力，我調門的手藝後續有人”
    ？
    神經病？
    接下來的時間，這中年男人死磨硬泡呆在霍雲亭的床上，繪聲繪語的講述著各種竊
    還給他現場重
    “小師傅，這一招叫錦囊偷技……瞧好嘍……”
    霍雲亭想一腳把他踹然而中年男人伸手就是一張大紅
    “你聽我講一個小時，我就給你10”
    在此等重利之下，霍雲亭聽的也很認”
    12點半，霍雲亭到站
    那中年男人依依不舍的跟在霍雲亭身邊說著，就差跟他一塊兒下去
    “小師傅，我說的這些你都記住了？”
    “再見！”
    不一會兒，霍雲亭的身影便隱沒在人群之
    “傳下去了，傳下去了……”
    “甭管你拿他去幹啥，這手藝是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