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時間有些沉默，過了許久霍雲亭才開口，“老王現在從醫院呢？”
    劉亦霏靦腆的縮縮腦袋，“倒也沒那麽嚴重。”
    王嘉衛也就是前一個禮拜左右來的，配著他那萬年不變的墨鏡一副吊吊的樣子。
    “亦霏啊，我聽霍師傅說你這八卦掌跟他學了小半年？”
    劉亦霏弱弱的，“我就會一點點。”
    學歸學，練歸練，可跟人動手比劃是頭一遭，哪怕是試一試這種性質的她也有點害怕。
    畢竟她練這八卦掌的時候霍雲亭在外地，教也隻是口耳相傳，算不上麵麵俱到，心裏發虛啊。
    王嘉衛和她不同，走訪全國南北各地，拜訪了不知多少老師傅，他可謂是信心滿滿，“先讓我看看你這八卦掌練到什麽地步了。”
    “那個，王導，讓我準備——”
    話沒說完，王嘉衛已經輕輕揮拳朝劉亦霏打來。
    她心中本來就緊張，王嘉衛招呼不打一聲直接偷襲，她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動手回擊。
    跨左腿出左掌，左掌彎曲打住，把王嘉衛的拳頭向上一拔，右手化為掌刀直戳腹部。
    劉亦霏本身就有練舞蹈的底子，出招敏捷迅速，一擊即中。
    一瞬間王嘉衛就感覺上午吃了兩個羊肉燒餅外加羊湯湧到了嗓子眼兒。
    咬緊牙關，抿住嘴唇，“咕咚”一聲又給咽了下去。
    不等他開口叫停，劉亦菲右腿橫穿過他。兩腿之間腳尖直戳膕窩，“哢噠”一聲，王嘉衛跪了。
    “啊！王導，你沒事兒吧？”
    劉亦霏慌忙攙扶起呲牙咧嘴的王嘉衛連連道歉。
    對方隻是擺擺手，趕緊找了個凳子坐下，“……子胥過關？”
    “嗯，好像是叫這個名兒。”
    隨後便陷入長久的沉默。
    一個站著滿臉心虛，一個坐著呲牙咧嘴。
    “…我剛剛大意了，沒有閃……”
    “嗯嗯，我懂。”
    看著小雞啄米般點頭的劉亦霏，王嘉衛捏了捏鼻梁，“別說出去啊，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頂多再加個霍雲亭。”
    得虧他今天是私下拜訪，身邊沒跟著人，要不這臉可就丟大發了。
    王嘉衛歇了一會兒就走了，也沒提麵試的事，等他再來電話就已經是三天之後，告訴劉亦霏女主就是她的了。
    聽劉亦霏說完，霍雲亭不由得樂出聲來。
    “老王這人啊，還是沒掂量明白。理論是理論，實踐是實踐，這是兩個東西。”
    劉亦霏對這個倒不怎麽在乎，隻是告訴霍雲亭千萬別說出去。
    “放心，我又不是大嘴巴。”想了想，霍雲亭又補充道，“頂多私底下嘲笑他一下。”
    現在這季節天氣正好，微涼，而且蚊蟲也不多。
    三樓陽台擺上兩把搖椅，兩人坐上去有一搭沒一搭聊著，看著遠處夕陽西下，映的綠植樹林染上一片霞紅。
    兩人還從樓下看到一個戴著眼鏡的身影四處探頭張望，是葉偉鑫。
    “葉導，上哪去啊？”
    “溜達溜達！”
    和他擺了擺手，葉偉鑫的身形隱入樹林之中。
    三樓搖椅上的兩人話題兜兜轉轉，最後說到了華誼上。
    “茜茜，有時候我也有些後悔，當初拍《功夫之王》我是不是應該從王忠軍那邊周旋一下。”
    “周旋什麽？”劉亦霏側頭看著他，有些好奇。
    “不簽華誼。”
    茜茜和華誼簽的合同也是三年，本來王忠軍是想要簽更長的，奈何拗不過劉小莉，再加上看在霍雲亭的麵子上也就沒說什麽。
    等《一代宗師》拍完，這三年合約差不多也就要到頭了，說實話，簽這華誼有點兒白瞎。
    “話也不能這麽說，《功夫之王》都已經演完了，總不能白嫖人家不是，要不然人家就該把我封殺了。”
    隨後她又忍不住笑起來，“不過說真的，雲哥，誰能想到總是有戲主動找上你來啊，有的演員為了混個資源要等上一兩年呢。你可倒好，一部接一部，還都是人家上趕著。”
    “唉。”
    霍雲亭短短輕歎一聲，無數遺憾匯聚其中。
    “要不要以後把我這工作室擴張一下。”
    劉亦霏有些驚訝，“開個自己的公司？”
    霍雲亭正要開口，忽然一道刺眼的白光閃在眼睛上。
    他朝光源的方向看去，隻見兩道身影緩緩走來，一個戴著眼鏡，一個禿頭鋥亮。
    “哎喲，這不是葛大爺嗎？”
    霍雲亭往下看的時候，葛悠也恰好抬起頭來，隨後，清瘦的臉上揚起懶散的笑。
    葛悠揮了揮手，“雲亭，好久不見啊。”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葛悠在霍雲亭家中客廳吸溜起茶來。
    “雲亭，你小子這變化是真夠大的，我記得咱倆上回見麵……得有年了？”
    看著清瘦的葛悠，霍雲亭著實是被驚著了。
    葉偉鑫這出去遛彎兒，還拐個人回來。
    這一問可了不得，葉偉鑫是遛彎的時候無意間撞見有人在河邊釣魚，站在旁邊看眼兒，越看越覺得這人眼熟。
    “您是葛悠老師嗎？”
    “啊，是我。”
    鬧了半天葛大爺也在這山莊住，而且還比他們早住了半個年頭。
    “葛大爺，今天晚上別走了，從我這兒吃吧。”
    葛優哈哈一笑，“不了不了，今晚回去跟我老婆燉魚肉，改日，改日一定。”
    隨後眼神放在坐的筆直的劉亦霏身上，“嘖嘖，雲亭，你是有福氣的人呐。我就不打擾你們小兩口兒了。”
    說罷，葛悠轉身離開。
    葛悠家和這兒離的不遠，霍雲亭一路送過去，攏共十分鍾不到的路程。
    回去的時候看著劉亦霏也是一臉感慨，“咱倆入住這麽久，居然沒發現隔壁是葛大爺。”
    劉亦霏也是深表認同的點點頭，“不過咱倆也不是常在家，葛悠老師估計也是常年外出拍戲，遇不到也正常。”
    正說著葉偉鑫忽然一拍巴掌，“對了，我忽然想起來葛悠是大學生電影節的影帝提名啊。”
    等到霍雲亭再次和葛悠見麵的時候已經是四月二十六號的北平奧體中心。
    這天晚上第16屆北平大學生電影節正式開始。
    北平大學生電影節的含金量不算高，大概屬於二三流獎項，畢竟這地域限製性很強，而且評選人大部分都是學生。
    不過獎項這東西總比沒有好，縱使是二三流它好歹也入流了，像那種連名字都沒聽說過的獎項誰願意去？
    霍雲亭估計張德邦那兒已經給他攔下不少不入流的獎項了。
    大學生電影節入選片子隻有三十多部，規模不大。不過來往嘉賓可都不容小覷。
    陳鎧歌，周訊，葛悠，葉偉鑫，範韋，還有自己……
    看到陳鎧歌那肆意生長的眉毛時，霍雲亭莫名覺得有些可惜，要是能帶嘉賓就好了，怎麽說也得帶茜茜來見識一下。
    “葛大爺，咱們總算是又見麵了。”
    見到葛悠，霍雲亭樂嗬嗬的走上前打著招呼，隨後發現他身邊還站著一個長臉男人。
    看歲數不比葛悠小，估計也是位有資曆的老前輩，就是不知道是做什麽的？
    “這位是……“
    “哎喲，霍老師，總算是見到你了，我叫王學奇。”
    這位說話客氣的很，一提名字霍雲亭瞬間想起來這位是誰了，陳鎧歌《黃土地》的主演。
    “可別，王老師，我就是個小子，哪兒當得上老師啊。”
    “哎，話不能這麽說，當演員靠的是演技，哪能憑歲數論師長。”
    王學奇看著霍雲亭是滿臉的羨慕。
    年紀輕輕不到三十就拿下了金像獎影帝，這是真真的年輕有為啊。
    自己都已經六十出頭的人了，雖說資曆不低，可是就拿過一個北平大學生電影節的影帝。
    要論成就，自己還真比不上麵前這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自己這是妄活三十餘載啊。
    看著葛悠和王學奇這兩位老戲骨，霍雲亭猜出個大概來，“王老師，您也是最佳男演員的提名？”
    “對啊，你也是？”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笑起來。
    好嘛，今年的提名影帝這是都到齊了，就是不知道會不會有第四個。
    “三位老師，典禮要開始了。”一個工作人員跑來喊了一嗓子。
    霍雲亭和兩位競爭對手告別，“王老師，葛大爺，咱們有空再聊。”
    入座之後，大概七八點左右的時間，典禮正式開始。
    不得不說，這學藝術的就是不一樣，多少都有點兒文青。
    這北平大學生電影節的片子霍雲亭就沒聽說過幾個。
    入圍的商業片大概也就隻有《葉問》，《畫皮》還有《非誠勿擾》了，其餘的倒還有些，隻是知名度和這三部比起來要差許多。
    最佳觀賞效果獎提名有三部：《葉問》，《畫皮》，《夏天，有風吹過》。
    後麵那個《夏天，有風吹過》霍雲亭自動忽略，這個觀賞效果獎估計就是在《葉問》和《畫皮》中二選一。
    “霍師傅，你覺得咱們的《葉問》有機會嗎？”
    身邊的葉偉鑫忽然發問，霍雲亭沉吟片刻，搖搖頭，“懸。”
    《葉問》投資才多少，《畫皮》投資又是多少？那都上億了。
    而且《葉問》武打戲全靠他這拳速撐著，《畫皮》那可都是大手筆啊。
    果不其然，最終頒獎人宣布，獲獎者是《畫皮》。
    大學生電影節和那些正式的電影節不一樣，多了一個最受歡迎獎，這最受歡迎導演就被葉偉鑫拿下了。
    他上台發表感言的時候，台下無數學生忽然一齊發聲呐喊，嚇了霍雲亭一跳。
    “葉導，能不能把前段時間從香江金像獎上沒說完的話說完啊！”
    “不能說話說一半！”
    “霍雲亭到底跟你說什麽了！”
    台下學生群情激奮，台上的葉偉鑫嗬嗬一笑。
    嘿，你們越好奇，我越是不說。
    清咳兩聲，權當聽不到這些話，照著稿子說起感言來。
    霍雲亭在台下看的咂嘴，不得不說，葉導身上是有點反骨的。
    等最受歡迎獎結束就到了最佳，最佳女演員給了周訊，靠《李米的猜想》，隨後就到了最佳男演員。
    三位提名，正是他，葛悠，王學奇三人。
    葛悠以手撐頭，倒是不怎麽在意，他國際大獎都沒少拿，這種檔次的營地他到不是那麽在意。
    霍雲亭也是翹著二郎腿，雙手交叉。拿了金像獎影帝，對於這大學生電影節影帝倒也不顯得那麽渴望。
    剛吃完一頓紅燒肘子，這會兒再給他拎倆豬蹄上來，多少有些撐，可吃可不吃。
    唯有王學奇神色些許期待，姿勢也有些莊重。
    “天啊，這最佳男演員實在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因為在一周之前，他剛剛在香江拿下了另一個影帝。”
    “最佳男演員得主是，霍雲亭！”
    葛悠樂嗬嗬的鼓起掌，失落在王學奇臉上一掃而過，很快便被欣賞與讚許充斥著。
    而霍雲亭，他整理了一下衣襟走上台去。
    “大家好，我是霍雲亭。”
    很快，台下掌聲雷動，激情四溢。
    和娛樂圈的那群老油子不同，這群年輕學生們真是活力四射。
    “凶哥晚上好！”
    “恭喜霍導兒！”
    “任丘傳武，牛逼！”
    等到台下的聲音逐漸安靜，霍雲亭這才繼續開口。
    “如果北平大學生電影節舉辦時間能夠提前一周就好了，這樣別人介紹起我來就會說我拿的第一個影帝是北平大學生電影節的影帝。”
    台下很快響起來大笑聲。
    “我覺得這獎杯不單單屬於我一個人，也屬於《葉問》目前幕後的所有工作人員沒有他們的幫助，我也取得不了這樣高的成就。”
    “霍老師！想問一下你一打十是真的嗎？”
    台下忽然有人大喊發問，霍雲亭也不見怪，點點頭，“真打的。主要是葉偉鑫的招聘太拉仇恨了，那幫人恨不得跟我玩命，還好我技高一籌。”
    台下又是一陣大笑。
    頓了頓，他繼續開口，“然後，我還要感謝一下我戀人，劉亦霏。”
    說到這兒，台下的聲調都怪模怪樣起來。
    “我時常會有一種自己是大禹的感覺，不是說我成就有多高，而是因為三過家門而不入。”
    “我也很感謝她一直毫無怨言的陪在我身邊——說真的，我覺得我這男朋友確實有些失職……”
    簡單說了幾句，把台下的大學生胃口吊足。
    又是愛情又是熱血成就，哪個少年心中沒有過一個江湖夢？又有幾個在坐做著江湖夢的時候沒想過再抱得美人歸？
    台下不少男學生都激動的直拍大腿，大丈夫當如是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