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非其鬼神而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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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將至,秋空遼闊,染上了一抹蕭殺之
    “守恒!守恒!”
    人未到,喊聲先
    背負書笈的王懷易踏進院子,抬頭張望,見院落的棗樹之下,地麵的落葉似有異樣,仔細一看,一片片竟是被什麽刺穿了的,成了爛
    他倒未多想,踩過去,來到正屋門
    咿呀一響,屋門打開,陳晉走了出
    昨天上街,陳晉與王懷易再度相遇,王懷易知道他在這兒租了房子住,今日便找上門
    入屋落座,打量四周簡樸的布置,找不到一點筆墨文化的擺設,王懷易忍不住問:“守恒,你為何在此地租房獨居?”
    陳晉笑笑:“圖個清”
    “如此清淨之地,又挨近文廟,不用來讀書,可惜”
    “沒什麽可惜的,諸事煩擾,放下書本,多想想也不”
    王懷易看著他:“守恒,你是否怨我當日怯懦,不敢和你一起去幫先生擊鼓鳴冤?”
    陳晉默然,雖然他融合了不少前身的魂靈記憶,但並非全部,而且在某些事情上的立場觀點迥
    王懷易長歎一聲:“守恒,我與你不同,你有一個都尉大舅,外公家富甲一方,就算出了事,也有人幫襯救而我小門小戶的,好不容易考得秀才功名,一旦出事,就是家破人亡的下”
    陳晉一擺手:“我不曾埋怨,事情已經過去”
    王懷易握緊拳頭:“在先生這件事上,我看明白了,隻有努力讀書,金榜題名,手握權柄,才能把握住自己的命”
    陳晉卻感悲
    方孝文可是二甲進士出身,在科舉功名的道路上,這已經是很高的一個起點
    可結果如何?
    “不說這些了,守恒,走吧,我們一起出城去找蘇顯成,看有沒有關於小師妹的下落消”
    “”
    陳晉拿了竹杖,鎖好門戶,與王懷易結伴出
    王懷易瞥了一眼那根竹杖,心裏暗道:難道陳晉在獄中遭受到了刑罰毒打,致使腿部受了損害?
    但看起來又不像瘸了……
    是了,肯定是某些暗
    牢獄那等地方,隻要進去了,不死也得脫一身
    想到這一層,王懷易更加慶幸自己沒有跟著陳晉去衝動犯事,否則後果不堪設
    兩人出了城東門,沿著官道走了兩三裏路,往左邊一拐,再穿過一片阡陌,前頭可見一座村
    村落外溪流潺潺,無橋,橫著一塊三尺多長的寬厚木頭,就當是墊腳木
    陳晉踏木而過,走在後麵的王懷易忽地叫起來:“哎呀,罪過,真是罪過”
    陳晉回頭問:“怎麽啦?”
    就見王懷易俯下身子,用手去撫摸橫在溪流上的木頭,嘴裏喃喃道:“怎麽能這樣?這些山野村民太無禮”
    陳晉一怔,去看木頭,發現木頭有雕刻的痕跡,隻是年頭久了,被人踩踏得多了,斑斑駁駁,不認真去看,根本看不出
    王懷易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把木頭抱起,翻過來:“這可是一尊神”
    陳晉看到了,果然是一尊木刻神像,先前是正麵朝下,因此見不分
    這神像雕工馬虎,而且造型形貌不類正神,青紅色的油漆剝落了大片,看著有猙獰之大概是某個破敗的淫祀野神,神像被人拿來架在溪流之上,承受鄉人的踐
    王懷易不惜用衣袖去幫神像拭擦汙漬,然後四下顧盼,吃力地把神像抱到附近的一棵樹下,端端正正豎立接著取下書笈,居然拿出三炷香和一些紙錢,畢恭畢敬地祭拜起來,口中還念念有詞,隻是聲音低細,聽不清
    這是什麽操作?
    陳晉在對麵瞧得愕然不
    好一會後,王懷易祭拜完畢,這才蹚水過
    陳晉問:“懷易,你這是?”
    王懷易回答:“自小我娘便教誨於我:‘拜得神多自有神庇佑’,所以我養成了習慣,隻要出門,書笈內都會裝著香火,逢廟必入,見神則我之所以能考得秀才功名,也是多得這份長年累月積攢起來的功德保”
    陳晉:“……”
    嶺南地域,鄉人喜好祭祀,這是地方的民俗文化傳統,各種俗廟俗神多於牛莫說正式建廟造像的,便是一塊怪石也有人祭拜,一棵上了年頭的古樹同樣有人拜;
    不過他們也排外,對於不認可的鬼神,往往遺棄於地,供人踐踏,表示鎮壓的意
    當下這一尊神像,便是如此下
    陳晉以及他外公老丘一家,並不算本地人士,家風傳承,另有不
    陳晉前身又深受方孝文的儒家禮教濡染影響,性情方正,從不會胡亂祭拜鬼神;
    至於現在的陳晉,身懷文廟,修行入門,對於鬼神的認識已截然不同:“懷易,這神像看著不善,絕非正神,又是被人遺棄在此的,你不該貿然去祭”
    “守恒此言差矣!”
    王懷易一本正經地道:“在我看來,不管什麽樣的神靈,都是神靈,聖賢曰:一視同這尊神像雖然落魄,流落至此,但我把祂扶起,重新豎立,並給予香火祭正如救人於危難,雪中送該神有靈的話,定然會對我倍加感”
    陳晉耐著性子:“人心叵測,多有恩將仇報者,何況鬼神乎?聖賢還說過:非其鬼神而祭之,禍也;淫祀無”
    王懷易不以為然地道:“這麽多年,我都是這麽做的,平安無”
    陳晉於是不再多
    和人講道理是很難的事;企圖說服一個人,更說著說著,反而容易產生爭執,壞了情
    兩人繼續前行,進入村落,很快找到同窗蘇顯成的
    土牆瓦房,貧寒之
    蘇顯成隻考過縣試和府試,院試屢考不第,所以隻是個童生,好在他今年才二十多歲,未算老,還能繼續
    同窗故友聚頭,談到業師之事,難免又是一番嗟歎傷
    當問及方瑾,蘇顯成說:“當日事變,我恰好在場,正見到小師妹坐上一輛馬車離開”
    陳晉追問:“誰家的馬車?”
    蘇顯成沉吟片刻:“應該是周家”
    陳晉與王懷易俱露出驚疑之色,王懷易問:“周銘?”
    蘇顯成點點頭:“馬車上掛著周家的標誌,錯不”
    王懷易喃喃道:“怎麽可能?難道小師妹被周銘那廝給騙了?”
    周家是高州府大族,周銘拜方孝文為業師,但其人自命風流,性子輕佻,更重要的是,正是他誣告方孝文寫了反詩,致使方孝文鋃鐺入獄,慘死牢